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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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三權衡,玄清道長深深吸了口氣,頂著向桉看戲的笑,彎腰行了標準的禮,僵硬解釋:“稟陛下,老道多嘴關心關心安武侯爺的身子,可他不睬老道。氣急之下未控製住口舌,說了些潑婦話。”
    眼見前一刻才氣得跺腳狂罵怒吼的江湖道士,後一刻變成沉穩老重的皇家道士,向杺不由勾唇一笑:“無事,親眼所見長清道長罕見的潑婦時,朕心中倒也歡喜。”
    玄清道長直起腰,忽略掉一旁的向桉,再次道:“敢問侯爺,近日可感覺身體不適?”
    苻清白麵色不變,依舊不答話。
    皇帝還未離開,潦草道長不好再含糊其辭地問,仙風道骨般優雅的掐了掐手指,他道:“近日塬國不甚太平,老道隱隱察覺有些不對勁,前幾日算卦得出有厲鬼潛入,本是今日打算說與陛下聽。“
    “可就在方才,老道竟在安武侯身旁看見有一隻厲鬼跟隨!陛下,人為陽,鬼為陰,若活人身邊有了厲鬼,輕則黴運連連,重則一命嗚呼,更甚者或會影響江山社稷。”
    某鬼向桉:“……”
    向桉大白眼一翻:“編謊話你編真實一點,編這麽誇張,不可能有人信。”
    哪知她話剛落,向杺就急匆匆走到玄清道長身邊,拉著他手往禦書房走:“事關重大,還請道長進禦書房細說。安武侯,跟著一起來。”
    玄清道長一邊走一邊回頭衝向桉笑了笑,炫耀意味極其明顯,向桉嘴角忍不住一抽,抬腳想要跟著一起進去看看情況,卻被一道無形的屏障擋著不能走。
    回頭望去,就見苻清白站在原地沒動,雙眼僵直盯在虛空的某一點,似乎是知道了什麽事情,一時之間震驚到難以置信,從而控製不住呆楞住。
    向桉五指張開,在他眼前一晃:“在發什麽呆?該走了。”
    苻清白毫無反應,如木頭傻站,分毫不動彈,向桉等了一會便輕飄飄坐到他肩頭上,悠閑歇息。
    “安武侯爺,陛下傳您進禦書房。”長福走來躬腰問道。
    “這就進去。”苻清白回神,將手上的奏折遞給長福,“送到本侯府上去。”
    “是。”
    目送著長福背影遠去,苻清白張口道:“你快走吧。”
    “嗯?”向桉左右環顧,沒人,“這裏沒人,你犯癔症了?”
    苻清白:“綿康公主,長清道長並非是江湖上的下三流騙子,其實力不可小覷,若不想灰飛煙滅,臣勸您趁早離去。”
    向桉腦子一片空白,幾乎錯不開眼,一瞬不瞬地盯著他,心跳幾近停止,舌齒磕磕絆絆幾番,方才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你……你能看見我了?”
    雖說他是第二個看見的,但知道苻清白看見能她,和知道玄清道長能看見她是兩種完全不一樣的心境,前者震驚,後者是驚喜。
    苻清白沒答她的話,自顧自道:“你是不是在震驚臣為什麽知道是你?說實話,我看不見你,我也不知道你的身份,隻是心裏希望你這個我看不見的人是你。如果你能聽見我的話,如果你是綿康公主,那就趕緊離開皇宮。”
    向桉繞著他轉了一圈又一圈,發現他的眼睛並沒有跟著她的移動而移動,不禁歎息:“你怎麽知道我不想離開?可我離不開啊!”
    一拳打在周身無形的屏障上,除了多了“砰”地一聲悶響,再無其他作用。
    苻清白並不知道情況,站在原地等了一會,猜測身邊跟隨自己的人走遠了,方才緩慢步入禦書房。
    禦書房裏血腥依舊,出去時是哪樣,再次進來還是哪樣,玄清道長和皇帝兩人坐於混亂中的兩把椅子上聊得興奮。
    苻清白向外招了招手,長福領著幾個侍衛進屋,伈伈睍睍搬走屍體、清理血跡、點上新的熏香、更換上新的茶水點心和炭火,動作熟練而利索。
    良久,幽香鋪滿,書香、墨香、茶香纏繞鼻腔,禦書房恢複回一貫的沉穩大氣、端莊威嚴。
    向杺手指了指下首的一把椅子:“苻愛卿坐下。快回答長清道長在外麵問你的事。”
    苻清白端茶的手一頓:“很是康健,並無不妥。”
    向杺神情瞬間失落,垮臉道:“道長,和你說的不一樣。”
    顯然,在苻清白進禦書房前潦草道長已和他說了很多鬼怪之事。
    潦草道長麵色不變,目光仔仔細細地將坐在肩頭的向桉看了一遍,而後道:“敢問陛下,近些年宮裏是否有公主薧去?”
    向杺一怔,但很快恢複。眉頭微皺:“道長何出此言?”
    潦草道長撫著白胡須,悠悠道:“此厲鬼身著皇家宮裝華服,錦衣華服,花團錦簇,非是皇室之人不可穿。”
    苻清白微偏頭,幽長的目光落在身旁什麽都沒有的身旁,修長的手指輕點桌麵:“道長的意思是厲鬼現在還在我身邊?”
    “當然。”潦草道長起身,行於他身邊,腳尖點地,“就在這兒。”
    向杺與苻清白對視一眼,眼神中各有深意,而後雙雙移開視線。
    向桉伸手就要抓潦草道長的胡子,卻抓了個空,潦草道長笑得直不起腰:“哈哈哈哈,抓不著我抓不著我。”
    賤嗖嗖。
    向桉冷哼一聲,坐到苻清白肩上,對他伸出一根食指,輕輕一勾,挑釁道:“你敢嗎?”
    潦草道長滿眼驚奇:“安武侯!你可感到肩膀上有東西?”
    苻清白沉默地往後仰了仰,搖搖頭:“並未。”
    潦草道長聞言,瞬間眼冒精光,嘴唇不停咂巴:“有趣!有趣!”
    兩個大男人麵對麵無言相看,一個仿佛是餓狗見了鮮肉,一個眼神冰冷,一瞬不瞬緊盯著他,畫麵當真是詭異又和諧。
    坐在主位上的向杺一掌重重地拍在桌上,茶水杯震了三震,茶水濺蕩出些許,潦草道長摸了摸鼻子,不得不收斂好玩鬧心思,乖乖坐好。
    向杺思忖片刻道:“道長,你可認得她?”
    潦草道長遺憾歎氣,將他遇到向桉的情況和盤托出,然後稍稍停頓片刻,謹慎開口:“事後老道回宮將塬國曆代已逝公主畫像查看了一遍,其中最符合此鬼情況、麵像的已逝公主,唯有——綿康公主!”
    向桉麵無表情,苻清白手指微微一抖,向杺神情一瞬間陰鷙幽寂,嘴角似笑非笑撩起:“原來是小九回來了啊。”
    向杺指尖沿著白玉杯口無意識緩慢遊動:“朕登基那天,她說她要殺人?”
    “……”潦草道長眉頭一蹙,似覺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