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三。
    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名字。
    林軒的記憶裏，那是鎮東頭那個鐵匠，一個滿臉絡腮胡，笑起來像打雷的粗壯漢子。
    他打的菜刀，全鎮最好用。
    林軒手裏的庚金小切，最初的形態，就是王老三送給他的。
    林軒看著紙條上那熟悉的、歪扭的字跡，大腦一片空白。
    死了。
    他親眼看著王老三的魂魄，帶著三千年的不甘與痛苦，被他“吃”掉，化作青煙，融入了那輪白碗明月。
    那份被烈火焚燒的記憶，那份對妻兒不舍的眷戀，此刻還在他的識海中沉澱。
    一個已經魂飛魄散的人，怎麽可能留下這樣一張紙條？
    “大師？”
    星靈少主的聲音帶著擔憂。
    它從未見過林軒如此失態。
    那是一種信念崩塌的震撼。
    “恩公，您……您怎麽了？”
    紅魅也小心翼翼地問。
    這張紙條，她也看到了。
    上麵的字，她也認得。
    可她不明白，這幾行看起來像朋友間留言的字，為什麽會讓這個強大的男人，露出驚駭的表情。
    林軒沒有回答。
    他隻是死死地盯著那張紙。
    【我們……】
    紙條上寫的，是“我們”。
    不是“我”。
    這意味著，留下紙條的，不止王老三一個。
    【在那等你。】
    等我？
    等我做什麽？
    林軒的心髒狂跳。
    他想到了一個荒誕至極，卻又讓他渾身血液都開始沸騰的可能。
    “雷鵬。”
    林軒的聲音有些幹澀。
    “是。”雷鵬立刻應聲。
    “你之前說，我‘吃’掉了他們的痛苦。”
    “是的，主人。”
    “那他們的魂，去哪了？”
    雷鵬愣了一下，指了指林軒收起來的那個白瓷碗。
    “他們的善念與本源，都在碗裏，化作了那輪明月，庇護了您。”
    “對。”
    林軒點頭。
    “我吃了苦，他們留下了善。”
    他的目光再次落回紙條。
    “那……有沒有一種可能。”
    “他們……沒死透？”
    雷鵬和星靈少主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困惑。
    魂飛魄散，本源歸於天地。
    這是諸天萬界的鐵律。
    怎麽可能沒死透？
    林軒沒有再問。
    他將那張紙條，小心翼翼地折好，貼身收起。
    然後，他看向紅魅。
    “雲斷山，怎麽走？”
    紅魅呆呆地指了一個方向。
    “往……往東，一直走就是了。”
    “那裏是黑市的邊緣，一片絕地，常年被空間風暴籠罩，沒人會去。”
    “多謝。”
    林軒說完，轉身就走。
    沒有絲毫猶豫。
    “恩公！”
    紅魅再次叫住了他。
    她從地上爬起來，快步跟上。
    “您救了我的命，我還沒報答您。”
    “讓我跟著您吧，為您做牛做馬都行！”
    她仰起頭，那張豔麗的臉上帶著懇求。
    她見識了林軒的強大，也看清了這個世界的殘酷。
    隻有跟在這個男人身邊，她才能活下去。
    林軒停下腳步，回頭看了她一眼。
    那眼神很平靜。
    “你跟著我，會死。”
    “我不怕死！”
    紅魅咬著唇，倔強地說道。
    “是嗎？”
    林軒笑了笑。
    “可我怕麻煩。”
    他沒再理會紅魅，徑直向前走去。
    雷鵬和星靈少主立刻跟上。
    紅魅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愣在原地。
    她想追，可雙腿卻沉重得抬不起來。
    是啊。
    自己對他來說，算什麽呢？
    一個隨手救下的路人罷了。
    也許，還是個麻煩。
    她眼中的光芒，一點點黯淡下去。
    就在這時，林軒的聲音，從遠處飄了過來。
    “那個盒子，是你打開的。”
    “裏麵的東西，算你一半。”
    “那張紙，我要了。”
    “作為交換……”
