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4章 上個茅樓上出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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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念頭如同一道閃電劃過陳陽的腦海,讓他感到一陣眩暈。難道自己真的碰到了?一件價值連城的稀世珍寶,就這樣出現在自己的眼前?
“陳老板,這物件你怎麽看?”溫洪撚滅了煙頭,那灰白的煙圈最後化成一股細細的青煙消散在空氣裏,他骨節分明的手指輕輕敲了敲桌麵,眼睛一轉,挑眉看向陳陽,語氣略帶幾分探試和揣摩。
他微微前傾,身體幾乎將整個執壺包裹在他的陰影下麵,好似獵人守護獵物般牢不可破。那目光如鷹隼落在陳陽臉上,深邃且沉靜,不動聲色中卻像裹挾著一場暗流湧動的風暴,壓得人喘不過氣。
陳陽雙眉緊蹙,臉上的表情微妙得宛如一幅未經收拾的迷彩圖畫,陰晴未定,一隻手有些機械地在下巴處徘徊遊移,在刻意拖慢回答的時間,而另一隻手抱在胸前,指尖按得緊了些,好似要將這些疑慮都藏進肋骨間。
他的目光焦著在桌上的執壺上,足足沉默了有一分多鍾,他才輕聲開了腔,“溫大哥,這……呃,這不好說呀!”語調拖得悠長中帶著那種令人撓心的猶豫,與他的表情交相輝映得天衣無縫。
溫洪的眼角微不可見地輕挑了一下,唇角卻仍略帶著三分似笑非笑的弧度,帶著幾許漫不經心,但那雙眼的深寒卻分明如冰刃般落在陳陽身上。
陳陽感受到這無形的壓力,又無奈地歎了口氣,肩膀微微向下塌了一些。他心想,這種孤品是價值連城的超級寶物,透露任何一點信息都可能引來天大的麻煩,自己心裏清楚得很,這壺的來頭和分量絕非簡單!
溫洪這人又是個心思深沉的老江湖,這要是跟他說了實話......別說是他了,就算是師爺自己也不可能說呀!思來想去,最後他索性選擇表演式的不懂,打迷魂戰術。
“這物件吧……”陳陽開了口,聲音說得不急不緩,拖延間似乎每個字都從牙縫中擠出來似的,眼神一斂,眉間又多添了一絲認真,把表情裏捎帶著的為難和無奈演繹得淋漓盡致。
他把執壺用眼瞼輕輕掃過,目光迎上溫洪的稍顯耐心不足的盯視後,才慢吞吞補充道,“從胎質啊,釉色,還有這青花的發色上看,確實挺像永宣時期的物件。”
他說完頓了頓,在咀嚼自己剛才這句話是否站得住腳,而一邊的溫洪像狼一般捕捉著他說話時語氣中的每一個波動。
陳陽頓了片刻,又擠了個若有若無的笑容,語速進一步放慢,生怕一個字吐錯都會砸了自己的招牌,“器形上嘛……”
說到這裏,他的眉頭再度緊鎖,手指在桌麵上不自覺地敲了幾下,像是在清理雜念般整理思路,“也沒什麽太大的問題,看得出來手藝挺精湛的。”他特意加重最後幾個字的音量,帶點意味深長的拖腔。
然而,這句話說出後,他的手指不停的敲擊在桌麵上,經過一個更長的停頓,忍不住再摸了一下下巴,輕咳了一聲,似乎努力把表情調整到更居中微調的範圍,“但是……”
陳陽緊蹙眉頭,又低了些頭,給人一種需要對問題慎重再慎重的氣氛。他含糊地掃了一眼溫洪的試探表情,想看看溫洪是什麽樣的表情。
溫洪臉上也是一絲懷疑,臉上的表情倒是很平靜,看到這樣,陳陽隻能硬著頭皮繼續:“這器身上的龍紋……之前也沒見過哪件永宣的物件,有這樣的開光龍紋呀!”
“這倒是,”溫洪聽完也皺了皺眉頭,深深吸了一口氣,似乎想從肺腑間的鬱結中找出點答案,搖了搖頭說道:“這也是我疑惑的地方。”
“陳老板,雖然我沒您這樣的眼力,但我也走南闖北,看過不少永宣的物件,就我這些年的眼力,確實從現在記錄在案的永宣瓷器上,沒見過這樣的桃形開光龍紋啊,這紋樣可真是離奇。”他口氣裏帶著幾分沉思與疑惑,手指輕輕敲了敲桌沿。
“桃形?”陳陽聽溫洪這麽一說,微微蹙眉,像是被戳中了某種敏感的神經線,頓了頓,抬起頭仔細地盯著那執壺,語氣帶著幾分反駁又夾雜著點疑問,“溫大哥,這不是杏形麽?”
