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酒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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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奢華包廂內的水晶燈閃爍著璀璨的光澤,服務生們訓練有素地擺盤倒酒,醇厚的酒香無形逸散至每一個角落。
    祝正行坐在陳書淮左邊,卻見他並沒有什麽提新項目的意思,反而是跟他右邊的基金領導在聊近期上市的幾家a股公司。
    趁他們聊天停頓的間隙,祝正行湊向陳書淮身側,借機打開話題:“陳總,今天和這家的新法總談得如何?”
    陳書淮果然側頭看他,“很專業。”
    “哦,哦!這是好事,之前跟他們上一任法總接觸的時候,我們發現那人在融資上很糊塗我之前聽說過這個薑律師,她在崇和的時候做過我們的項目,我們的合夥人對她評價很好。”
    祝正行頓了頓,見陳書淮在認真聽,又順著說下去。
    “瞧著這薑總挺年輕的吧?沒想到她剛才說自己的孩子都五歲了。我聽人提起過她老公也是做投資的,不過她從沒說過是誰,以前還以為是小姑娘怕人騷擾拿來當幌子。”
    陳書淮一怔,隨即反應過來薑宜在糊弄祝正行,不著痕跡地喝了口茶,淡聲道:“嗯,聽說她有兩個小孩。”
    龍鳳胎,愛湊熱鬧,不好管教,品種為貓。
    祝正行一聽,立刻道:“您跟薑總之前認識?”
    “算是。”
    聽語氣,應該也隻是幾麵之緣的交情。
    祝正行反倒很好奇薑宜那傳聞中做投資人的老公,於是問陳書淮有沒有聽說過這號人。
    陳書淮抬眼看向薑宜,她正溫柔地笑著和身邊同事聊天。
    他垂下眼,淡淡道:“你可以去打聽看看。”
    祝正行以為陳書淮的意思是他並不清楚,心中便有了猜測。
    “要我說,她老公也就是那種打著投資人名號,沒什麽真本事的小富二代。這種又漂亮又有能力的女人很難駕馭的,要是她老公真的是什麽大資本,咱也不至於圈子裏沒聽說過。”
    聞言,陳書淮忽然將手裏茶杯放下,陶瓷杯底與絨麵桌布相碰,發出一聲輕悶的聲響。
    祝正行見他一臉興致缺缺的樣子,忽然想起之前聽說過陳書淮不愛聊女人,心下一跳,立刻轉了話題的方向。
    “對了,剛才您提到有新項目,是指?”
    陳書淮似笑非笑地看向他,“我們在關注合適的sac項目,聽說聖玉在看新賽道,不知道你們是否感興趣。”
    借殼上市的項目在這兩年很熱門,cf caital馳騁北美商圈,家底豐厚,自然不會錯過。近段時間香港也發布了sac新規,亞洲的投資圈對此關注也高了不少。
    祝正行一聽,卻沉默兩秒,說:“我們很感興趣,不過目前還在觀望,這樣,我們保持聯係,有合適的我們肯定跟著做。”
    陳書淮笑了笑,客氣道:“好。”
    話題終止,祝正行默默喝了口茶。
    借殼上市的項目就跟開盲盒似的——價值上億美元的盲盒,可不是誰都能開得起,也不是誰都有膽量去開的。
    祝正行心中不由得多了幾分感慨。
    從年紀上看,陳書淮在投資人行列裏實在是太年輕,但與他溫和文雅,文質彬彬的外表不同,他在行業內是出了名的手狠膽大。
    當年,僅僅二十來歲的陳書淮初出茅廬,被美國科技龍頭奧維集團狠狠坑了一把,痛失初創公司xa liited的控製權。之後一年裏,他便敢趁其因醜聞股價大跌時大肆收購股票,通過上層持股重新控製xa liited的經營。
    這事兒在那年轟動中美投資界,陳書淮也一舉成名。
    祝正行腦子閃過一道光,覺得尋木文化這個項目恐怕暗藏玄機。
    崇和的資深律師空降法總,領投方一把手親自談判,還有國資壓艙
    他是不是可以賭一把,調高意向投資金額?
    但很快祝正行就打消了這個想法——這酒局裏的投資方都是奔著爭取跟國資合作來的,項目本身說到底做的不過是冷門的文化產業,能翻起什麽波浪?
