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露露看到賈祖強一臉的沮喪，反而卟哧一聲笑了起來。從桌上拿起酒瓶，往自己和他的杯裏酙滿酒，然後在他端起的杯沿輕觸了一下，仰頭灌了下去。
    “從藍玉萍認識你的第一天起，我就敏感地察覺到她喜歡上你了。當時我負氣從餐廳跑出去後，那段時間確實是想過放棄你。但當我那一次到藍玉萍的宿舍，看到你讓我轉交給她的鮮花，當時我的尷尬是怎麽樣的，你就可想而知。
    再從那夾著的卡片上，看到你在上麵寫著，隻有情侶才會寫得出來的那些頗帶曖昧款款的話，我整個人簡直要氣瘋。說你這個人是天真呢，還是傻到家了，難道你不知道朋友也會變成情敵？竟然讓我把花轉交給藍玉萍，你這樣做，得有多幼稚和無知。″
    賈祖強讓蔡露露一語道破，心中懊悔到真想鑽到地縫裏去，“所以，你把花和電話號碼也丟掉了。並在藍玉萍麵前說，讓她離我遠一點，對吧？″
    “對。我唯一能做的就隻有這樣。在藍玉萍來找你時，我故意和她說些模棱兩可的話，這就讓她產生了錯角，以為我和你已經有了既定的事實。在大學畢業前，兩人有這樣一夜情的可能性很高，這就足以讓藍玉萍深信不疑。″
    “你費盡心機這樣做，究竟是為了什麽呢？″
    “說真話，當時我確實是喜歡你的。雖說我不知道你的家庭是怎麽樣，可我卻固執地認定了你這個人。對於和我從小到大的藍玉萍，隻要是她觸碰了我的底線，我一樣不會客氣。正是從你送給她的花，和夾著卡片上的文字，卻燃起了我從不服輸的倔強心理。″
    “你之所以跟著我回到這裏，就是想擺脫藍玉萍？″
    “當然了。″蔡露露臉上露出愜意的笑容，豪爽地說道，“當我得知你有這樣富有的家庭，更認為當初跟隨你到富林的選擇是對的。隨著我對你們一家情況的了解和加深，從我參加事業編製考試，能輕易獲得上班的機會，我深信賈文是可以決定我命運的人時，隻要我略施小技，就能達到我想要的目的。″
    “你說的這些，都是醉話吧？″
    “是的，但卻是實話。隻有到了這一天，我才敢當著你，把心裏所有的話都說出來。可讓我意想不到的是，在我和你結婚前，藍玉萍來找到了我，這是我最不想看到的，使我放下的心又懸了起來。″
    “你當時已經懷孕，又開始籌備結婚典禮了，直到那時，難道你還不放心？″
    蔡露露看了一眼丈夫，沒有急著回答，卻有意識地問道:“你已經成功地讓藍玉萍由女孩變成女人了。那我問你，在我和藍玉萍這兩個女人中，誰更加讓你神魂顛倒？″
    “這…這有什麽可比較的？″賈祖強吞吞吐吐起來，“我們都已經是老夫老妻了。″
    她聽到賈祖強這樣說，似有點鄙夷地說道:“終於說出心裏話了。你將我視為老妻，可我和藍玉萍的年齡是一樣的。隻不過我為你生下了女兒，你就嫌棄我了，是不是這樣？″
    “我並沒有嫌棄你。在藍玉萍到公司以後，除了那個晚上有點特殊，我哪一個晚上不是在家陪著你，幫著照看女兒和做家務？這些你應該也是心裏有數的。
    何況，事先並不知道，她讓我到別墅是有事相求，並說出了讓我一定幫忙的那些話。我也不是柳下蕙，能夠做到坐懷不亂。這也算是突發情況，你就不能理解一下我嗎？″
    “還有呢？″蔡露露一邊說著，一邊開始往兩個杯子裏倒酒。
    “你知道的，我是一個年輕且精力旺盛的男人，也需要過正常的夫妻生活。可你在生下女兒後，可能是由於雌性激素逐漸減退，對我的需求似乎興趣不大，隻是將重心放在女兒身上。
    雖然我不知道問題出在哪裏，可明擺著的是，我有需要的時候，你卻會以各種借口推托，害得我無所適同，這總沒錯吧？″賈祖強反唇相譏道。
    “你說的確實是實際情況。可我在公司忙了一天才下班，既要做家務，又要照顧孩子，一直等到她睡下，半夜還得起來給她喂奶，這些難道你沒有看見？“
    “正是因為是這樣，我才給你請了保姆，既可以照顧女兒，又免得你為了家務累得團困轉。可你卻說我請的保姆太年輕漂亮，時常防著我們。不到三個月就把她給辭退了。甚至是你連自己找的親戚都信不過。不知道你的腦子裏整天都想些什麽，哪能不累？“
    蔡露露見丈夫說得在理，不由得麵露愧色，說道:“我也知道自己疑心大，還不是覺得我在這個家庭裏的地位太低，所以才不得不這樣做。
