鬆本井上聽到這句話，一時間有些語塞。
    憋了半天，也隻憋出一句:
    “秦川局長，我們是簽了協議的！”
    “嘖，來來回回就是這一句，都跟你說了，沒辦法沒辦法。”
    “還有事兒嗎？沒事我掛了。”說著秦川就要掛斷電話。
    “等等！”鬆本井上連忙叫停，隨後道:
    “我能理解秦局長的處境，所以鴉片我們可以暫時關停一個月，但是希望秦局長也能理解我，履行協議上的其他條款。”
    鬆本井上最終選擇了退讓一步。
    關就關吧，反正到時候軍部收不上來錢，切腹自盡的是村田宏，又不是他鬆本井上。
    但謀劃租界這件事，絕對不能落空。
    隻要辦成了這事兒，軍部的人也不會怪他的。
    “還有什麽事兒？”秦川問道。
    “明天我會在領事館召開記者會，到時候希望秦局長，可以出席記者會，不，是必須出席！”
    “並且，按照協議內容，你需要當著所有記者的麵，以南國巡警的身份，承認殺害小泉君一事。”
    “我們會給你一份文稿，你隻需照著念！”
    “到時候……”
    不等鬆本把話說完，秦川又開口打斷道:
    “不是，你要我說幾遍，小泉三郎我都不認識，且沒有殺他！”
    “我秦川對天發誓，絕對沒有殺害小泉三郎，希望鬆本領事不要再誹謗我了。”
    說話要講良心，小泉三郎真不是他殺的啊。
    “秦川局長！”鬆本井上的眼睛瞬間充血變得通紅。
    “你真的要違反協議嗎？”
    “沒有啊。”
    “你說要我承認殺害小泉三郎的罪行，我沒殺，怎麽承認。”秦川回道。
    “協議上也沒寫我要承認虛假的罪行啊。”
    鬆本井上: “你……你就當你殺了！”
    “唉，那不行，協議上可沒寫這個。”秦川道。
    鬆本井上一陣氣急。
    他媽的！這時候你想起協議了！
    “不要開玩笑了秦川局長，小泉君的死，我們不會追究，我會在你承認罪行之前，申請一份特赦令交給你！”
    “我沒殺怎麽承認呢，拿出證據來。”秦川左手從口袋裏摸出一支煙點上。
    “你承認就是了，你應該明白我們的意思。”鬆本井上大吼道
    “我不。”秦川吐出一口煙霧，不服氣可以順著電話線過來打他嘛。
    鬆本井上:……
    大意了，他忘記在協議上多添上那麽幾句。
    現在秦川一口咬定沒有殺小泉三郎，他們又拿不出證據來。
    “沒事兒了？那掛了。”這次秦川沒有給鬆本說話的機會，直接就掛斷了電話。
    “八嘎！”鬆本井上將手裏的聽筒狠狠的砸在了地上。
    “秦川大大的壞！”
    他的二十五萬大洋啊！
    就這麽打水漂了？
    他從一開始就沒想遵守協議！
    難怪！難怪當時他媽的都不看一眼，直接就簽了字。
    “我…我要殺了他！殺了他！”
    “竹下，你立刻調駐軍，我現在就去巡警局！”
    “鬆本領事，冷靜，冷靜！我們的駐軍隻有兩百人，他有五千。”竹下銀田連忙上前安撫，他之前在辦公室可是聽到了，四局有四五千人。
    “他說他有五千，就真有五千？”鬆本井上一把推開竹下銀田。
    “我還說關東軍有十萬呢，有嗎？”
    “這個秦川，大大的狡猾，一個巡警局，一定沒有那麽多人！”
    “那個，鬆本領事……可能，大概，真有！”一直沒說話的村田宏弱弱的開口道。
    “我們和道會的地盤上，全是巡警，大概有九百人，五挺重機槍，還有兩門迫擊炮……我覺得這個巡警四局，恐怕真的有幾千人。”
    “八嘎！”鬆本井上一巴掌抽在村田宏的臉上。
    “嗨！”村田宏不敢躲，硬挨了一巴掌，還得立正大聲回應。
    鬆本井上心中怒氣也發泄的差不多了，他倒不是真想帶人去巡警局打。
    “你們說，現在該怎麽辦？”
    “打又打不了，市政廳又百般推脫。”
    “二十五萬大洋，難不成就送給他了？”
    鬆本看向竹下銀田問道。
    竹下作出懵逼的表情，問他幹啥他哪兒知道啊。
    打不過，又沒辦法施壓，那就隻有往上報咯。
