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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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今日拚的要麽是一死,要麽是完成任務。
    可惜不能說實話。
    腦袋一轉,一個不算理由的理由冒出:“不少。是女兒沒見過男人吃春/藥後的樣子,便想見見。”
    眾人呼吸一滯,閨閣女子沒見過男人吃春藥太正常,可拿皇帝試春藥的,她是第一人。
    想試藥,公主府的太監、小廝、宮女哪個不能試?怎麽偏生就要皇帝試?
    這已遠超肆意妄為範圍,在不忠不孝一邪道上一去不複返。
    若是公主缺男人,憑皇帝溺愛許可下,荒唐養一兩個麵首又何妨?
    平心而論,向桉給的理由實在太牽強,在場眾人不是傻子,驚訝過後稍稍思索便了然事實真相,或許並不如向桉說出口的簡單。
    眾人縮頭縮腦未表明意見,不過是礙於她公主的身份無法說出口罷了。
    皇帝居高臨下看著跪著的向桉,神色複雜,滿眼失望,最終無奈歎氣,輕揮手:“押回公主府,沒旨意,任何人不得探視。”
    變相禁足。
    一旁大臣議論聲增大,原因還是在於懲罰太輕。
    可議論來議論去,現下無人敢站出來說話,對於皇帝寵溺九公主的心思,眾人心知肚明,也就是心知肚明,才不好立馬站出來反駁皇帝處置不當。
    此事若真按律當斬首示眾,殺一儆百,以儆效尤是上策,畢竟世上再沒有什麽懲罰能重過殺頭。
    虎毒尚不食子,要皇帝殺女兒?不僅沒人敢說,更沒人說。
    眾人和皇帝君君臣臣這麽些年,相互之間算是比較了解,深知有些麵子堅決不能給皇帝,有些麵子給了也無妨,能增進與皇帝的君臣和睦感情也是好的。
    反正下藥的不是自己女兒,反正差點中招的不是自己,勸幾句算對的上身上的官服,至於皇帝做不做……在場老狐狸們心照不宣緘默。
    白玉臣頭鐵向前跪爬一步,高聲道:“陛下疼愛公主臣理解,然,公主在陛下茶水裏下藥不是一件小事,若陛下如此輕鬆揭過,日後有其他皇子皇女效仿,以致陛下龍體受損,該如何?屆時國本動搖,人心惶惶,天下將大亂,臣懇求陛下三思。”
    “那朕要怎麽罰她?”皇帝的話一聲高過一聲,腔調一句重過一句,“殺了?千刀萬剮?車裂?五馬分屍?”
    帝王威嚴壓的眾大臣後背冷汗涔涔,齊齊頭抵地,唯獨白玉臣一人跪在最前端,脊背不屈分毫。
    “白玉臣,你說,朕該如何罰她?”皇帝盯著他。
    白玉臣垂首:“臣不知,一切全憑陛下做主。臣一片冰心在玉壺,隻是萬分擔憂陛下龍體,滿心隻願陛下康健,隻願塬國安穩。”
    膽敢替皇帝做主如何懲罰公主,得先掂量掂量脖子硬不硬。
    凝固氛圍裏,向桉跪在地上,這是她第一次體會古代皇帝的威嚴,竟莫名其妙有種被老師抓到沒寫作業,然後等待老師判刑的懼怕感。
    所幸長裳足夠長,完好遮掩著,看不出腿抖,她不至於當場出醜。
    低著頭,眼珠亂轉,餘光裏瞥見一抹黑色,苻清白跪在她身側,頭低著,脊背格外挺直,不知是不怕皇帝,還是做錯事的不是他,因此不害怕。
    自小在皇權之下長大,竟然不畏懼皇威,實屬罕見。
    向桉不免多了幾分好奇,光顧著滿腦子搜刮原身對苻清白的記憶,白禦史等一眾大臣與皇帝如何博弈的,她沒注意聽,隻知道在一屋子人話語間的撕扯下,結果沒有分毫改變,她還是被禁足了。
    深夜,公主府一角不起眼的後門,出現一高一矮兩個男人,一陣敲門聲過後,漆黑角落裏的大門隨之打開,將二人迎了進去。
    明顯的,這高的是皇帝,矮的是長福。
    “兒臣拜見父皇。”
    向桉一身淡綠色繁花宮裝,披著一層輕薄金紗,三千青絲簡單挽著,單調到沒插一根簪子,滿麵倦意強扯出的一抹笑,處處昭示著她強行被人從床上挖出來的真相。
    皇帝打量著她:“睡下了?”
    向桉嘴角微微拉下,目露憂愁:“今日發生的事太多,兒臣想久了便頭痛欲裂,唯有睡著了不會胡思亂想。”事實上,並沒有。
    半夜三更誰家好人不睡覺?也隻有皇帝跑來串門。
    而且下春藥是她謀劃已久的事,要不是苻清白突然出現,等大臣們說完事走了,皇帝受不了她哭聲,一邊看書一邊喝茶時,她再支開長福,任務就完成了。
    向桉不曾考慮過突發情況,她的想法簡單:不管會發生如何,先做了試試水再說。
    皇帝靜靜注視著她,未語。
    向桉乖乖站好,任由他看,雖說心虛,但事情是她做的,接下來不管皇帝要怎麽懲罰她,她都接受。
    天邊夜風吹來的幾片烏雲已散開,皎月高高懸掛在黑色天空上,銀白的光芒鋪灑在大地,路旁兩側的草叢裏蟋蟀聲不斷。
    一旁的長福出聲打破靜謐:“陛下,更深露重,不如回屋談?”
    向桉腿早就站麻了,當即就同意,側身指引皇帝到大堂坐下,為他沏上一杯茶,然後在下首坐下。
    長福倒出一部分茶水到另外一個杯子,自己喝下半個時辰確認身體沒有一點異樣,才親手端給皇帝喝。
    這不同尋常的試毒方式,向桉又不是瞎子瞧不出來。
    眼簾垂下,長長地睫毛輕扇,她道:“父皇既然如此不安心,又何必深夜來公主府?”
    喝茶的皇帝麵色不變,長福極有眼色的躬身退到大門口守門。
    皇帝放下茶杯,溫和道:“朕不信下藥一事是你會做的。小九,是不是你身邊誰對你說了什麽?”
    聽聽聽聽,皇帝老父親這話都不暗示,直接明示她甩鍋了,恐怕隻等她一說名字,就算這個世上現在沒有這個人名,這個人名明日也便有了。
    真是可惜了皇帝老父親的愛女之心。
    向桉心裏日常大罵係統一百遍不做人。
    稍稍出了些氣,她故意氣人道:“公主府的太監、侍女皆來自宮內,誰敢對兒臣說三道四?”
    言下之意便是:人是你訓練出來的,沒有人敢有膽子到她跟前說什麽,下藥一事全是她一個人的想法,如果有別人的想法,那就是皇帝的錯。
    如皇帝所願全是推鍋,隻不過推到皇帝老父親身上,她算是把推鍋小白花練會了。
    皇帝食指輕叩:“半月前,你的貼身侍女小汝,曾暗中花大價錢買了幾箱春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