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三章:軍情如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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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門,這座始建建於明朝永樂年間,依南京故宮的洪武門而建,在建成之後,一直享有“國門”的地位。大明門的前方則是俗稱為棋盤街的街道,棋盤街,北至大明門、南至正陽門、東至文德坊、西至武功坊。由於皇城占據北京內城中心區域,不準百姓穿行。所以百姓在內城東西出行的主要幹道便是棋盤街,正因如此,東西兩麵幾乎全是商鋪,人流比起崇文門甚至還要多上近一倍。就是連衽成帷,舉袂成幕來形容也是絲毫不為過。大明門的門聯,仍是百年之前,高中三元及第的解縉所提。“日月光天德,山河壯帝居。”大明門有三闕上為飛簷崇脊,門前地正方,繞以石欄,左右獅各一,下馬石碑各一。下馬碑前,文官下轎武官下馬,過了大明門後就是皇家的禦道。大明門後用紅牆圍起,沿中心禦道兩側建有連簷通脊的長廊,名為千步廊。千步廊之外環築高達六米多的朱紅色宮牆,牆外兩側集中了當時的中央衙門。初建之時,千步廊左右各有東西向廊房一百一十間間。東、西折有向北廊房各有三十四間,東接長安左門,西接長安右門,皆連簷通脊。東宮牆外邊是禮部、吏部、戶部、工部、宗人府、欽天監等官署。西宮牆外則是五軍都督府、刑部、都察院、大理寺等武職衙門。兵部官署的正在千步廊的西側。明朝兵部先是設有司馬、職方、駕部、庫部四清吏司,後改為武選、職方、車駕、武庫四清吏司。每司各有郎中、主事,各職司都是文官。明初的時候曾設五軍都督府負責全國衛所的管理,出兵的時候則是由兵部臨時任命統帥,授予將印,出征歸來交印。但是土木堡之後,勳貴集團實力被削弱到了極點,明中以後,衛所糜爛更是不可收拾。逐漸的形成了文尊武卑的局麵,五軍都督府職權益衰微。再到後來,五軍都督府根本沒有實權,府下的官職甚至後麵成了武官的署職。軍政權力盡歸於兵部,到如今,兵部已經是淩駕於五軍都督府之上,成為國家軍事的最高管理機構。剛過午後,兵部大門和大堂之間,仍是一片沉悶。如今邊氛暫斂,建奴已經出關,皇帝也已經是撤銷了勤王的詔書。各地的勤王兵馬大部分都在返程的路上,按理來說應當是沒有那麽的事務需要處理,可以放鬆一二。但是兵部的署衙之內,一眾穿著武官或是文官服飾的官員,卻仍然是是神色匆匆,腳步急促。似乎還有著什麽在不斷的催促著他們前行一般。相對於大堂的忙碌,內中的兵部二堂顯得極為安靜。楊嗣昌身穿著正紅色蟒衣,頭戴著烏紗帽,此時正端坐於二堂之中,神色陰沉的審視著手中的公文。身穿著緋袍的陳新甲同樣神色陰鬱,坐在下首的位置,此時正低眉垂目不知在思索著什麽。“去年七月的時候,張獻忠、羅汝才就已經是就撫了。”“馬上今年就要到四月了,九個月的時間,他熊文燦連張獻忠這些人營下有多少的兵馬,有多少的兵家,有多少的糧草都不知道。”楊嗣昌心煩意亂,他實在是難以壓製心中的怒火,直接便將手中的公文一把捏起,冷聲罵道。“強弱虛實不知道就算了,竟然連營寨的位置都不清楚。”楊嗣昌隻感覺太陽穴脹痛的厲害,他的心中現在後悔萬千,但是這世上卻又並無後悔藥可賣。兩百八十萬兩的剿餉,都因為熊文燦這個蠢貨付諸於東流!“熊文燦,你真是招的一手好撫啊!”楊嗣昌說話之時雙目眯起,眼眸之中閃過一道寒芒。