    “要不，我們上報大使館，讓福田大使出麵直接與南國政府上層溝通？”竹下銀田小聲道
    “暫時不要讓上麵知道！”鬆本井上直接拒絕。
    “算了，我再想想。”說著，鬆本便朝著自己的辦公室走去。
    隻留下竹下銀田和村田宏兩人麵麵相覷。
    “竹下君，那我怎麽辦？”村田宏小聲問道。
    這煙館，開還是不開，生意還做不做。
    碼頭那邊還壓著一批貨呢。
    而且，馬上就要到軍部收軍費的時候了，到時候要是交不上去，他真得切腹自盡了。
    軍部那些狗東西，對自己人那也是一點情麵不講。
    竹下銀田頓了頓，裝作沒聽到，隨後也跟著鬆本井上離開。
    村田宏:兩個狗！
    …………
    市政廳，李未央在辦公室裏來回踱步，此時的他已經冷靜了下來。
    “鬆本到底死沒死啊，秦川說的送走，到底是那個送走？”
    這一刻，李未央深感華夏文化博大精深。
    原本想打回去再確認一下，但秦川的電話一直占線，怎麽打也打不通。
    “市長，沒事了沒事了，派出去的人回來了，他說鬆本領事的車已經回到大使館了，親眼看到鬆本領事下車，應該是沒事兒。” 秘書小陳急匆匆的跑了進來。
    “呼~沒死就好，沒死就好。”李未央長舒了一口氣。
    那看來秦川口中的送走，就隻是字麵意思了。
    下一刻，李未央又有些疑惑起來: “以他的性格，能和鬆本那個老東西這麽客氣嗎？”
    “算了，隻要事態沒升級就行。”
    李未央搖了搖頭，也不想去深究。
    這時，辦公室門被推開，一個穿著旗袍的女人走了進來。
    “玉華？你怎麽來了？”李未央見到來人有些奇怪。
    “夫人！”小陳也連忙打了聲招呼。
    “沒事兒，就來看看你。”陳玉華笑道。
    “你先下去吧。”李未央示意小陳離開。
    他是了解自己這個夫人的，要是沒什麽事，不可能特意跑到市政廳來。
    “聽說今天又有外國大使過來了？受了不少氣吧。”陳玉華說著將李未央按到座位上，捏起了肩膀。
    “沒事，隻是淞滬領事館的人，不是大使館的。”李未央笑了笑。
    他這個市長，偶爾能和鬆本井上這個領事剛一剛。
    但要是來的是日本大使館的大使，他也隻能蔫兒了。
    就像英吉利大使館派遣皇家警察過來，根本不會和他麵談，直接甩個文件過來通知。
    “說吧，現在也沒外人了，有什麽事指示？”李未央開口問道。
    “不是什麽大事兒，市政廳最近不是招人嘛？我們學校那邊，有個朋友，就是小安，他想試試。”陳玉華笑道
    但緊接著又補充了一句:“我沒有勉強你的意思，我的原則是能幫咱們就幫幫，畢竟是我的學生，算是自己人。”
    李未央聞言點了點頭，隨口答應了下來:“嗯，這樣，你回頭把他檔案送到我這裏來，實業局那邊還有幾個空位。”
    陳玉華聞言猶豫了一下，繼續道:“還有一件事，聽說你開會把全市的治安權交到了巡警四局，那個四局好像有幾千人吧？”
    “也不知道老林家是從哪兒收到的消息。”
    “今天托人過來，說是想給他孩子在警隊謀個職位。”
    “你也知道，他家做的生意，平時跟那些幫派多有來往，這警局裏有個自家人，以後好辦事兒嘛，你看這個……”
    “他還送了一尊金佛過來。”說完陳玉華矮身附在李未央耳邊小聲道:“我找人問過了，市場價三萬大洋。”
    李未央微微一愣:“你收下了？”
    隨後又搖了搖頭: “嗯……這事兒，我還真決定不了。”
    “這個四局，在行政劃分上，不歸我們淞滬這邊，而是金陵直屬。”
    “我這個市長，在四局說不上什麽話。”
    “這樣吧，晚上我組個局，邀請四局的秦局長過來，你讓老林自己去談。”
    “行，那你給這位秦局長去個電話，我好答複老林。”陳玉華點了點頭。
    李未央無奈，東西都收了能怎麽辦，拿起桌上的電話，試著再給秦川打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