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2章 小子,我這物件比鎮館之寶還厲害!

字數:5518   加入書籤

A+A-




    陳陽下意識地用眼角餘光掃了一眼宋開元,那意味不言而喻:師爺,這件事不太厚道啊!您老不是說會守著我的拍賣行麽,怎麽這等稀世珍寶都讓人輕易帶走了?您這也沒守住呀!錢維城的九如圖呢,夠分量的!
    他悄然咽了口唾沫,心裏默默盤算了一下,這幅畫可是自己留著壓軸大戲的,準備送去其他拍賣行的!2005年的拍賣會上,這玩意兒翻了好幾倍價格,2000多萬輕輕鬆鬆出手!
    想到這裏,陳陽隻覺得胸口開始陣陣發悶,那種幼崽看著自己心愛的玩具被奪走的委屈幾乎湧到臉上。他的心在隱隱作痛,仿佛有細針一針針刺著,卻也隻能強壓住情緒不露痕跡,還得強裝豁達地想著:算了算了,邊老要了,我還能說啥?這是自己拍賣行的東西,但師爺竟然就這麽給了出去,害得他現在得打落牙齒和血吞……
    他強行壓下心中的翻江倒海,臉上仍舊掛著不甚自然的微笑,努力裝出一份若無其事的從容,形勢所迫,自己又不好從胸腔裏硬擠出一句反駁,隻能硬著頭皮咽下一口唾沫,張了張嘴說,“邊老,您這就客氣了。您跟我師爺什麽關係,那可是金銀堆出來的交情啊!別說是件錢維城的九如圖了,就算是借我拍賣行的整幅拍賣台,我也絕不含糊。”
    然而說出口時,他恨不得咬掉自己半嘴舌頭——為了這個場麵做賠本買賣,實在是心痛如絞。但轉念一想,老邊好歹承了人情,自己這買賣算是多多少少維護住了,不至於讓人看輕。
    想到這裏,陳陽抬起眼笑著說,“邊老,要是早知道這畫您中意,還用您開口?那直接大搖大擺送您府裏供著去了!”這話說得輕飄飄,但他心裏卻已經流幹了好幾斤的血,仿佛刹那間整個人都瘦了一圈。
    邊飛軍衝著陳陽不耐煩地揮了揮手,臉上掛著一抹帶著笑意的嗔怪,“你小子少跟我繞彎子!我還不知道你小子,每次嘴上這麽鋪天蓋地的客氣,心裏卻藏著小九九呢,剛剛聽著我提到錢維城的九如圖,你那眼珠子差點沒從眼眶裏掉出來,心疼的都快寫在臉上啦!”
    他停頓了一下,端起酒杯慢悠悠地品了一口,眯起眼睛像個看透世事的老獵人般笑了笑,“不過你也不用慌張,更別覺得虧了本,我邊飛軍做人,可一向是個講究的!保證你小子今天非但不吃虧,還要賺個盆滿缽滿!”
    他用力地一拍桌子,語氣裏多了幾分神秘,“咱們老邊家做人,最講究的就是恩情,恩情絕不能欠,知道吧?”
    他這話一說完,旁邊的人早就眼疾手快,把邊飛軍帶來的大包小包一起端了上來,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那赫然放在桌上的一塊藍色的包袱皮。
    邊飛軍看著它,咧嘴嘿嘿一笑,眼中透出幾分得意,一邊拍著包袱皮,一邊用手指點了點陳陽,語氣帶著幾分炫耀,“小子,你知道陝西博物館那件唐代鴛鴦蓮瓣紋金碗吧?這可是名副其實的國寶級文物,價值萬金不說,單是那工藝和曆史意義,放到世界上去也是響當當的重量級!”
    陳陽見他話鋒一轉突然提到這金碗,瞬間就來了精神,連連點頭,像個剛學徒的小學生般畢恭畢敬,“知道知道,那可是不得了的寶貝,多少人擠破頭皮都想見上一眼呢!”
    聽到這答複,邊飛軍臉上的笑容更深,眼神裏透出一種勝券在握的光芒,“嘿嘿,我今天拿出來的這件東西,別的不說,跟那唐代的鴛鴦蓮瓣紋金碗比,絕對是平起平坐的級別,甚至在某些地方,它還更勝一籌!”
    說到這裏,陳陽已經按捺不住自己內心的激動,眼眸中閃爍著期待的光芒,語氣幾乎發顫,“邊老,您……您這是要幹嘛啊?”