    林軒的身影頓了頓。
    “這座城，送你了。”
    話音落下，他人已經消失在街道的盡頭。
    紅魅猛地抬起頭。
    她看著空無一人的街道，又看了看周圍那些倒塌的廢墟和滿地的狼藉。
    這座城……送我了？
    墨魘死了。
    影使廢了。
    這座黑市裏最大的勢力，群龍無首。
    而她，是唯一一個，被那個強大的男人承認過的人。
    這意味著什麽，不言而喻。
    一股狂喜，混合著不真實感，瞬間淹沒了她。
    她知道，從今天起，她的命運，徹底改變了。
    她對著林軒消失的方向，深深地鞠了一躬。
    ……
    萬界黑市的東邊，是一片荒蕪的戈壁。
    天空是灰蒙蒙的，巨大的空間裂縫，橫亙在天際，不時有毀滅性的風暴從中泄露出來。
    這裏是生命的禁區。
    三道身影，卻在戈壁上快速穿行。
    “主人，根據數據分析，前方三百裏，就是雲斷山脈。”
    星靈少主的聲音響起。
    “那裏的空間極度不穩定，任何飛行法寶都可能被卷入亂流，我們隻能步行。”
    林軒沒有說話。
    他隻是加快了腳步。
    越是靠近雲斷山，他心中的那股悸動就越是強烈。
    那張紙條，在他的胸口灼燒。
    是真的嗎？
    他們真的還活著？
    以另一種形式？
    走了大約半天。
    一座巍峨的山脈，出現在地平線上。
    那座山脈從中間被硬生生劈開。
    形成了一道深不見底的巨大峽穀。
    峽穀兩側的峭壁上，繚繞著灰色的霧氣，散發著令人心悸的氣息。
    那就是雲斷山。
    “主人，有東西過來了。”
    雷鵬突然停下腳步，眼神警惕地看向前方。
    隻見遠處的地平線上，煙塵滾滾。
    一支隊伍，正朝著他們的方向疾馳而來。
    那是一群騎著猙獰骨獸的騎士。
    他們穿著統一的銀色鎧甲，手持長槍，氣息彪悍。
    為首的，是一個騎著巨大黑色夢魘獸的銀甲將軍。
    他臉上戴著麵甲，隻露出一雙銳利的眼睛。
    “站住！”
    那支隊伍在林軒三人麵前停下，將他們團團圍住。
    銀甲將軍居高臨下地看著林軒，聲音冷硬。
    “前方是‘雲斷山’禁區，奉‘少主’之命封鎖，任何人不得靠近！”
    “違令者，殺無赦！”
    林軒抬起頭，看著他。
    “少主？”
    “哪個少主？”
    銀甲將軍似乎沒料到他會這麽問，愣了一下，隨即冷哼一聲。
    “這諸天萬界，除了‘那位大人’的子嗣，誰還敢稱少主？”
    “識相的，立刻滾！”
    林軒皺起了眉頭。
    他能感覺到，這些騎士的實力不弱，身上帶著一股鐵血殺伐之氣。
    遠非黑市裏的烏合之眾可比。
    “我來找人。”林軒淡淡地說道。
    “找人？”
    銀甲將軍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
    “來這鳥不拉屎的地方找人？”
    “小子，編瞎話也找個好點的理由。”
    他身後的騎士們，也發出了嘲諷的笑聲。
    林軒沒有理會他們。
    他的目光，越過這些人，望向了遠處的雲斷山。
    他能感覺到，那股熟悉的呼喚，就來自山脈的深處。
    “讓開。”
    林軒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不容抗拒的威嚴。
    銀甲將軍的笑聲停了。
    他眯起眼睛，一股危險的氣息散發出來。
    “小子，你很狂。”
    “你知道你在跟誰說話嗎？”
    “我再說一遍。”
    林軒的眼神冷了下來。
    “讓開。”
    “否則，後果自負。”
    “找死！”
    銀甲將軍徹底被激怒了。
    他猛地一揮手。
    “拿下！”
    他身後的十幾個騎士，立刻催動坐下的骨獸，舉起長槍，衝了過來。
    馬蹄聲如雷，殺氣衝天。
    雷鵬身上電光閃爍，就要動手。
    林軒卻抬手攔住了他。
    “別弄髒了手。”
    他看著衝來的騎士，搖了搖頭。
    “一群沒熟的生肉，連當開胃菜的資格都沒有。”