他一手將熊文燦提拔起來,成為六省的總理,在皇上麵前舉薦。但是熊文燦絲毫不領他的舉薦之情,反而一直剛愎自用,將他的話全都置於耳旁風,一意孤行的招撫。招撫也就算了,還收受賄賂,竟然和七十二營的賊寇狼狽為奸,對其很多的行徑竟然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拿著六省總理的名頭,腦袋裏麵想的首要不是剿賊,而是賺錢!直到現在,都還在公文之中,對他有所隱瞞。當初熊文燦一開始上報南方混亂的時候,楊嗣昌便留了一個心眼,暗地裏派人南下偵測情況。現在他手中的這封公文,正是關於南方真實情況的密信,一路從湖廣八百裏加急傳遞而來。如今都快已經是捂不住蓋子了,熊文燦竟然在這個時候還有所隱瞞。“熊文燦利令智昏,粉飾公文,南方已是查得當初熊文燦招降鄭芝龍細節。”陳新甲神色陰鬱,鄭芝龍之所以投降並非是熊文燦的手段,而是因為當時的鄭芝龍被沿海的大海盜劉香壓製,早有歸降之意。熊文燦完全就是白撿了一個便宜。後麵鄭芝龍擊敗了劉香之時,還有一個小插曲。熊文燦當時看到劉香將要敗亡,還想招撫劉香,於是派遣使者找尋劉香商討招安事宜。然而劉香卻將一行人扣為人質,後來熊文燦將這一消息呈報給朝廷時,卻將責任推卸給其他的官員身上,指責他們違抗命令擅自行動。“如今南方局麵還未徹底失控,左良玉仍在河南,尚有回旋之餘地。”南麵的情況,就像是一個一直緊閉之中的火藥桶一般,一點的火星,一點的碰撞,都有可能引起驚天的爆炸。因為熊文燦之前的隱瞞和掩蓋,在一開始的他們甚至下詔召左良玉北上勤王。也就是楊嗣昌留了一個心眼,探清了湖廣撫局的真實情況,當即傳下命令,讓已經快要離開河南的左良玉再度返回。正是因此這樣,左良玉才恰好在鎮平關的附近,正好擋住了準備進攻鎮平關的射塌天李萬慶。“左良玉確實是一員勇將,隻是曆來驕橫了,又與熊文燦素來不和,萬一……”楊嗣昌眉頭微蹙,有些躊躇。左良玉確實戰功卓著,但卻是桀驁難訓,許州兵變之後和熊文燦之間勢同水火,根本不能相容。左良玉麾下軍紀散漫,早在三邊之時部下軍將便多行劫掠之事。前段時間,兵過灞頭和吳橋的時候劫掠地方,被監軍太監盧九德彈劾,事情捅到了京師,不過當時正值青山關大戰期間,南方兵將稀少,還需要依仗左良玉剿賊,因此隻是詔令其戴罪立功。“左良玉曆來驕橫不假,但是在大是大非之事仍然分得清楚,與流寇作戰還是頗為勇敢的,李萬慶掀不起什麽風浪。”陳新甲雖然沒有見過左良玉,但是自任兵部的事務之後,便將一眾重要的將校軍官,還有敵方將校首領的履曆都查詢一遍。左良玉雖然和流寇作戰也有過敗逃的經曆,但基本都是力戰不敵。現在南方撫局雖然猶如飄蕩在風雨之中的蛛網一般隨時可能破裂,但距離真正的破裂還需要一段時間。如果張獻忠和羅汝才準備好了,那麽現在就會配合著李萬慶起事。但是很明顯,張獻忠和羅汝才還沒有準備好,並沒有響應李萬慶的進攻。李萬慶若是贏了,張獻忠和羅汝才或許可能會提前起事。但是李萬慶贏不了,左良玉不可能輸。而等到左良玉擊敗了李萬慶之後,也能暫時遏製住其他流寇蠢蠢欲動的心態。“既然左良玉和熊文燦素來不和,下官覺得或許閣部可以以此著手。”“你的意思是……”楊嗣昌眼眸微動,隻是一瞬間他便已經是聽明白了陳新甲的弦外之音。熊文燦做了這麽多的錯事,造成了眼下幾近崩壞的局麵。不妨就用他的命,來做一些事情,彌補一下這崩壞的局麵……楊嗣昌微微頷首算是認可了陳新甲的諫言,有些話並不需要真正的說出口。“現在我軍主力皆在北方,南方空虛異常,無疑是反叛的最好時機。”“但是張獻忠、羅汝才現在卻還未反叛,多半是還沒有徹底做好準備。”