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神符真的是想幹掉李取鬧嗎？
    真想殺他，就不會留著他到現在，甚至不會讓他活著從沙漠回來。
    揪著他不撒手，時不時還叫人給他一刀，目的是什麽？
    這一點，張日山和霍老太太心知肚明，任由道神符摔門走人，兩人誰都沒有開口阻攔。
    李取鬧卻當場就嚇的跪在地上，褲子濕漉漉的兩眼發直，好像丟了魂兒一樣。
    尹南風眉頭緊皺的回憶著剛剛道神符說的話，卻一直沒能想到關鍵點。
    直到霍老太太似乎也聞到了味道，臉上露出了嫌棄的神色，抬手捂著鼻子，忍不住開口對張日山問道：“副官，這年輕人可真夠狂的，我九門如今雖然人才凋零，卻也不能就這麽被人威脅，不然今後誰還把我們九門放在眼裏？”
    霍仙姑不是霍三娘，經曆比不上當年的霍三娘見過大風大浪 ，能在多方勢力之間打轉兒，可她也是當年跟著張啟山參加過四姑娘山那次的行動的人，真正見過生死的女中豪傑。
    她知道九門衰落的根源，卻不願意看著她無比倚重的九門成為人人欺淩的‘肥肉’。
    “你真以為他想跟九門開戰嗎？”
    張日山端起桌上的茶杯，輕飲一口茶湯，等了片刻之後，眼神落在了尹南風的身上。
    “不過是一個借口罷了，我保下了他們三個，他不高興，借著今天這頓飯跟我發個脾氣罷了……同時也是在警告我。”
    “海上他有自己的渠道，甚至一些國外的渠道他也有，可在北方內路是我們九門的基本盤，有人想插手截貨，他不知道也就算了，連我們也毫不知情，換成是我也不會相信。”
    “如果不是他們三個胡鬧，那就一定是境外的陳皮，即便不是，他也一定知道些消息。”
    張日山能看的出來道神符的想法，霍仙姑自然也能看出個大概，經他這麽一說，老太太倒也放心了不少，至少這件事錦上珠算是從中摘出來了。
    至於李取鬧挨刀子的事情……誰叫他不長眼睛，自己作死誰會管他？
    “可他發瘋一般的上門來鬧，是不是太傻了點，我不認為這樣做對他會有什麽好處。”
    尹南風聽了半天，也大致明白了這三隻狐狸，剛剛在爭吵之間，貌似定下了某種基調，可惜她功力不夠，有些事情根本沒有摸清脈絡。
    氣呼呼的盯著張日山，小臉兒都鼓成了渾圓的小包子，也等著他給自己一個交代。
    “裝瘋賣傻罷了，他是怕自己不裝出一副莽夫模樣，我們會依舊裝聾作啞。”
    “你跟他之間的差距就在於這點，他放得下身段，舍得出臉麵，也下得了狠手。”
    張日山看了一眼坐在地上抽泣的李取鬧，失望至極的搖了搖頭，最後還是把期待的眼神落在了尹南風的身上。
    這九門的未來，看來還是得放在她的身上。
    霍仙姑微微點著頭，手指有節奏的敲打著桌麵，低聲說了一句：“裝瘋賣傻也是種態度，而且時間恰到好處。”
    “可惜了，秀秀還小，有雪……大了幾歲。”
    霍家的破事，張日山從當年霍三娘時期就有所了解，知道她在打什麽主意。
    內部實力不夠，就需要拉攏家族之外的力量，利用聯姻打破家族內部的困局，每一代家主基本上都是這樣上來的。
    就霍家這種家庭，早晚會完蛋在內耗上，女人當家沒有足夠手腕壓住下麵的那些女人，那就是一盤散沙。
    還是一幫會往內部捅刀子的散沙！
    “行了，查查這件事吧，那小子的戰鬥力都差點翻車，我們的運輸也未必就安全，還是得把那些人找出來才能安心。”
    張日山說起要調查這件事，其實心裏已經有了一個大概的方向。
    畢竟黑眼鏡已經匯報過他這一路的所見所聞了，道神符現在手中露出來的實力，九門都未必能比得了。
    可有人能在半路上劫他的車隊，那麽對方的實力究竟有多強呢？
    而另外一邊，走出新月飯店的道神符，同樣神色中滿是憂慮。
    吃這頓飯之前，他很期待這件事跟九門有關，畢竟吞掉九門他缺少一個站得住腳的借口，未來是要成立集團的，他不想讓人說自己吃相太難看。
    但從張日山的反應中，他基本也猜到了這件事跟九門協會沒多大的關聯。
    “黃泉，聯係白神，晚上去找李取鬧，在給他一刀出出氣。”
    道神符搓著雙手，在手心哈著氣，自言自語的說了一句。
    黃泉鬼魅一般的出現在道神符身後，若有所思的問了一句：“真的是他們？那我今天晚上就做掉他們，留下幾個人，叫他們把吞下的貨都吐出來。”
    道神符也沒有回頭去看黃泉，一邊往車子方向走，一邊嘀咕著說道：“不是他們，給李取鬧一刀，隻是給他們施加一點壓力，他們這些地頭蛇太安穩了，冬天一到就打盹兒可不行。”
    “九門的動作越大，知道這件事的人就越多，關注點最後全都會落在那批人的身上，畢竟同樣的事情誰都不想發生在自己的頭上。”
    “讓他們這些吃瓜的，都吃到自己頭上。”
    “到時候就是草木皆兵的時候，所有人都想把那幫人揪出來，我看他們還往哪躲。”