    以為隻要繼父和藍玉萍簽訂了代生協議，事情就會好了。可我怎麽也想不到，藍玉萍還是把你攥在了手裏。我就是為了知道我在你心目中是怎麽樣的，今晚才特意想和你談一談。″
    “我能夠理解你在這件事情上的為難。可你也應該理解我，為我設身處地想一想。你剛才問我，在你和藍玉萍之間，誰更使我神魂顛倒，是嗎？
    我隻能這樣和你說，你們各有各的特點。藍玉萍性情真摯，你讓我沉迷其中。再說了，你的體型豐腴溫潤，她卻顯得碧玉高挑。要說我更喜歡誰，我不能回答你，也實在無法選擇。″
    “還算你有良心。有句話說得好，吃著鍋裏的，看著鍋外的。想不到的是，你卻毫不含糊，竟然是把我們兩姐妹都變成鍋裏的了。″
    “也不能這麽說，藍玉萍最終還是和賈文簽訂了代生協議的，我也隻是看在她的要求下，才幫了她一把，這不能算是通吃吧？″
    “哼！最後還不是一樣？最多就是藍玉萍不能為你公開生孩子而已。就是我想阻攔，也根本做不到。不過我也想通了，與其讓你和藍玉萍埋怨我不通情理，不如我就做個順水人情好了。
    可有一條，現在藍玉萍已經流產，後麵的情況會發生什麽變化，我也不知道賈文是怎麽想的。如果你們還有機會在一起，即使他知道了，也要守口如瓶，以免產生不必要的麻煩。我是你名正言順的妻子，也隻能這樣提醒你了。″
    “那當然。″賈祖強臉上呈現喜色，雙手習慣性地把妻子的腰抱緊了，心裏又蠢蠢欲動起來。
    “你不用那麽猴急嘛，我的話還沒有說完呢？″
    “那你說。″
    “其實，我上班時也接到過賈文的電話，說藍玉萍流產了，我當時就感覺有點蹊蹺。你說這是由於什麽原因造成的？″說完，她有點狐疑地看著賈祖強的眼睛。
    “你懷疑我在這段保胎期，去了她那裏？″
    “一般來說，女人懷頭胎是很難會流產的。除非是身體虛弱或打胎過多，壁薄絨毛少，才會出現這種情況。可藍玉萍根本不可能有這些問題，應該不會無緣無故地流產。″她沉吟著說道，“這就值得懷疑了。″
    “那有沒有賈文忍耐不住，就去了她那裏？″
    “這我倒是問過賈文，他明確說是去過多次，除了給藍玉萍送禮物，也隻是盡量逗她開心，並沒有和她有過真正的肌膚之親。但是，他承認曾經讓你母親給她送過補胎藥膳。″
    “這我也是知道的。聽你話裏的意思，你連我媽也不相信了？″
    “如果我說不相信，你會怎麽想我？″她立即反問道。
    “理由呢？你總不能憑她給藍玉萍送了藥膳湯，就亂說一氣吧？″賈祖強的態度明顯有些生硬。
    “我和你帶著女兒去探望親生父親時，他說的那些話，你不會都忘了吧？″
    “沒忘嗬，那隻不過是一個獨居老人酒後說的怨言，根本不需要放在心上。″賈祖強不以為然地說道，“何況父母離婚二十多年，看到了我們來探望，高興之下對母親有點抱怨也正常。″
    “可是，父親是最了解你母親的。他卻當著我們下一輩的麵，像是很受委屈地大倒苦水，並說母親心腸歹毒。這恐怕就不是那麽簡單了，對吧？″
    “那也隻是因為父親讀的書少，喝了酒後，又在氣頭上，就借機發泄一下對母親的不滿和怨氣，亂用了措辭，這也是不用再記在心裏的。″
    似是為了掩飾自己的尷尬，他端起酒杯，就著桌上的菜，慢慢喝了起來。眼睛卻在看著妻子，心裏有點責怪她不該再提起那些不愉快的往事。
    可蔡露露卻仍然不管不顧地說道:“那你說，藍玉萍為什麽會流產？″
    “那你去問她好了，我怎麽會知道？好像她不小心出了事，你就非得找出一個人來背鍋，真是豈有此理！″賈祖強的忍耐似乎有限，他高聲地說道。“你說啊，是不是這樣？。″
    “你想聽我說？好啊，那我就把我的想法告訴你。你繼父在六十多歲後，為什麽想有他親生的兒子，就是不甘心讓他和陳朔創下的家業，落在你一個陸姓人的手裏。″
    “賈文和我母親再婚後，也無法生育，這能怪誰？″
    “也許就是因為這樣，所以賈文才會和藍玉萍簽訂了那份代生協議，期盼著有一天她能為自己生下兒子。可使人難以相信的是，她在懷孕三個多月後，竟然發生了這樣的事，這就顯得不太正常了。″