楊嗣昌沉吟了片刻,陳新甲的話,讓他對於南方的局麵也有了一些蓋簾,當下心中也是有了定計。“湖廣、河南附近,現在有哪些軍隊可用?”“暫時能夠調動的還有兩支兵馬。”陳新甲微一思索,很快便回答道。“四川、陝西兩地尚有兵馬可以用於馳援,如今有關南方形勢的地圖,我已經命人送入了堂中,閣部請看。”楊嗣昌順著陳新甲所指的方向站起了身來,而後一路走到堂旁豎掛著的地圖之前。這一份地圖主要是以河南為中心,周邊包括了陝西的東南部、四川的東部、河南、湖廣全部、還有南直隸的西北部,山西南部陳新甲跟著楊嗣昌一起站在地圖之前,說道。“南直隸的兵馬暫時無法調動,在南直隸、湖廣交界地區的大別山中仍有流寇活動,南直隸的兵馬之所以不能調動,為的便是防止這股流寇竄入南直隸。”“這一股流寇也是七十二營的老匪,首領有五位,分別是老回回馬守應、革裏眼賀一龍、左金王賀錦、亂世王劉希堯、爭世王藺養成,此五人關係匪淺,無論進退皆為一體,合稱為革左五營。”“革、左之狡橫不下於張獻忠、羅汝才,善戰精銳多達萬眾。”楊嗣昌眉頭緊蹙,目光自地圖之上緩緩的掃視而過,心緒更亂。因為之前熊文燦的隱瞞,讓他誤判了南方的形勢。使得現在南方根本就沒有多少可以調動的部隊。“為今之計,也隻有調動四川、陝西的兵馬了。”楊嗣昌定了定神,眼下並沒有什麽時間讓他再怨天尤人,說一千道一萬,還是他識人不明的錯誤。再如何的後悔都沒有改變既定的事實,怨天尤人也並非是他的性子。楊嗣昌重新調整回了心態,現在他需要做的便是盡可能的彌補漏洞。“張獻忠於穀城、羅汝才於房縣,都在湖廣北部的鄖襄一帶,若是起事隻有兩條出路。”“要麽北上、要麽西進……”東有大江高山,難以逾越,自然不能向東。而南下也不可能,因為想要南下,就必須要打破襄陽。楊嗣昌的目光放在了襄陽的上方,熊文燦此時領著軍隊的主力駐紮在襄陽。襄陽地勢險要,易守難攻。要知道在當初的宋元之戰,在擁有大量攻城器械的元軍圍攻之下,襄陽城都守了整整六年的時間。流寇缺乏攻城武器,絕無可能攻下襄陽這樣的重城要塞。所以真正可行的道路,隻有兩條,一條北上河南,進入南陽府中。另外一條是向西進入陝西的漢中府內,進入了漢中府內,在興安便可以選擇,是繼續向著陝西轉移,還是繼續入川。“命四川巡撫傅宗龍,統領川東戰兵經由漢中府趕赴鄖陽府,截斷入川和入陝的道路。”“再命三邊總督鄭崇儉,經由潼關、洛陽地區進入河南,趕赴南陽府,馳援河南。”“傳令給熊文燦,讓他令標兵固守襄陽,令左良玉、張任學、陳洪範、龍在田等營守備河南之南陽府,以斷絕流寇北上之路。”楊嗣昌心中回憶著川陝兩地的情況。張獻忠和羅汝才等眾經過了這麽長時間的發展,加上今年河南的旱災,大批的流民流入鄖陽一帶,實力隻怕是膨脹到了一個極為恐怖的程度。他心中清楚要想剿滅張獻忠、羅汝才,這些兵力肯定不夠。洪承疇和孫傳庭這一次北上勤王幾乎將三邊的精銳都帶走的差不多了,鄭崇儉麾下的兵馬並不多,戰力也不高。楊嗣昌也沒有將剿賊的希望全都寄托於川兵的想法之上。四川如今內部仍有動亂,在北部地帶,當初那些流竄於山間的流寇再度興盛了起來。川兵主力如今大部分都在川北一帶,川東一帶的可用之兵並不多。“檄調寧夏鎮總兵祖大弼、臨洮鎮總兵曹變蛟,延綏鎮總兵賀人龍、漢中鎮總兵陳望,枕戈待旦,準備南下,馳援湖廣。”楊嗣昌眸光深沉,凝視著懸掛在身前的輿圖。軍情如火,刻不容緩。《明史》:流賊之肆毒也,禍始於楊鶴,成於陳奇瑜,而熾於熊文燦、丁啟睿(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