    他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眼看著那些鋒利的槍尖，就要刺穿他的身體。
    叮！
    一聲輕響。
    所有衝到他麵前的長槍，在距離他身體還有一尺的地方，驟然停住。
    騎士們臉色大變，他們感覺長槍仿佛刺進了堅鐵，再也無法寸進分毫。
    “怎麽回事？”
    他們試圖拔出長槍，卻發現長槍被牢牢固定在空中，紋絲不動。
    林軒伸出兩根手指。
    對著麵前的一根槍尖，輕輕一彈。
    嗡——
    一股無形的震蕩，順著那根槍尖，瞬間傳遍了所有騎士的長槍。
    哢嚓！哢嚓！哢嚓！
    一連串脆響。
    十幾杆由精金打造的長槍，同時從中斷裂。
    騎士們握著半截斷槍，被巨大的反震之力掀飛，連人帶獸，狼狽地摔倒在地。
    全場死寂。
    銀甲將軍瞳孔驟縮，難以置信地看著這一幕。
    彈指斷槍？
    這是什麽力量？
    他終於意識到，自己踢到鐵板了。
    “閣下究竟是何人？”
    他的語氣，終於帶上了一絲凝重。
    林軒沒有回答他。
    他抬腳，繼續向著雲斷山走去。
    “攔住他！”
    銀甲將軍怒吼一聲，親自催動坐下的夢魘獸，擋在了林軒麵前。
    他拔出腰間的長劍，劍指林軒。
    “我不管你是誰，沒有少主的命令，誰也別想過去！”
    林軒停下腳步。
    他看著那把劍，又看了看將軍的臉。
    “你這道菜，看起來比他們熟一點。”
    “可惜，火候還是差了些。”
    “你找死！”
    銀甲將軍被他那“看食材”的眼神徹底激怒，一劍劈下。
    劍光淩厲，帶著斬斷山河的氣勢。
    林軒搖了搖頭。
    他伸出手。
    沒有用法則，沒有用神通。
    就是那麽簡簡單單地，用兩根手指，夾住了劈來的劍刃。
    叮！
    劍身劇烈顫抖，發出不堪重負的悲鳴。
    銀甲將軍隻覺一股巨力反震而來，虎口瞬間被震裂，鮮血直流。
    “你……”
    他的話還沒說完。
    林軒的手指，微微用力。
    哢嚓！
    那把百煉神兵，應聲而斷。
    林軒拿著那半截斷劍，在手裏掂了掂。
    “鐵腥味太重。”
    他隨手一扔，斷劍化作一道流光，擦著銀甲將軍的臉頰飛過，深深地釘進了他身後的一塊巨石裏。
    劍柄兀自嗡嗡作響。
    銀甲將軍僵在原地，冷汗瞬間濕透了後背。
    他能感覺到，如果剛才那一下是對準他的腦袋，他現在已經是個死人了。
    “現在，可以讓我過去了嗎？”
    林軒淡淡地問道。
    銀甲將軍嘴唇哆嗦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就在這時，一個清朗的聲音，從遠處傳來。
    “住手。”
    “王將軍，讓他過來。”
    銀甲將軍如蒙大赦，連忙收劍後退，恭敬地低下了頭。
    林軒抬眼望去。
    隻見雲斷山峽穀的入口處，不知何時，站著一個年輕人。
    那人穿著一身白衣，豐神俊朗，氣質出塵。
    他站在那裏，與天地融為一體。
    他的目光，落在林軒身上，帶著一絲好奇，一絲審視，還有一絲……玩味。
    “在下‘楚河’。”
    白衣年輕人微微一笑，對著林軒拱了拱手。
    “我等你很久了。”
    楚河。
    林軒看著這個名字，又看了看對方那張人畜無害的笑臉。
    “等你很久了？”
    林軒重複了一遍，語氣平淡。
    “是想被吃嗎？”
    楚河的笑容僵了一下。
    他身後的銀甲將軍王賁，臉上肌肉抽搐，握著劍柄的手青筋暴起。
    這小子，太狂了！
    在少主麵前，還敢提那個“吃”字！
    楚河很快恢複了鎮定，他擺了擺手，示意王賁不要衝動。
    “閣下說笑了。”
    他臉上的笑容依舊溫和，但眼神裏多了一絲探究。
    “我隻是對能從‘食神之塔’裏走出來的人，感到好奇。”
    食神之塔。
    這四個字一出，雷鵬和星靈少主的氣息同時一緊。
    這是他們最大的秘密。
    這個男人怎麽會知道？
    林軒的眼神也冷了下來。
    “看來你知道的不少。”
    “不多。”