    邊飛軍故作高深地擺了擺手,賣了個關子,“別急,你聽我說完再看。還有,這可不是普通的金器呢,你小子給我看仔細點,可別小瞧了!”
    周圍的人都忍不住屏住呼吸,隻見邊飛軍緩緩解開包袱皮,動作輕柔得仿佛手裏捧著的是一塊即將破碎的珍寶。隨著層層布料揭開,包袱裏露出兩個金光閃閃的盤子,盤麵上躍動著細膩複雜的紋路,仿佛承載著千年的曆史氣息,在燈光下熠熠生輝。
    晚唐 蓮葉伏龜金質對盤
    這對金盤通體呈現出一抹深邃而溫潤的金黃色,宛如旭日初升時灑下的第一道光輝,低調卻耀目,足金鍛造的質地仿佛能讓人觸摸到千年曆史所沉澱的厚重感,成色竟高達九成以上。
    盤口以蓮花為形,邊沿微微翹起,仿佛盛放的蓮瓣在微風中搖曳生姿;淺腹的設計則隱約透著一種古樸柔和的美感,與下方圈足完美相融,整體呈六曲蓮葉式的變形輪廓,猶如一朵盛開的蓮花從黃金中鏤刻而出。
    自盤底中心向圈足邊沿延展開來的六條蓮葉狀脈絡紋,則宛若天然生成的河流,將整個盤壁分割成六段均勻的區域,每一處都是一場金色的視覺盛宴。
    盤底的中心點綴著一枚形狀獨特的圓形花卉,以珍珠般光澤的弧形花邊環繞,由十二等分組成的複雜設計顯得尤為精致耐看;更妙的是,這花卉之上仿佛承載著生命的重量,用模衝與捶揲技法精心打造出的一隻小烏龜,正優雅地伏臥其上。
    可愛的小烏龜
    烏龜的造型細致入微,鱗甲的結構清晰利落,十三塊紋板的排列自然有序,而那細致鏨刻的龜頸前伸、四足微張的模樣,似乎隨時會從盤底爬動出來,但又透出一種靜謐從容的神韻。
    結合著以對稱美感為基調的紋飾圖案,整件金盤在靜止中透露出一種動態的生機,宛如大自然的律動被凝固在了金屬之中,生機盎然且極具靈性。
    從工藝上看,金盤已達技藝巔峰,顯示出大師級工匠的嚴謹與匠心,而千年的光陰帶來的侵蝕卻未在其身上留下絲毫疤痕,表麵依然晶瑩如初,璀璨如星,閃動著一股典雅高貴的氣質。
    哎呦,這物件可了不得!陳陽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仿佛看到了千年前的大唐長安。手指輕輕撫過金盤的邊緣,那冷冽又舒適的觸感讓他心中劃過一道愜意的漣漪,有種穿越時空觸摸曆史的錯覺。他小心翼翼地將金盤捧起,如同捧起一件無價的藝術珍品,目光貪婪又敬畏地巡視著盤上的每一條花紋,每一個細節。
    耿昌則是比陳陽還激動,像一頭聞到了蜂蜜味兒的熊似的,迫不及待伸手從案幾上拿起另一隻金盤。他身體前傾,眼神專注,嘴裏不住地讚歎著:“真是沒想到啊,邊老,你居然還私藏了這麽好的物件!”他語氣裏透著憤憤不平,仿佛在責怪多年好友不早點拿出來與他分享這份寶物的欣喜。
    “嘖嘖,細看看這個紋飾,簡直絕了!”耿昌把金盤移到燈下,手腕靈巧地轉了轉,讓柔和的燈光在金盤上流轉,像一道金色的河流。
    他瞳孔中閃爍的光芒,仿佛把目光嵌入了金盤中,“唐代金銀器,這種成色亮度和工藝精妙程度,那時候製作起來可是相當的麻煩,真不知道當初的匠人是怎麽做到的。”他臉上浮現出一種複雜的神色,如在對話一個遠古的靈魂。
    “這麽精致的器物要經過多道工序才成呢。”耿昌興致盎然地說,語氣中飽含著對古人智慧的無限敬仰,“你們知道嗎?由於金銀材料具有非常高的延展性,人們聰明地利用這一特質,用傳統的鑄造法加上捶法和模衝法,才能打造出這樣形式感和實用性兼具的器物!”他用手指輕輕敲了敲盤底,聲音清透如玉碰玉。
    “捶法是什麽?就是用巧妙的力道和技巧,反複錘擊金銀,讓薄薄的金屬一點點地成型。”