    隨後的兩天時間，整個京都各大鬼市好像炸鍋了一般，時不時就有人鬧事 ，不少在鬼市中擺‘包袱齋’的小老板，被人搶了手上的貨，卻沒地方告狀。
    東西丟的莫名其妙，不少人還在發生爭執的時候，被人按在地上打了一頓。
    即便是新月飯店暗中控製的皇城根兒鬼市，同樣也沒落到好，不少老商鋪已經找上門來了，尹南風處理的非常惱火。
    畢竟她已經猜到了這件是誰幹的，卻苦於沒有辦法明說，更加沒有任何證據，說了那個大壞蛋也不會承認。
    張日山這幾天忙著調查襲擊的事情，似乎已經有些眉目了，她不方便在拿這件事去煩他，就想著自己幹脆去一趟四盤齋，討饒也好，躲清靜也罷，她也算是放飛自我了。
    尤其是張日山說她比不上道神符，放得下臉麵之後，她就一直在找一個機會想嚐試一下。
    可惜，小女王從小被張日山這麽養大，讓她放下麵子又哪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潘家園，四盤齋。
    道神符正端坐在二樓窗邊，桌上擺放著茶壺、茶杯、小茶寵，紅泥小爐嬌嗔一般噴吐著水汽。
    兩人對坐在茶海兩側，按說這氣氛之下，應該是兩個老人相互對弈的場麵更加融洽。
    但事實上，那副神仙意境完全在現實麵前崩碎的體無完膚，道神符一個人單手托腮，百無聊賴的泡著茶。
    對麵則是一個不到二十的半大孩子，這半大孩子皮膚白皙，一看就不是那種在地裏刨食的娃娃，一副書卷氣十足的長相，配了一雙丹鳳眼，嘴角掛著點點微笑，看上去頗有幾分……狐狸的味道。
    而此時的‘小狐狸’正笑眯眯的抱著一個巴掌大的方塊遊戲機，興致勃勃的玩著遊戲。
    小鬼子在80年產的第一代ga watch，上輩子道神符對這東西簡直沒抵抗力，這輩子拿到第一款之後，嫌棄的簡直沒眼看，一個遊戲機裏就隻有一個爛遊戲，那也配叫遊戲機？
    偏偏這個名叫竇懷亮的‘小狐狸’，對這東西簡直癡迷到恨不得睡覺都要抱在懷裏。
    “竇……”
    道神符煮好了茶，倒了一杯送到‘小狐狸’麵前，本想叫他一聲，卻在這個稱呼上有點犯難。
    直接稱呼姓名，多少有點不太禮貌，但稱呼太親切，兩人之間的關係貌似還沒好到那個程度，加上年紀也相差不大，一時間讓他有點尷尬。
    到是這‘小狐狸’腦袋一抬，眯起小眼睛，笑嗬嗬的說了一句：“小亮，你叫我小亮就行，我朋友們都這樣叫我。”
    “喝茶！”道神符把茶杯送到竇懷亮麵前，稍微猶豫了片刻才說道：“阿海是我的兄弟，你救了他的命，這是個天大的人情。”
    “我這個人不太喜歡欠人情，你有什麽需要，可以現在就提出來，我會盡全力滿足你的需求。”
    說來說去，道神符對這小子還是有些懷疑，畢竟他出現的時間太過於巧合了，這很難不讓人懷疑。
    偏偏他又一直強調，救下阿海隻是順路經過，而阿海的描述可不是這樣說的。
    這小狐狸當時可是目的性非常明確，要不是他帶人上來就直奔那些黑衣人衝過去，阿海甚至都以為這小子是以車隊為目標的。
    這種人，不管他目標是什麽，道神符都不想把他留在身邊。
    可有些事，發生的變化總是那麽出乎意料。
    “你不相信我對吧？”
    “換成是我，我也會覺得不可思議，甚至覺得這個人接近我別有用心。”
    “可我隻能告訴你，我的目標不是你，是因為那些人的身上有熵的味道，所以我才會出現在那裏。”
    竇懷亮端起麵前的杯子，輕輕在嘴邊吸溜一口，燙的他不斷吐舌頭，倒是個小孩子心性。
    不過他說出的話，可不是一般小孩子能知道的。
    尤其是他口中的詞，就連道神符都覺得有些陌生。
    “你口中的熵……是什麽意思？”
    “我那批貨中，有什麽東西是值得那個熵惦記的？”
    道神符有種預感，答案距離自己已經很接近了，但有些東西的出現，明顯會讓事情變得有些混亂，他不得不了解清楚。
    眼前這個‘小狐狸’，明顯知道一些關鍵性的東西。
    可惜，這一次，他沒有在給出任何答案，隻是聳了聳肩，小腦袋搖的好像撥浪鼓一樣。
    就在道神符打算在詳細了解兩句的時候，瘋如意匆匆忙忙跑了進來，略顯詫異的看了一眼對麵玩遊戲上頭的竇懷亮，隨後在道神符的耳邊小聲的嘀咕兩句。
    隨著他的匯報，道神符的臉色變得遠比之前更加難看了幾分。
    在此之前，他有過很多種猜想，偏偏就沒想過，對方竟然是衝著她來的。
    那批貨其實什麽都沒丟，唯獨是道神符打算回去解剖的精絕女王屍體不見了。
    與此同時，在大洋彼岸，也同樣在發生著一件怪事。
    美國，肯薩斯州，特殊現象與病理研究中心。
    一名十五歲的光頭少年，身著白色病號服，突然筆直的從床鋪上直立站起，雙眼緩緩張開，那雙眼睛裏一片慘白，不見半點瞳孔。
    天空中的烏雲，在狂風的吹動下，詭異的形成了一枚眼睛的形狀，眼珠正中心的雷霆閃爍不休。
    “i"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