“是杏形麽?”溫洪皺了皺眉,重新低頭觀察起桌上的執壺,雙手托著下巴左右晃了晃,“陳老板,不瞞你說,我看著咋就像桃形呢!”他低聲嘟囔了一句,眼裏卻透著幾分覺醒般的執拗。
“得了,咱倆別跟這兒糾結它是桃子還是杏了。”他突然擺擺手,像是說服自己放棄這爭論,“說到底,我一直心裏有點別扭,陳老板,要你說啊,這是個贗品的可能性有幾成?”
溫洪頓了頓,手指在桌邊輕輕彈了兩下,而後又抬頭補充了一句,“這可是我親自從那山洞裏拿出來的東西啊,那地方年份那麽久遠,說它是贗品吧......可這料釉、胎質、墨韻,哪一塊都不像作假的。你說,這......這到底怎麽解釋得通呢?”
他攤了攤手,眉頭越皺越緊,像陷進了某個無解的心結中一般無措。
陳陽掃了一眼溫洪,好家夥,真是術業有專攻,先不說大嚴這些專業人士,被中村正雄給耍了;就連自己和老楚這樣自詡經驗豐富的古董行家,不也在這件事上栽了跟頭,被溫洪搶了先機?
說到底,還是溫洪運氣好,歪打正著。那山洞裏確實寶貝不少,後來官方組織專家進去,也帶出來不少古籍字畫和瓷器,可這件舉世無雙的孤品,偏偏就落到了溫洪手裏。
“這個麽......”陳陽用指節輕輕敲了敲桌麵,掩飾著內心的糾結與慌亂,眉頭緊鎖,視線卻始終不偏不倚地盯著那壺蓋。
大腦中一個聲音提醒自己:這是孤品,是前所未見的整器;另一個聲音又在提醒自己:這物件要是被人知道了來路,自己的麻煩可不小。
他深吸一口氣,試圖平複情緒,卻發現自己無法掩飾那絲內心深處的忐忑——要是錯過了這樣一件驚世之作,恐怕日後都不會原諒自己。
但溫洪這邊的故事鏈條又讓事情變得更加撲朔迷離,一山洞的真品,為什麽偏偏要懷疑它的真實性呢?正因為這種矛盾與複雜,讓陳陽感覺左右為難,所以一時間,他也不知道該如何解釋了。
陳陽正皺著眉頭,腦子飛速轉動,他的目光凝視在執壺的龍紋上,絞盡腦汁琢磨著該如何編一個天衣無縫的理由搪塞過去。這時,耳邊忽然傳來了溫洪的聲音,“喂,陳老板!”
溫洪皺起了一張痛苦的臉,額頭上沁出一層薄汗,聲音略顯焦急,“你先別忙活這個破玩意了,茅樓在哪啊?我肚子都快炸了!”溫洪捂住肚子,動作幅度之大連椅子都咯吱作響,顯然是憋不住了。
陳陽愣了一下,微微抬頭,“啊?茅樓?”臉上的疑惑一閃而過,隨後立刻擺擺手,朝右前方一指,“我這鋪子裏沒有,你出門往左邊走,走到街口就看到了,瞅準些。”
“成了!謝啦!”溫洪騰地站起,一臉如蒙大赦的神色,連椅子都被撞得向後拖了一截。他隨手一抄,將桌上一份折得整整齊齊的舊報紙夾在腋下,整個動作行雲流水,帶著極強的目標性。
他用一種幾乎是滑稽的步伐,邁開雙腿朝門口衝去,臨出門時又忍不住回頭強調一句,“陳老板,您慢慢看哈,我這是真急,憋得出汗了!”
看著溫洪那狼狽而滑稽的背影,陳陽終於忍不住低低地笑了一聲,嘴角偷偷藏不住的笑意全都流露出來。然後,他緩緩坐回原位,重新拾起那執壺端詳起來。
此刻的陳陽,眉頭又不自覺地皺了起來。想著溫洪還要回來,他略微歎了口氣,“這玩意怎麽編呢......這事兒,真不是那麽好搞啊!”
