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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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碧染原本以為,送走文秀才以後,能平靜好一陣子。沒想到清靜的日子連兩天都沒有過就迎來波瀾——杜老夫人去世了。
這原本也沒有什麽,蘇碧染對於這個婆婆,也沒有太多感情,喪事的操持更輪不到她來管。但是遠赴京城哭一場還是要的,可是這一走,剛剛穩定下來的洛城杜府,可能又會重回動蕩。
蘇碧染連夜巡查了自己的各個倉儲基地以及裏麵的密室,還把墨曉嫣住過的別苑地窖也查看了一番。又叮囑親信一定要及時匯報異動,還給幾個頭領放了權,讓他們能夠處理一些緊急情況。
安排妥帖,蘇碧染就帶著兩個孩子,隨杜弘仁上路了。
饒是一路快馬加鞭,驛站換馬人不停歇的連夜趕路,也花去了兩日時間。到京城杜府門前,來不及整理衣衫就隨著管家進門,披麻戴孝,然後隨眾人哭天搶地。
連著數日,蘇碧染都是在頭腦發懵的狀態下度過的。她一邊又一次感歎自己生完孩子之後的狀態比之前相去甚遠,一邊硬著頭皮與杜家的各路親戚周旋。
直到杜老夫人下葬,蘇碧染才得了些空,在床榻上睡了一個安穩覺,隻是這夢裏也不踏實,夢見她積累的財富與人脈,一夜之間被清零。而她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
直睡的日上三竿,才被春桃叫醒,說是杜家族人在正堂等候,蘇碧染趕忙爬起來。更衣梳洗,描眉畫眼。
堪堪趕到前院角門,蘇碧染猛的站住,緊跟在她身後的春桃差一點撞到蘇碧染的後背。
蘇碧染站定之後理了理衣衫,暗自納悶“我這是急個什麽勁兒”,然後一秒恢複往日的淡定神情,閑庭信步的穿過寶瓶拱門往前院走去。
雖然到“戰場”的距離不遠了,可是蘇碧染心思飛速流轉,也想了不少事。
杜家的人在正堂召見,十有是為了後院的掌權問題,可是杜弘仁又不可能來京城,這後院誰管都不會輪到蘇碧染的身上呀。
那就可能是最近杜弘仁私用職權給墨曉嫣處理事情的次數多了,讓這些族老們心生不滿了。
除此之外,還有一件事!
那就是蘇碧染一直都強硬把控的納妾問題,以前蘇碧染沒有子嗣,還些微有點心虛,總是在麵子上硬撐。現在孩子都生了,還有誰能把她怎麽樣。
這樣想著,蘇碧染的步伐也跟著自信起來,春桃推開房門的時候,蘇碧染的臉上掛上了當家主母該有的微笑。
屋裏坐著杜弘仁的叔叔伯伯,還有杜家的幾位族老和宗親,有幾位顯然剛剛放鬆了自己,他們匆忙端坐的樣子悉數落進了蘇碧染的餘光裏。
“商賈出生的果然沒什麽規矩”,蘇碧染一邊腹誹著有小動作的人一邊往前走。直走到自己的公爹麵前五步遠,站定,行禮。
客套一番後,蘇碧染就不再說話,退到一邊唯一空著的椅子旁,輕輕坐下。春草也自動跟到蘇碧染身後,隨時準備侍奉。空氣瞬間凝結了一般,房間裏安靜的掉一根針都能聽見。蘇碧染表麵不急不慌,內心卻越來越不安,這群人想要的可能遠超出蘇碧染的能接受的範圍。
終於,杜老太爺說話了。
“近日朝野上下風平浪靜,皇上對我們杜家也照顧有加。隻是本官年老體衰,實在是無心朝政,私心想著讓仁兒再多為朝廷出些力。”杜弘仁說的不緊不慢,目光環視眾人,卻有意無意的多看了蘇碧染幾眼。
蘇碧染還是有點沒明白自己的公公想表達什麽意思,究竟是要回家養老,還是想加官進爵。要就是官場上這點事,叫她來有什麽用!蘇碧染按兵不動,麵帶微笑目視前方,把公公的發言當做家訓,如果可以,她想叫好。
