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樂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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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杺興奮激動:“殺了嗎?”
玄清道長:“老道不知,自那日遇見後直至今日,這是老道第二次看見她。”
向杺手指指指玄清道長,又指指他看不見的向桉:“你現在問問她,殺了沒?”
玄清道長:“陛下問你話。”
向桉注視著他:“……這個很重要?”
玄清道長原話同步說給向杺,向杺聞言低低笑了:“看來真是小九,這的確是她會說的話。”
向桉木然,心裏罵他一百遍:“什麽叫這會是小九說的話?你妹被人毒死了,芯子換了一個人了,兩個不一樣的靈魂,你是怎麽能說出口我是你妹的?”
哦!也對!
她穿越到塬國後,就沒和這個哥哥見過麵。
向杺自顧自傻笑,好一會才收斂:“重要。殺人這麽好玩的事,你怎麽能忘記喊哥哥我一起玩了?”
“瘋子!變態!”向桉破口大罵,罵著罵著猛地怔愣,她殺了皇帝那麽多次,和自己口中的瘋子、變態有什麽區別?
這種大逆不道的話,玄清道長沒膽照實說,撒謊道:“陛下,她沒說話。”
“慫貨!你怕了?”
向桉挑釁,玄清道長當做看不見。
什麽話能傳什麽話不能傳,他又不是傻子不知事,現在就他一個人能看見她,可信度本就十分低,萬一有人聽去,借著這個由頭攻擊他,他連證據都找不到。
向杺沒多問,隨意頷首,不再感興趣,看向苻清白:“安武侯,兵符在哪兒?”
苻清白:“臣的書房裏。”
“長福——”向杺一喊,守在門口的長福立馬進來,“你去安武侯的書房,將兵符拿來。”
長福身軀一震,下意識抬頭看向苻清白,向杺輕嘖:“朝堂大臣們說的看來不錯,安武侯當真要給塬國換個皇帝。”
長福撲通一聲跪下,苻清白起身:“陛下,邊關不安穩……”
向杺:“交不交?”
“臣不交。”苻清白深深跪下,清冽的聲音如切冰碎玉,沒有一絲起伏。
向杺居高臨下靜靜注視苻清白,良久,他平靜開口:“來人,安武侯持兵自重,意圖謀反,即日起打入天牢,沒有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相見。”
天牢裏,陰暗潮濕,渾濁的空氣中充斥著不知名的腐爛味,牆上插著的火把散發著幽幽的光,能照亮的地方僅是分寸之地,這裏的黑似乎過於黏稠、厚重,壓著人喘不出氣。
苻清白筆直坐在地上的稻草裏,眼睛半垂,精致的下頜緊緊繃著,似乎是在生什麽人的悶氣一般。
向桉盤腿坐在桌上發著呆,牢籠外時不時傳來陣陣淒慘的叫喊,這會子竟然為這寂靜無聲的牢房生活,增添了一點樂趣。
等等,樂趣?
什麽時候折磨人的聲音,在她耳朵裏不覺得恐怖了?
向桉意識到自己正在向著不對勁的方向發展,從外麵的慘叫聲抽出注意力,不能再持續下去了,容易瘋。
她低頭掰著手指頭數起進了牢房多少天:“十天?不對,好像是十五天,又好像是十六天?”
數不清了,一直待在天牢裏不見天日,根本分不清白天黑夜。
停止無意義的數數,對著牆上唯一的一把火把長長歎出口氣:“無聊,太無聊了。”
要不數數地上的螞蟻?不過,好像數牆角的老鼠也不錯,這個起碼數得清到底有幾隻。
向桉正絞盡腦汁想著給自己找點事情幹,三步之遠的苻清白忽然道:“公主,你為什麽不走?”
她傻傻“啊?”了一下,然後……就沒有然後了,人被關的太久了,反應都變遲鈍了。
還好苻清白聽不見魂魄說的話,不然她得窘迫到挖地洞。
苻清白對著空氣開始自言自語:“我不是讓你走嗎?你為什麽不走?為什麽要跟著我?”
向桉朝他狠狠翻了個白眼:“說的好像我不想走一樣,往人傷口上撒鹽很有意思嗎?我告訴你,要不是你,本公主這輩子都不可能來天牢。你說說你,向杺想要那個玩意,你給他不就行了?”
“他都變態到畫死人圖了,你也不知道害怕?非跟他強,強吧強吧,你這就成功把自己送進牢裏了。”
“你也不想想清楚,他可是皇帝,想要你死可太簡單了,結果你非不識時務,這下好了,大家一起被關到死。”
說著,她頓悟般的雙手一拍,眼含驚喜:“對了,你要是死了,我是不是就自由了?誒嘿!不是沒可能啊!越想越覺得可能是!苻清白,要不你死一下,反正十年後,我成為魂魄的日子一結束,就又能重新開局了!你又能活了!”
苻清白伸手在空氣胡亂揮舞,似是想抓到什麽,或者是想觸碰到什麽:“你為什麽不說話?你不想讓我聽見嗎?”
忽然升高的聲音,像是一根緊繃到極限的琴弦,隨時會斷裂。
向桉輕飄飄飄到他身邊,大吼:“我說,你什麽時候死啊?這個鬼地方我一天都不想待了。”
“你走了嗎?你還在嗎?為什麽他能看見你,我看不見你?為什麽!?”
苻清白不停揮舞的雙手已顫抖得不成樣子,越說越激動的話裏仿佛蘊藏著抑製不住、難以形容的悲傷,幽幽光芒光芒中,眨眼間,向桉看見他麵白如玉的臉頰上,滑落下一滴晶瑩剔透的亮光。
——眼淚。
向桉的腦子瞬間宕機,空白的隻剩下一句話:“他為什麽哭?”
她顫顫巍巍湊近,輕輕俯下身,看著他已汗濕的額頭和胡亂貼在臉頰上的幾根發絲,小心翼翼問:“你是被關瘋了?還是得帕金森了?手抖得都能彈電吉他了。我跟你說啊,人嚇人是能嚇死人的,你整這死出,別說人了,我一個鬼都害怕了。”
可惜苻清白聽不見,雙手揮舞在空中不知多久,哭了不知多久,他最終筋疲力盡趴倒在地上,仍在顫抖的肩膀在告訴著向桉他沒有哭暈。
向桉鬆了一口氣:“沒瘋就好。”伸出手,試圖扶他起來,不出意外的,手輕鬆穿過他的胳膊,沒留一點痕跡。
向桉:“可不是我冷血不扶你,是本公主沒這扶人的條件。”
冷風淒淒,萬籟俱寂。
“哐哐”兩聲劍橋拍打在木質牢房門的巨響,如石子投入湖水,掀起漣漪。
苻清白支起身子,撫平衣衫上的褶皺,盤腿坐好,脊背一貫的筆直,白色的囚服此刻多了一絲清貴優雅。
牢門口的官差不善道:“有人來看你了!”說完,他一臉諂媚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