溫洪在公共廁所蹲完之後,先是長舒了一口氣,然後慢悠悠地提好了褲子,抖了抖褲腿,仿佛甩掉一些莫名的穢物一樣。之後,他又打了個小小的響指,嘴裏哼著三誰也聽不清的調子,臉上透出一種總算舒服了的滿足感。出了廁所,裹緊身上的軍大衣,把雙手插回寬大的袖口裏,低著頭踱步往鋪子方向行去。
剛走到鋪子門口,他還沒來得及抬頭,愣是被人從背後一把抓住了脖領子,直接帶得踉蹌向前。他還沒來得及分辨情況,就聽見一個粗嗓門嚷了起來,“好小子!你膽子還不小啊,找你還找不著,自己倒跑這裏來了!”
溫洪被弄了個猛然一怔,脖子上被抓得勒得有些生疼。他抬頭看了一眼,視線不由自主地在來人身上停住了片刻。
一個人瘦高瘦高得像根竹竿似的架子,另一個膀大腰圓如同寨門口的石獅子,傑子和廖振山。溫洪瞬間後背一緊,心理活動如萬馬奔騰,腦海裏立刻浮現出當初山洞裏的種種場景。
傑子和廖振山的表情卻不太友善,尤其瘦高的傑子一臉咬牙切齒,好像要把溫洪撕了一般,廖振山則是一臉冷笑,厚實的臂膀隨手一振,仿佛預備再加上一拳似的。
傑子與廖振山此行,是來準備向陳陽辭行的。陳陽的事情已經了結,兩人幫不上什麽忙,況且陳陽的慷慨解囊,不僅給了他們一大筆錢,還在振豐建築公司裏安排了職位。
冬日的江城,建築行業蕭條,工地停工,振豐公司裏除了打撲克喝酒,無所事事。傑子與廖振山百無聊賴,思來想去,覺得既然不能為陳老板效力,也不好意思白吃白喝,況且年關將至,不如先回家探望,看看風聲,如果事情有變,再回來也不遲。
今天,兩人走到陳陽店鋪門口,傑子一眼瞥見溫洪,心頭頓時燃起一把無名火。當初要不是為了背這個家夥下山,自己也不會扔掉那些金條!
一想到那沉甸甸的金子,傑子就心如刀絞。那些金條,可是他冒著生命危險從山洞裏帶出來的。現在專家們把山都翻了個遍,那些金條肯定早就沒了,一想到這裏,傑子就恨不得把溫洪撕成碎片!都是這個該死的家夥,害他損失了一大筆財富!
他越想越氣,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拳頭攥得緊緊的,指甲幾乎嵌進了肉裏。而廖振山在一旁,也同樣麵色不善地盯著溫洪,顯然他也想起了那些遺失的金條,心中充滿了懊悔和憤怒。
“你們誰呀?”溫洪一臉懵然地望著眼前的兩人,完全沒反應過來怎麽突然就被揪住了脖領子。他眨了眨眼,這兩人自己倒是認識,在山上的時候,跟陳陽在一起的,好像自己沒得罪他們吧?
他隻記得自己當時暈頭轉向地被人抬下了山,隱約聽陳陽強調過一句什麽必須把他帶下去!可至於是誰把他背下來的,溫洪完全不記得了。
“小子!”還沒等溫洪反應過來中間的關聯,傑子已經不耐煩地開了口。聲音低沉中帶著一絲譏諷,很是刺耳。他一把揪住溫洪的衣領,微微晃了晃。溫洪被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雙手下意識抓著自己的領口,想掰開對方的手指,卻發現那手扣得像鐵鉗一樣結實。
傑子似乎不想多費口舌,直接一腳踹在溫洪的屁股上,那力道突如其來且毫不留情,溫洪腳下一滑,驚叫聲還在喉嚨裏沒完全出來,整個人已經被推進了古董鋪子裏。
“哎呦!”溫洪被直接推進了古董鋪子,差點沒站穩摔倒在地上。
傑子站在門口,扯著嗓子喊道:“陳老板!我把山上那小子抓著了!”他原本打算好好奚落溫洪一番,可當他看清屋內的情形時,後半句話卻硬生生地卡在了喉嚨裏。
屋內,秦浩峰正口若懸河地向兩桌客人介紹著古董,唾沫星子橫飛,眉飛色舞,儼然一位資深專家;柱子則在一旁接待另一桌客人,手裏拿著一個精致的葫蘆瓶,滔滔不絕地講述著它的曆史淵源;勞衫小心翼翼地從古董架上取下一件玉器,仔細端詳著,眼神裏充滿了敬畏。
傑子這一嗓子,如同晴天霹靂,屋內瞬間鴉雀無聲,所有人的目光都齊刷刷地投向了他和溫洪。
“我看你這次......”屋裏的人齊刷刷看向了門口,傑子進屋之後,瞬間把後半句給咽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