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有一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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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小江打眼一瞅,小夭確實是個美人坯子。
    但見小夭腰間細得有韻,芙蓉膚脂生有暗香,舉手投足間,她那上下的身段便傲然天成,令人唏噓稱奇。
    “及笄正好,花容月貌。”
    “什麽,剛公子說什麽?”
    小夭愣了一下。
    “沒事。”
    江小江恨不能立刻就來碗粟米粥,想自己奔波三百載,終無收獲,卻不曾想,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公子。”
    小夭臉色緋紅,也沒追問江小江剛才究竟說了些什麽,而是著急說道。
    “公子,秋收打穀時節,小夭把粟米都備藏在茶舍了,公子要不要現在就來一碗試試。”
    “好,試一試!”
    江小江內心翻騰,說不定粟米還真能把自己的不睡病給治好,也說不定,畢竟從年歲來看,此物堪比蟠桃、人參果。
    小夭進了茶舍,忙活了不少功夫,江小江就在原位上這麽坐著,時不時瞧一眼茶舍房簷下有沒有小夭的身影出來;時不時又叩著右手五指敲打著桌麵去打發時間。
    “砰砰。”
    心跳逐漸加速,江小江等得急不可耐。
    終於。
    見小夭端出來了粟米粥,江小江方長籲了一口氣,‘呼’,並強行克製著自己的激動情緒,不要太緊張。
    “公子是不是等急了,小夭剛拿泉水冰了冰,要不然燙嘴。”
    小夭推了過來粟米粥,靜候。
    可這時。
    江小江竟然遲疑了。
    粥已經擱眼前了。
    江小江卻發現,自己的勇氣竟然不夠,隻敢吧唧著嘴,嗅了再嗅。
    “小夭,喝了粥後美美地睡一覺是什麽感覺。”
    江小江很是期待,又很是顧慮,怕期待落空,怕沒什麽療效,徜恍往昔,睡覺是什麽滋味,恐怕自己都已經不記得了。
    “公子。”
    小夭頓了頓,好像在思慮什麽。
    “小夭也不能確定,自己的不睡病算不算徹底治好了,可見光是沒有了,但老是夜夜做夢,夢醒後跟幹了一月的農活一般,身上哪哪都疼。”
    “嗯?”
    江小江愣了一下,一句話在腦海飛馳而過,難道真是怕什麽來什麽?
    “就說睡意還有沒有折磨你就得了,做夢麽,比不能睡好接受。”
    江小江勸說著自己,也勸解著小夭。
    “呼……”
    小夭緩了緩複雜的情緒,說著。
    “說不清。”
    小夭皺起了眉頭。
    “公子,不知道打哈欠算是睡意舒服,還是睡意折磨呢。”
    小夭突如其來的一問,令江小江魂不守舍。
    “打哈欠?”
    江小江默默地在心裏問著自己,對自己而言,想打個哈欠恐怕都是奢望了。
    “打哈欠是什麽味,我也幾乎都忘了吧。”
    江小江更加憧憬,打哈欠雖然不能說是絕對舒服,或睡意折磨,但會瞬間緩解一息,倒也是不錯的。
    “公子”
    小夭似乎還有話要說。
    “有什麽就說,不要吞吞吐吐的。”
    小夭神色尷尬,就跟要觸及她的逆鱗一樣。
    “昂,好。”
    小夭鼓起了勇氣,說道。
    “我夢裏的一句話很有一套,小夭不是太懂,這話也說不清是看到的,還是聽到的,很模糊。”
    “什麽話,說來聽聽。”
    江小江緩緩擎杯,不敢就地吃粥,隻敢靠喝茶來穩定那惴惴不安的期待心境。
    “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一句話下來,江小江立時蚌不住了。
    “噗”的一下,半口茶被江小江斜身給噴了出來,
    “北宋,張載,橫渠四句?”
    夢境。
    不管再怎麽稀奇古怪,江小江也未必震驚。
    但偏偏這句北宋張載的橫渠四句,最不該出現在這無有元良大陸。
    它本該是江小江那前身的世界,所傳下來的東西。
    “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江小江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重新直視著小夭,脫口又問。
    “嗯。”
    小夭神情篤定,點頭以示肯定。
    “噌!”
    江小江猛得站立起了,久久不能釋懷,又坐下後登時還撲開了聚骨扇,並瞪著聚骨扇發愣。
    因為。
    聚骨扇上描摹的就是那北宋張載的橫渠四句。
    “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當初執這把聚骨扇前,江小江特意尋了匠師在聚骨扇上寫了這四句把玩。
    但為何小夭做了個夢,就能神交出這麽四句橫渠來,卻是令人怎麽也想不通。
    江小江感受到的怪異無與倫比。
    是巧合麽。
    他江小江不是沒有在心裏打好草稿,為任何荒誕的夢境提前做好準備,而是不管你再怎麽做準備,哪怕做了一萬種盤算。
    江小江還是要為此震驚。
    因為隻有江小江一個人知道,這四句話是真的存在過,而不是虛無縹緲的夢境。
    “公子,公子你在想什麽啊,這麽入神。”
    小夭一推,江小江恍若隔世。
    “噗!”
    小夭剛要轉身來看折扇上寫有什麽,江小江就‘佐助了’聚骨扇,怕扇麵上的橫渠四句,會嚇懵小夭。
    “就是個夢而已,沒什麽大不了的。”
    江小江刻意得鎮定非常。
    頓時端碗。
    揚脖。
    一口悶了粟米粥。
    此時此刻。
    江小江的心,跟吊了千斤頂一般,重若泰山,等待著憧憬的結果,迫不及待地感受著,身體上會不會有什麽新變化。
    但江小江一閉眼。
    可見光仍然在。
    難道喝了粟米粥不是立刻就見效。
    “小夭,你喝了粥,什麽時候有的效果?”
    江小江嚐試了幾次閉眼,發現可見光還是在,無奈隻好問向小夭,是不是還有哪些細節,她給忽略了。
    “沒多久啊,幾乎是立刻見效,睡意登時上頭,然後就做了個夢。”
    小夭當即打破了天窗,令江小江始料未及。
    “這也沒什麽特別的啊,睡意呢?”
    暗忖著,崩潰的情緒噌地一下竄到了腦門,雖說江小江是有心理準備的,但萬萬沒想到的是,這麽一碗粥下去,竟連個漣漪的花也沒起來。
    真是令人大失所望。
    “嗨,看來是我奢望了,小夭,公子我要繼續踏上尋醫之路啊。”
    擱下了空碗,江小江分外落魄,敢情真的是,期待越高,失望就越大。
    “公子要走?怎麽沒效果麽。”
    小夭有點懵,明顯著急了。
    “公子帶小夭一起走好不好,路上小夭還能照顧公子。”
    “不行。”
    江小江搖搖頭,起身。
    “路上萬險,況且男女有別,多有不便。”
    “公子這就要走。”
    一瞬間,小夭的情緒跌落冰點。
    而幾乎在同時。
    江小江這麽扭頭一轉身,剛要餞別小夭。
    就覺著自己如遭雷劈。
    自己不是一點變化也沒有。
    當下的小夭,居然成了往昔的秀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