“仁兒的官位確實該進一進了,任期內百姓愛戴,同僚和睦,政績考核突出。”各位男士開始了官方的捧場,還彼此點頭應和。
蘇碧染腦子飛速運轉,杜弘仁升官,跟她有什麽關係。莫不是要說升官就不能再為蘇碧染處理各種粑粑事兒?蘇碧染維持著表麵的笑容,內心不停的打鼓。
“可是,這加官進爵的籌碼,還不夠啊。”杜老太爺的目光落在了蘇碧染的身上。
蘇碧染沒有聽懂,不知道自己能怎麽樣為杜弘仁的升遷路加碼,但是她能感覺到杜老太爺灼灼的目光向自己看了過來。她沒有去看杜老太爺,而是向坐在杜老太爺左邊藤椅上的杜弘仁投去了詢問的目光。
杜弘仁若有所思的歪著頭,看著遠處的地麵,仿佛一尊雕塑。可就是這尊雕塑,一下子讓蘇碧染明白了她這老公爹,究竟想要什麽。
終究是生孩子把腦子也生壞了,蘇碧染沒沉住氣,直接站了起來。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蘇碧染身上,唯獨杜弘仁依然是那尊雕塑。蘇碧染也不再盯著雕像,她環顧眾人,最後把目光停留在杜老太爺身上。
“我蘇碧染既然嫁進了杜家,那便生是杜家的人,死是杜家的魂。命都是杜家的,更何況家產田鋪人丁仆從?”蘇碧染依然麵帶微笑,這是她最後的假裝,如果這群老男人依然得寸進尺,非要她苦心經營起來的人脈消息網和財富帝國。那她就要卸下偽裝,與眾人說道說道了。
“既是如此”杜老太爺麵露微笑,抬手示意蘇碧染坐下說。
“隻是先前妾身產子之時,曾將所有事務交於夫君之手。卻落得人心渙散的下場,想來是夫君公務繁忙,又不諳這粗鄙下人的管理之道,讓這群醃臢給糊弄了。反倒弄的忠心之人心生不滿,家丁仆從人心渙散,闔府上下不寧。”蘇碧染才不會拱手把自己一手建立的商業帝國拿去給杜弘仁加碼,何況,杜弘仁當當官還湊合,他可不是個管理企業的料。
杜老太爺沒想到蘇碧染竟然敢直接弗了他的麵子,氣的杜老太爺差一點暴走。隻見杜老太爺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杜弘仁的目光也收回到自己的腳麵。蘇碧染再次環顧這群男人,有些人見蘇碧染看向自己,目光變的躲閃起來,仿佛是在告訴蘇碧染,這事跟自己沒關係。
蘇碧染冷哼一聲,杜老太爺猛拍了一下桌子,怒喝道“你這是何意!”
蘇碧染收斂笑容,冷著臉再次環顧,這次不敢看她的人又多了幾個。
“父親息怒!盡數交出家產家丁也並非不可,隻是有些田產鋪子,借給了故親好友,盤點收賬會比較麻煩。”蘇碧染這次專門挑了幾張臉,挨個盯著看,同時心裏默默數秒,每個人看五秒。
“堂兄!小弟我還是先前那句話,侄媳婦治家有方。作為當家主母,不僅後院打理的井井有條,連那些田莊的人都說她好話呢!”坐在杜弘仁對麵的男人說話了。
蘇碧染並不看他,卻在心中竊喜。這是杜弘仁不知道怎麽拐彎的叔叔,蘇碧染並不在意是怎樣的親戚,她在意的是,此人手裏握著蘇碧染的兩個莊子和一間糧店。
這樣聽著蘇碧染要盤庫,要對賬,要拱手交出所有。那叔叔自然不肯,倒不是怕後麵杜府不把鋪子繼續給他經營,而是怕這一對賬,就發現了他往日的勾當。所以,他是第一個跳出來反駁自己的堂兄的人。
有第一個就有第二個,接下來又有人為蘇碧染聲援。都是受了蘇碧染平日裏恩惠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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