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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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汝:“外麵瘋傳:‘您在宴席上對荻三皇子一見鍾情,未曾想荻三皇子沒相中您,相中了任雪清。以至於後來在荷花宴上,您看見荻三皇子和任雪清說話,刺激之下,您給他下了春風笑,想要霸王硬上弓,誰料,反倒被人當場抓住。陛下大怒之下將您禁足。’”
    “可是!不管在宴席還是在荷花宴,奴婢一直跟著您,半步不離,公主連單獨和男子說話都未曾,何來的一見鍾情?”
    “還有,春風笑分明是公主為安武將軍準備的,雖然奴婢不知為何到了陛下茶杯裏,可是奴婢知道,春風笑絕對和荻三皇子沒有任何關係!您怎麽可能對他霸王硬上弓!?”
    她說的義憤填膺,向桉聽得麵色窘迫,默默心裏補充:“傻姑娘,春風笑和安武將軍也沒關係。”
    輕咳幾聲,強忍笑意,扭頭,看見供奉在桌上的和親聖旨,腦中劃過一絲別類想法,向桉若有所思:“還真是湊巧。”
    湊巧到聖旨才下七天,謠言便已傳遍京城。
    皇帝寵愛她,會舍得她離家千裏?這事怎麽看怎麽都不是一位疼愛女兒的皇帝老父親會做出的事。
    偏偏皇帝下了旨意和親。
    撲朔迷離。
    等等,再細細梳理一番流言:宴席、荷花宴,她參加了;春風笑,是她下的;皇帝禁她足,發生了。
    每件事她都在場,她都記得,可將每件事串聯起來,怎麽就造就了這麽一個一個離譜、匪夷所思的令人信服的新故事?
    平心而論,若不是向桉是當事人,她的所思所想大概和流言相差無幾。
    謠言真真假假各參半,不同的事胡亂編在一起,太難分辨。尤其流言裏麵參雜了皇帝。
    世間男子女子重名聲,皇帝更是注重。
    顯然,造謠者顧慮到了這層,謠言完美將皇帝隱匿,僅將她一人推在台麵上供世人指責。
    她與皇帝之間本就因為春風笑一事出現間隙,皇帝不論是為了顏麵,還是其他的什麽原因,都絕不可能明麵上出手。
    流言輕重緩急可謂拿捏得剛好,挑的時機也剛好。
    流言重壓下,不是她向流言低頭,就是皇家低頭,皇家低頭了也就代表皇帝低頭。
    而流言流播到最終的後果不外乎兩個:重則她的一條命,輕則她和親永遠不回京。
    兩個不同的選擇,有著一個同樣的目的——讓她消失。
    種種因素湊在一起發生?世上沒有這麽巧合的事。
    可是她穿越過來認識的人沒有多少,解鎖的原身記憶同樣沒有多少,就這認識的人之中,她沒有和誰結仇,原身亦沒有。
    那麽,京城裏是誰恨她恨到要她立刻消失?是還沒有解鎖記憶中,原身得罪過的?
    不排除這種可能。
    難道是下毒害死原身的幕後黑手出現了?
    這麽一想倒的確合情合理,可隨之而來有一個最大的問題——皇帝。
    線索猶如一團亂麻攪和在一起,向桉卻摸不到線頭,眼前的小汝已哭得雙眼通紅:“公主,咱們怎麽辦?”
    “不怎麽辦。”向桉不得不停止想的頭疼的問題,手持小鐵鉗捅捅火盆裏的炭,讓炭火燃燒的愈發旺盛,“七日前,你連公主府都進不得,今日能進來了,是為什麽?”
    小汝淚水止不住地流:“宮裏來人傳喚奴婢來伺候公主,說是…說是公主您不日便要出嫁焱國……”
    向桉低斥:“哭什麽,和親而已,不是送死。”
    本意是想安慰,哪知小汝聽了反而哭得更大聲,這下可好,向桉徹底束手無策,她向來不會安慰人,慌忙召來兩個嬤嬤將她帶去偏殿好好安撫。
    哭聲消失,向桉坐在窗前看雨聽雨聲,思緒漸漸飄遠,神情逐漸凝重。
    她心裏已然有了一個不確定的猜測:流言來勢洶洶,皇帝應該意識到有問題,為防止事情愈演愈烈,皇帝選擇快刀斬亂麻迅速抑製流言。
    這做法不能說太過一刀切,某個角度來看甚至還很正確,就是這刀斬得蠢了點。
    謠言是假的,皇帝很清楚。
    可為什麽明明一句“謠言是假的,事情到此為止”就能止住的事,皇帝為什麽花大力氣下了道和親聖旨?
    為什麽和親的人從任雪清變成了她?
    為什麽皇帝沒有製止流言?
    若說皇帝因為下藥一事,心裏有氣,要罰她、要泄氣,她絕不會有半句怨言。
    但和親一事早在宴席當天就有風聲傳出來,若不是十之**是真的,誰敢亂傳丞相之女的婚事?這個時代女兒家的聲譽何其重要。
    所以不論如何換角度思考,如何繞來繞去,還是繞不去皇帝。
    雨越下越大,氤氳的潮氣黏膩在鼻腔,順著鼻腔直達心口,沉悶的仿佛塞進一團棉花,呼吸艱難。
    望著屋簷上不斷流的雨水,她情不自禁悲觀想到:“倘若真要我死,給我個體麵一點的死法就好。”
    念頭剛冒出,向桉嚇得急忙連呸三聲:“該死的!我是瘋了嗎?給皇帝下春藥之前,我不早就知道會死了?既然早就知道的事,現在在這裏傷春悲秋個什麽勁?”
    “瘋了瘋了,真是瘋了。”
    想到剛才著了魔的鬼情緒,向桉後怕般狠狠打了個哆嗦,看了看窗外的雨,雨還是那個雨,它還是那麽下,不大不小,前前後後沒有半點不同,於是向桉更無法理解自己剛才為什麽莫名其妙對著雨傷感。
    低頭再一看攤開在桌上的書,上麵明晃晃寫著“先人後己”四個大字,她嘴角一抽,惡狠狠合上書,發現書的封麵寫著《女誡》二字。
    “果然是魔怔了。”向桉再次確定,然後狠狠拍了幾下額頭,清醒清醒腦子。
    不是書瘋魔,是她瘋魔了。
    《女誡》雖說內含諸多貶低女子的話,有些話語還是言之有物的,比如:有善莫名,有惡莫辭。
    取其精華看這書,它不失為一本好書。
    可她剛才居然因為一個謠言,竟然就將自己弄得人不成人的樣子和一本書聯係上,實在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