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我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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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說他冷血,但待人接物中總在無意中透著一絲柔情,若說他忠君愛國,可他又有自己的暗衛,並隨時準備著弑君。
若說他妄圖謀權篡位,可他在皇帝死後,為了減少傷亡立馬挑了大皇子向杺做了皇帝,若說他一心為塬國,可麵對向桉……
不對,不管是對著她父皇,還是向杺,苻清白的態度始終一致,不冷不熱,說不上臣服,談不上忠臣,好像誰做皇帝對他來說都可以,他僅僅就隻是對做“皇帝”的這個人很尊重。
在原身印象裏,從未有聽過苻清白和哪位皇子有過近距離接觸,對朝堂上的朝臣,亦未有過接觸,甚至包括苻府上上下下皆是如此,不設宴,不收禮,一心隻知打仗。
於皇帝而言這叫孤臣,叫隻忠於皇帝的臣子,於朝臣而言這叫敵人,叫不通人情世故。
曾有風聞苻家隻忠塬國,塬國在他們在,塬國若滅,苻家必定先一步滅亡。
所以苻清白為人如此矛盾,原因在這?
向桉呆坐整整一夜,想了一夜,回首卻見苻清白不知何時睜開了眼睛,正眼神炙熱的望著她。
動了動盤著的腳,向桉道:“看著我做什麽?”
“你不是向桉。”
向桉心下一緊,但想到當下情形,又莫名輕鬆,她悠悠起身,拍拍衣服上不存在的灰塵:“我是。”
玩了個文字遊戲,不過她和原身同名,怎麽又不是呢?
“你不是綿康公主,你到底是誰?”苻清白篤定道。
“我的確不是她。”向桉坦然挑明,她現在是魂魄,不僅誰拿她也沒辦法,而且等十年時間一到,係統重新開局,他的記憶統統都得清除,“可是那又怎麽樣呢?找道士收了我?至於我是誰,這不重要。”
玄清在私底下法事可連著做一個月了,她是一點感覺都沒有,甚至若不是向杺說出來,她還以為就隻有鈴鐺那一次而已。
事實上,若不是係統出手,向桉亦不會成為魂魄,禁錮於京城中不得自由。
答案很出乎意料,苻清白卻肉眼可見的鬆懈,隱隱中不似以往冷硬。
他的表現令向桉很意外,她原猜測知道真相的苻清白可能會害怕,可能會恐懼,更可能會追求長生不老之類的想法,唯獨沒想到他是如此淡定而放鬆。
“很重要。”苻清白認真道,“至少對我來說是如此。”
“對你?什麽意思?”向桉心有警惕。
係統重開兩輪了,現在苻清白的記憶裏應當隻有她莫名其妙宰了皇帝後,立馬就死了的公主的印象,也就是說他倆現在不熟。
而苻清白的性子一看就不是個會莫名其妙主動出手幫人的,現在突然說話這麽奇怪,容不得向桉不多想。
“鬼魂野鬼?山妖精怪?”
苻清白一連猜了兩個,直把向桉聽樂了,偏偏樂了還不能笑出聲,得要裝深沉。畢竟他和向杺兩個人幹的不為人知的事,那麽隱秘,誰知道他現在打的什麽算盤?
雖說他們拿她毫無辦法,但謹慎點總沒錯。
向桉:“你想要我是哪種?”
苻清白定定看著她,道:“看來都不是。那就隻有一種,你不是我們這裏的,神仙?”
說到最後,他話有一頓,顯然是不確定。
然而他的這種不自信,落到向桉耳朵裏,嚇到不行,因為他現在已經猜中一半了。
不能再讓他繼續猜下去了。
向桉打定主意,微微一笑:“苻將軍還真是聰明。”
演技很好,可惜騙不過苻清白,他道:“看來也不是。”隻用眼神一掃,便全了然是真是假。
聽他篤定下了結論,向桉仍麵不改色,含笑道:“你既不信我,何必一直問我?”
苻清白瞥她一眼,不再言語,默默起身,咬著被子的四角一一鋪平。
他確實聽話不問了,向桉卻是還有一籮筐的話要問,食指撓了撓臉頰,心虛道:“你在信裏寫了什麽?”
苻清白看她,沒說話,但眼神裏透出的意思就是“什麽信?”
吞吞口水,壓下窘迫,向桉道:“雖然知道我這麽直接問不太好,但有些事情的確不問、不說清楚是不信的。”
“你說。”苻清白惜字如金。
“信!你在牢裏寫給我的信。”罐子已經破摔了,向桉硬著頭皮挑明,“你寫的時候,我沒有看。”
苻清白眸子斂下,沒說話,向桉急的差點抓耳撓腮,他這才開口:“沒看見也好。”
“什麽叫沒看見也好,那是遺書啊。”向桉不理解,“活著的最後一封信,很重要的。”
“我現在死了嗎?”
“沒有。”
“那它算什麽最後一封?”
“話是這麽說沒錯,但是……”向桉直覺哪裏不對勁,但又說不出來。
“公主,那並不重要。”苻清白道。
聽著他充滿肯定的話,看著他清淩淩的眼睛,莫名的,向桉竟從中品出一絲炙熱。
“你既這麽說,那便聽你的。”向桉往後退了一步,拉開兩人的距離,坐在了地上的蒲團上。
信是他寫的,內容也隻有他知道,重不重要不關她的事,反正她作為收信人的基本禮貌是到位了。
“嗯。”苻清白輕輕閉上眼睛。
向桉靜靜等了一會,看了一遍又一遍他,見他當真不說話了,不得不又硬頭皮出言:“你能想辦法見到玄清道長嗎?”
苻清白睜眼看她。
清咳一聲,向桉道:“和他做了一個交易,他按我的要求都做到了,我對他還沒有兌現承諾。”
苻清白思忖片刻後道:“你自己不能去?”
“對。”向桉指指四周,“有限製,我不能離你太遠。”
“一時的,還是永久的?”
“……我不知道。”下意識的,向桉隱瞞了昨天在他瀕死之際,她曾短暫獲得大範圍自由的事。
“你變成……便一直在我身邊?”
苻清白話語中隱去了’鬼‘一詞,但向桉仍察覺到了,她直言:“是。你不必對我變成什麽而避諱,我現在什麽樣,我自己很清楚。”
“……不一樣。”苻清白道。
“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