    “那你也不能把這件事就強加在我母親身上，好像她對藍玉萍有什麽仇恨一樣，就是對她有些不滿，也不會采用這樣的手段。″
    “我不是想追究是誰的責任。隻是認為這事有點難以解釋。你耐心聽我把話說完，就會知道這件事情沒有你看起來的那麽簡單了。″
    “好吧，我就先看看你能怎麽說？″
    “你看啊，自從父親和你母親離婚後，陸家是不是由原來的汽車配件修理店，變成了了現在擁有的，售車修理一條龍服務的企業？″
    “那不就是因為父親經營有方，加上運氣好，才有這樣的規模嗎？″
    “我曾經去過你說的那幾間店麵，經過擴充後氣勢確實不凡。相鄰不遠處也有幾家汽配修理店，可聽他們的老板說，這幾年隻可以勉強經營下去。可陸家發展到這樣的規模，隻靠父親一個隻懂埋頭修車的人，顯然是做不到的，單是投資也不會是個小數目。″
    “你是想說，這些都是母親從中幫忙的？″
    “我不敢斷言就完全是這樣。但一般的幫忙根本起不了太大的作用，那就有可能是你母親從中投入了相當大的資金，陸家才會有現在這樣的規模。除此之外，我實在想不出還有誰可以做到這一點。″
    “陸家真的有需要時，也可以在銀行貸款，難道父親就不會想到？″
    “想要從銀行貸出大筆款項，也需要有相應的抵押物。可你知道，就憑陸家那幢舊樓，想要貸到足夠的款項，根本不可能。如果是靠你母親的投資，這就很容易做到了。″蔡露露似是篤定地說道。
    “就算是母親想要幫忙，她在公司裏也拿不出錢來，這麽大一筆資金從哪來？″
    “怡信是上市公司，每一筆賬都必須讓股東清楚它的用途，你母親應該不會打這樣的主意。唯一可行的，就是從賈文手裏才能拿得出這筆資金。″
    “可她這樣做，也得征求賈文的同意，不然也是辦不到的。對吧？″
    “對啊，″蔡露露淺笑了一下，若有所思地說道，“看在夫妻麵上，隻要投入的資金不是太大，賈文也是會同意的。可投出去的資金能否收回來，卻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賈祖強有點愕然地看著蔡露露，妻子的意思說得很明白，那就是母親在有意識地將繼父的一部分財產轉移到了陸家。“那你說母親為什麽要這樣做？″
    “我說出來，你可不要再激動。賈文和你母親再婚後，因為他自身的原因一直沒有兒女，這是他的一大遺憾。如果他去醫院檢查過，就有兩種可能。一是他終身就不能生育。二是小蝌蚪雖然數量不達標，但仍然可以到醫院采用人工植入手術，也會有生育能力。″
    “這能說明什麽問題呢？″他有點不解地問道。
    “也許就是這樣，藍玉萍才會在和賈文簽訂協議的三天前，想方設法要把你留下來，完成她從女孩變成女人的心願。就是在這個轉變過程中，你就有可能讓她已經懷上了孕。″
    “啊？這不可能吧？″
    “完全有這個可能。你想啊，藍玉萍很精靈，在答應賈文的條件之前，可能也會聽聞過賈文有不育症，那她就會考慮過，萬一和賈文生不下兒子怎麽辦？″
    “所以，那天晚上，藍玉萍就是有意識地要把我留下來的？″
    “對。藍玉萍很有可能向賈文提出過條件，那就是讓賈文同意她和你了了還是處女的心願。所以才有了你那三天和在她在一起的情況。經過今天醫院用四個多小時對DNA的檢測，證明那個流產的嬰兒就是你的。″
    “這不可能啊，賈文難道對這個結果，一點都不會介意嗎？″
    “如果賈文對藍玉萍有過承諾在先，就有這種可能。″
    “那你為什麽又要懷疑我母親呢？″
    “我想你母親有可能不知道你們三個人其中的內情。她可能想的是，如果讓藍玉萍把兒子生下來，那麽她苦等了二十多年想讓你繼承財產的機會，就讓藍玉萍給破壞了。她肯定不會甘休。在給藍玉萍送去的藥膳中，從中加入了某種打胎藥，也不是不可能的。″
    “我想不到你竟然是這樣懷疑我母親的。但既然你也拿不出證據證明是她在藥湯裏動了手腳，就不要亂猜測。這件事你和我說過就算了。她也是你女兒的奶奶。“
    當時，賈祖強的頭腦亂極了，可他也實在拿不出理由反駁蔡露露，一時陷入了迷茫。不由得自言自語道:“難道真的是這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