    楚河搖了搖頭，姿態放得很低。
    “隻是恰好，家父與那座塔的上一任主人，有過幾分交情。”
    他向前走了幾步，停在一個安全的距離。
    “我沒有惡意。”
    楚河的語氣誠懇。
    “我隻是想請閣下幫個忙。”
    “幫忙？”
    林軒覺得有些好笑。
    對方擺出這麽大陣仗，封鎖了雲斷山，現在卻說要自己幫忙。
    “我為什麽要幫你？”
    “因為，我們有共同的目標。”
    楚河的目光，掃過林軒的胸口。
    那裏，放著王老三留下的紙條。
    “你要找的人，我也在找。”
    林軒的瞳孔猛地一縮。
    他身上的殺意，若有若無地散發出來。
    “你把話說清楚。”
    “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
    楚河側過身，做了一個“請”的手勢，指向那深不見底的峽穀。
    “請吧。”
    “你要找的答案，就在裏麵。”
    林軒沉默地看著他。
    峽穀深處，灰霧繚繞，仿佛要擇人而噬。
    誰也不知道裏麵藏著什麽。
    “主人，小心有詐。”
    雷鵬低聲傳音。
    “此人來曆不明，實力深不可測，不可輕信。”
    星靈少主的數據流也在瘋狂運轉。
    “分析結果顯示，對方說謊的概率為47.8%。”
    “但他的生理體征和能量波動，並未顯示出明確的敵意。”
    林軒沒有理會他們的提醒。
    他隻是盯著楚河的眼睛。
    許久，他邁開了腳步。
    “帶路。”
    楚河笑了。
    他轉身，當先向著峽穀走去。
    林軒三人跟在後麵。
    銀甲將軍王賁帶著他的騎士們，則遠遠地綴在最後，保持著警惕。
    一踏入峽穀，一股陰冷潮濕的氣息撲麵而來。
    周圍的灰色霧氣，帶著一種奇特的能量，能隔絕神識的探查。
    “這些是‘混沌之息’。”
    楚河的聲音在前方響起。
    “是空間破碎後留下的產物，對神魂有很強的侵蝕性。”
    他看出了林軒的疑惑。
    “不過閣下體質特殊，應該無礙。”
    林軒沒有說話。
    他能感覺到，這些灰霧在接觸到他身體的瞬間，就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擋開了。
    那是屬於“食神”的領域。
    萬法不侵。
    一行人走了大約一炷香的時間，前方的霧氣稀薄下來。
    一座巨大的石門，出現在眾人麵前。
    石門高達百丈，上麵刻滿了古老而複雜的符文，與之前那個魂匣上的風格如出一轍。
    石門前，站著兩個身穿黑袍的老者，氣息深不可測，看不出深淺。
    看到楚河過來，兩個老者躬身行禮。
    “少主。”
    楚河點了點頭，目光轉向林軒。
    “就是這裏。”
    “你要找的人，就在門後。”
    林軒抬頭看著那扇巨大的石門。
    他能感覺到，那股呼喚他的熟悉氣息，就是從門後傳來的。
    越來越清晰。
    越來越強烈。
    他的心跳，不受控製地加速。
    “開門。”
    林軒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楚河卻搖了搖頭。
    “我打不開。”
    他指著石門中心的一個凹槽。
    那個凹槽的形狀，是一雙筷子。
    “這扇‘輪回之門’，是那位大能留下的最後封印。”
    “隻有指定的‘鑰匙’，才能打開。”
    “而那把鑰匙，應該在閣下手中。”
    林軒明白了。
    他折斷的那雙筷子，才是開門的關鍵。
    可他為什麽要幫楚河開門？
    “我打開門，對我有什麽好處？”
    林軒看著楚河，眼神恢複了冷靜。
    “好處？”
    楚河笑了。
    “你能見到你想見的人，這難道不是最大的好處嗎？”
    “你很確定，我能見到他們。”
    “當然。”
    楚河的笑容裏，帶著一絲神秘。
    “因為，我也想見他們。”
    “或者說，我想見的是……創造了他們的那個人。”
    林軒皺起了眉頭。
    “什麽意思？”
