504致君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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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之念回來的時候,魏遲淵已經睡了。

    冬枯伺候皇上的動靜下意識放輕。

    林之念便知道他沒有走,揮揮手沒有讓人點過多燭火:“他用晚膳了嗎?”

    “回皇上,用過了。”

    林之念點點頭:“下去吧。”

    “是。”

    林之念洗漱回來,看著床上睡著的人,嘴角不自覺地溢出溫柔的笑意,想來等了很久。

    魏遲淵合衣躺著,麵容在微弱的燭火下顯得格外柔和,平日裏那股淩厲的氣勢也收斂不少,隻餘下令人安心的寧靜。

    但他不算這樣的人。

    林之念抬手細細描繪著他的輪廓,這些年,到底有他在身邊。

    魏遲淵抬手握住她的手。

    林之念俯身吻上他的唇。

    夜色正好,溫柔寧靜……

    ……

    陸府內。

    陸老夫人睡得早,醒來半夜三更,正是精神的時候。

    她都不用琢磨,昨晚陸二夜宿宮內,今天魏遲淵必然過去:“咱二爺院子的人啊,怕是帕子都要攪碎了。

    林姑姑也年紀大了,老夫人睡她就睡,老夫人醒,她也醒得來:“老夫人,男子不提帕子。”

    “那就是刀都要捏碎了。”|

    林姑姑不跟老夫人爭,老夫人說是什麽就是什麽。

    陸老夫人捶捶腿。

    林姑姑見狀急忙接過來。

    陸老夫人歎口氣:“不知道之念怎麽選……”陸二可不是好打發的,魏遲淵眼裏不揉沙,男子又不是女子,忍不下去,非打得頭破血流不可:“有的鬧騰了。”

    林姑姑:“……”

    ……

    翌日。

    林之念接過冬枯手裏的手帕。

    宮女們捧著鎏金盆盞、玉梳錦衣,香爐內青煙嫋嫋,寢殿內已忙碌起來。

    林之念手伸進袖子,看著鏡子裏的人,下意識轉頭,看向偌大的寢宮。

    心裏起了一絲漣漪,連續兩天,輪流見到兩個人……

    冬枯將皇上的長發從衣服裏取出來,腰帶放在皇上麵前。

    林之念隨手選了一條,有些事情,她難免想到要有後續安排了。

    魏遲淵起來,裏衣在他身上也穿出了世家公子的矜貴之氣,他伸手從背後抱住她。

    林之念笑笑,轉頭吻了他一下,她喜歡過的人,自然喜歡,可也因為喜歡,不必成了仇恨。

    林之念轉身,捧住他的臉,將他又帶回床上,剛剛穿好的衣服,在床帳內散落……

    上書房內。

    林之念難得沒有第一時間傳召大臣,鋪開筆墨,為魏遲淵寫了一份《致君書》,鋪的是他後續坦途、未來前程。

    以他的才學、見識,埋沒後宅、韜光養晦都不適合他,她的江山容得下他重新入仕為官,隻是,這份《致君書》後,確實不合適他再進她的宮殿。

    影響決策,又多生事端。

    林之念寫完,再次研墨,同樣給陸輯塵寫了一份《致君書》。

    汴京城是他的功績,多年曆練,均是為了一展抱負,為過皇的人,是想繼續另辟疆土為皇,還是想實現他以前說過的中國,都有他的野心與仕途。

    他的天地在外,不必在內。

    為了床事困住他們實在沒有必要,私欲的疏解可以換上任何人,名臣該在時間長河裏熠熠生輝。

    林之念寫完最後一個字。

    收了筆。

    心緒湧上一絲不舍,但又很快被她壓下,她的年歲不小,早已不適合浪費在這些事情上,他們給了她感情上很珍貴的體驗,但,她更願意看到他們在前朝廝殺,而不是終身埋沒才華。

    這兩個人背後勢力錯綜複雜,都已經不適合在她的後宅之餘,也在朝廷呼風喚雨了。

    相較於在後宅有人添香,她更期待,在前朝看到他們共建秩序。

    林之念將兩封信讓人收起來,迅速整理好思緒,才開始今日的議事。

    “陛下,臣以為,士為四民之首,乃國之根本,當先興盛士族。士人飽讀詩書,明理知義,是治國理政的棟梁之才。若士族興盛,則朝廷不乏賢能之士,政令得以通達,國家方可長治久安。且士人引領風尚,其言行舉止關乎社稷教化,興士族實為興國之要務啊!”

    紅玉出列:“淩大人此言差矣!農乃天下之大本,民以食為天,若無農人耕種,何來倉廩豐實?如今國庫雖有餘糧,但邊疆戰事未歇,若遇災年,百姓無糧可食,必將生亂。臣以為,當以農為本,輕徭薄賦,興修水利,鼓勵農桑,使百姓豐衣足食,方為社稷之福。”

    紀缺出列:“二位大人所言皆有道理,然工亦不可忽視。工者,造器械、通有無,乃國家富強之基。如今我大梁雖幅員遼闊,但兵器、農具等皆有不足,若工事不興,如何抵禦外敵?又如何提高農事效率?臣以為,當重視工匠,鼓勵創新,使我大梁之器物精良,方能在列國之中立於不敗之地。工興則商興,商乃流通之要道,興商則貨通天下,財聚四海。所以臣以為,當放寬工商政策,以資百業。”

    林之念若有所思,思的卻不是他們所言。

    前世自己的國家強敵環伺,必須興工業抗外敵,造軍械,抵禦入侵,在完全沒有選擇的情況下,不得不犧牲大部分階層的利益,控製士權利、抑製農價、加強教育,招農進城,促使工業發展。

    此舉措三十年內,工商突飛猛進。

    工興則商興,二者興則仕途頹,致使很多士人才下海從商。

    隨後官跟上,釋放權利,凝聚執行力量,仕途競爭重新激烈,執行力反哺農。

    硬化農民養老、醫療,達到平衡。

    可話雖然如此,但再興萬民耕田,卻極其艱難,因為沒有人見過農興時的輝煌;

    而且發放下去的權利縮緊也是難中之難。後續調整步步喋血。

    到底還是落下了‘農之榮耀’一詞沒有形成即得利益的榮光,致使太過單薄,才會向往其他階層……

    林之念手落在桌案上,最初的思想……

    最初……

    上輩子的方案,是沒有選擇的必須為之,是刀架在脖子上的不得不為。

    現在他們沒有強敵環繞,那麽這個方案能不能微調?

    最初的構想……

    林之念的手落在了‘農’之一字上,現在的疆土有能力、有條件,按照最初的構想走……

    但幾千年來農本經濟都沒有形成的構想……

    走起來不會有想象中那麽容易。(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