    耿昌說到這裏,舉起金盤比劃了一下,仿佛自己就是在參觀古代工匠的工作台,“這種錘擊工藝對手勁要求極高,不但每一錘都要精準無誤,還要避免力道過重造成破損。”
    “而模衝法呢,就更顯高深了!”耿昌眉毛一挑,像個滿懷激情的老教授,“工匠首先會提前做好兩片模具,一片是凹進的陰模,另一片則是凸出的陽模。然後他們會把黃金薄片夾在中間,敲敲打打,像揉麵一樣,將複雜的花紋壓製出來。”
    他說到興奮處,甚至食指和拇指搭在了一起,像是手裏正捏著一塊金片正在模具間敲打。
    “你看這裏!”耿昌更是走近了幾步,把金盤遞到陳陽麵前,手指指向那六條葉脈紋,“此盤的器壁上這幾條凹棱葉脈把大麵積的金盤分成了幾個小塊,不僅讓整體造型更加豐富,還起到了增強抗變形能力的作用。”
    說到這兒,他大拇指摸了摸盤壁,再度讚歎,“這可不是一般人能想出來的結構設計,它能完美解決了金銀器過於柔軟、剛性不足的問題。”他說這話的時候,嘴角甚至勾起了一抹略顯得意的微笑,好像這些古人的智慧也是自己的創意一般。
    “唉,真是造物奇跡啊。”耿昌像是戀戀難舍地將金盤緩緩放回了桌上,手指卻遲遲離不開盤邊。
    宋開元拿起陳陽麵前的金盤,眼神專注,仿佛要看穿金盤背後的千年曆史。他輕輕轉動金盤,仔細觀察著盤上的紋路和光澤。片刻之後,他微微點頭,沉吟道:“老耿說得不錯,這唐代的金銀器製作部門分行作、官作兩類,以官作為主。”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中晚唐時又設文思院,專門負責製造宮廷所需的金銀、犀角、玉石等精美器物。這個機構匯聚了當時最頂尖的工匠,技藝精湛,作品無與倫比。”
    他將金盤舉到眼前,目光閃爍著興奮的光芒:“這件蓮葉伏龜金盤,從選材、工藝、品相、圖案等方麵來看,都具有典型的唐代官作器物的特征。”
    他指著盤上的紋飾,解釋道:“你看這蓮花紋,線條流暢,雕刻精細,栩栩如生,這可不是一般工匠能做出來的。這烏龜的造型,更是匠心獨運,龜甲上的紋理清晰可見,仿佛一隻活龜趴在盤底。”
    他放下金盤,最後總結道:“因此,我推斷,這件金盤應該屬於唐代官作的器物,而且從工藝水平來看,應該是接近晚唐時期的作品。”
    鑒定完畢後,宋開元抬起頭,笑嗬嗬地看著邊飛軍,說道:“嗯,不錯,老邊,你送我孫子的這對金盤,確實不錯!”
    “什麽叫不錯?你會看嗎?會看嗎?”邊飛軍一臉的不樂意,語氣中帶著一絲驕傲,“這可是精品!當年博物館的人想從我手裏買走,我都沒舍得賣,今天便宜你這孫子了!”
    “什麽叫便宜我孫子了?”宋開元臉上依然帶著笑容,但嘴上卻不饒人,“我孫子也幫你們家辦事了,拿的理所應當!”他頓了頓,又補充道:“再說,這金盤雖然珍貴,但對我孫子來說,也不算什麽稀罕物,他見過的寶貝多了去了!”
    邊飛軍一聽,頓時有些不服氣,反駁道:“你這話什麽意思?瞧不起我送的禮物?”
    “沒有沒有,”宋開元連忙擺手,“我隻是實話實說而已。”
    “哼,我看你就是得了便宜還賣乖!”邊飛軍撇了撇嘴,不滿地說道。
    “行了行了,你們兩個怎麽不見麵想著點彼此的好,一見麵就掐架似的鬥嘴。”耿昌笑嗬嗬地看著兩人,臉上浮現出饒有興致的神情,語氣中帶著一分調侃。
    “一個說送得理所應當,一個說給得委屈,好家夥,誰也不服誰啊!”他意味深長地歎了口氣,又故作無奈地搖了搖頭,“不過啊,老邊既然這麽大方送了東西,那我也不能顯得太小氣了,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