    “閣下進去，自然就明白了。”
    楚河再次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林軒沉默了。
    他討厭這種被人牽著鼻子走的感覺。
    但那門後的呼喚，卻讓他無法拒絕。
    他伸出手。
    掌心光芒一閃，那雙被他折斷的竹筷，重新出現。
    斷裂處已經完美複原，隻是顏色恢複了最初的竹黃。
    他拿著筷子，一步步走向石門。
    “大師！”
    星靈少主忍不住出聲提醒。
    “門後的能量反應極度異常，存在未知風險！”
    林軒沒有停步。
    他走到了石門前，將手中的筷子，緩緩插入了那個凹槽。
    嚴絲合縫。
    哢噠。
    一聲輕響。
    整座石門，劇烈地顫抖起來。
    上麵的符文一個接一個地亮起，發出耀眼的光芒。
    轟隆隆——
    巨大的石門，向著兩邊緩緩打開。
    一股難以形容的氣息，從門後撲麵而來。
    那不是靈氣，也不是魔氣。
    那是一種……富有生命力的，溫暖的氣息。
    林軒的身體，猛地一震。
    門後的景象，出現在所有人麵前。
    那不是什麽絕地，也不是什麽遺跡。
    那是一座……
    小鎮。
    青石板鋪就的街道，街道兩旁是熟悉的木質房屋。
    鎮口的歪脖子柳樹，牆角曬太陽的懶貓。
    還有那飄蕩在空氣中，若有若無的飯菜香氣。
    這裏……
    是清河鎮！
    一個完好無損，富有人間煙火氣的清河鎮！
    林軒呆住了。
    雷鵬和星靈少主也呆住了。
    他們親眼見過那片被燒成白地的廢墟。
    可眼前的景象，又該如何解釋？
    “歡迎回家。”
    一個洪亮的聲音響起。
    鎮口，那個滿臉絡腮胡的鐵匠王老三，正扛著一把鐵錘，咧著嘴衝他笑。
    他的身邊，站著賣豆腐的李大嬸，教書的張夫子，還有那個紮著羊角辮的小女孩。
    一張張熟悉的臉。
    一個不少。
    他們都帶著笑，看著林軒。
    那笑容，溫暖，真實。
    沒有一絲怨氣，也沒有一絲痛苦。
    林軒的眼眶，瞬間紅了。
    他張了張嘴，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傻小子，愣著幹嘛？”
    王老三扛著錘子走了過來，一拳捶在林軒的胸口。
    力道很足。
    “不是幻覺……”
    林軒喃喃自語。
    “當然不是幻覺！”
    王老三哈哈大笑。
    “我們可都在這兒等你好久了！”
    “就等你來，開席呢！”
    林軒的大腦一片混亂。
    他看著王老三，又看了看他身後那些鮮活的鄉親。
    “你們……怎麽會……”
    “這事兒說來話長。”
    王老三撓了撓頭。
    “簡單說，你吃了我們的‘苦’，有個大人物撈了我們的‘魂’。”
    “然後，就把我們塞這兒了。”
    “大人物？”
    林軒猛地回頭，看向楚河。
    楚河對他笑了笑，沒有說話。
    “別看他了。”
    王老三撇了撇嘴。
    “那小子，就是個跑腿的。”
    他壓低了聲音，湊到林軒耳邊。
    “撈我們那位，脾氣可不太好。”
    “她說，你把她的‘菜’給吃了，她很不高興。”
    “現在，正等著你過去，給她個說法呢。”
    “你少吃點，小心挨揍。”
    林軒的臉抽搐了一下。
    他真想一巴掌拍死王老三。
    這算什麽？敲詐？勒索？
    但看著麵前這張黝黑的笑臉，他又下不去手。
    “食神大人……”
    雷鵬和星靈少主也有些懵圈。
    “根據數據分析，此地能量反應異常，可能存在未知風險。”
    他們的情報庫了儲存了無數絕地的資料。
    獨獨沒有清河鎮的。
    “沒關係，進去看看就知道了。”
    林軒終於回過神來。
    他明白，一切都解釋不清了，隻能走進去看看。
    “鄉親們，我回來了！”
    王老三扛著錘子，高聲大喊。
    “開席了！準備接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