    沒多久,一道道精致的大菜便被端上餐桌,色澤誘人,香氣撲鼻,食材昂貴。
    褚期站起來,舉杯發言。
    他雖然年輕,但相貌俊美,說話幽默又有分寸,身上自帶一股北方漢子特有的豪爽,一上來就連幹三杯,立刻把場子熱起來。
    這場飯局正式開始,桌上開始推杯換盞,酒杯相碰,菜卻是半點兒沒動。
    在場的人都端著酒杯想往陳書淮那邊兒擠,他身邊很快就圍了一圈人。
    陳書淮個子高又樣貌好,是各種意義上的鶴立雞群。
    薑宜跟在褚期身後,和其他到場的同事往陳書淮那邊走去。
    “陳總,來,我敬你,之後就多靠您關照了。”
    陳書淮和褚期碰了三杯,目光便落在褚期身後的薑宜身上。
    薑宜大方走到他麵前舉杯,杯口自覺往下低半寸,卻沒想他忽然伸手托住她的手腕。
    “憑我和薑總的交情,這杯應該是我來敬你。”
    陳書淮客客氣氣地開口,手中的酒杯放低,杯口幾乎碰到了薑宜的杯底。
    盛著透明酒液的窄口酒杯輕碰,發出清脆的聲響。
    他一飲而盡。
    細微的動作,天大的麵子。
    他們周圍站著很多人,此刻十分意外地看著薑宜。
    一直站在陳書淮身邊的祝正行更是直接驚訝地問:“原來陳總跟薑總交情很深哪?”
    薑宜瞥了眼陳書淮,見他臉上掛著笑,卻沒有解釋的意思,隻好道:“算是吧,我們是高中同學。”
    聽薑宜說他們隻是高中同學,陳書淮也沒什麽特別反應,又拿起量酒杯主動給薑宜斟滿,再給自己倒上。
    他又放低杯子敬她一杯,“這些年,薑總也幫了我不少忙。”
    這回在場的投資人們看薑宜的目光都不一樣了。
    能幫陳書淮的忙,又讓他在這樣的場合主動敬酒,那肯定是鐵一般的交情。
    難不成尋木文化能拿到cf caital的投資,也有這一層關係在?
    薑宜微笑著把酒喝了下去。
    她不知道這人怎麽突然把她麵子往天上抬,但她也沒法解釋什麽。
    總不可能告訴這裏的人,他們是進過兩次民政局的交情吧?
    陳書淮接著給她倒第三回酒。
    薑宜開始懷疑他是在不懷好意地把自己灌醉,但她沒有證據。
    其他人都看著,她隻好又喝下這杯,隨後立刻捂住酒杯,“陳總太抬舉我了,我酒量不好,見諒見諒。”
    陳書淮便笑著道:“的確,薑總以前酒量就不大好,我剛才不小心灌了她三杯,各位今晚就放薑總一馬。”
    在場的都是聰明人,立刻有人道:“陳總都這麽說了,那薑總那份您來喝啊!”
    這不是又多了個找陳書淮喝酒的理由?
    兩人畢竟還沒分居,薑宜怕他真的被灌得爛醉,立刻道:“不用不用,該喝還是喝,不然我們褚總明天可要批評我了。”
    一旁的褚期卻笑了,“盡開我玩笑,我們公司現在與各位老板融資,我可全得聽薑總的。”
    陳書淮臉上的笑意忽然就淡了下來,也不再堅持。
    擋酒這件事直接不了了之。
    大家知道薑宜跟陳書淮關係匪淺,於是她順利成為當晚除陳書淮和褚期外的第三個敬酒中心。
    有了陳書淮之前的話,給薑宜敬酒的人倒也沒有故意灌酒,隻是來的人太多,一人一杯,加起來也不少。
    一整晚,薑宜喝得胃直泛酸,大腦嗡嗡,視線披上一層柔光模糊的濾鏡,看什麽都有些重影。
    將近十二點時,酒局才散場。
    薑宜踏出飯店往小路邊走,身子忽然不受控製地一晃,有人撐住了她的手臂。
    “你還好嗎?”是褚期的聲音。
    薑宜轉頭,見褚期正擔憂地看著她,笑道:“我挺好就是今天忘記帶解酒藥了。”
    褚期也歎了口氣,“今晚來的都是能喝的,你辛苦了。對了,你怎麽回家?我叫了代駕,不如順道送你?”
    “沒關係,我今天沒開車,叫車回家就行。”
    她今天本來也是坐陳書淮的車來的,打個車回去正好方便。
    薑宜掏出手機,用打車軟件叫車,頁麵顯示她需要排隊,前麵還有一百多人。
    她捏了捏眉心,有些頭痛。
    另一頭,飯店的大門被推開,陳書淮小臂搭著西裝外套,與文和資本的人道別。
    “陳總,以後多合作啊!”
    “一定。”
    他站在門口,很快看見不遠處的路邊站著兩個熟悉的人影,眉頭微皺。
    褚期見薑宜臉色不大好,又道:“這個時候打車要等很久,我送你回去也一樣的。”
    薑宜搖了搖頭,正想說自己等一等也沒關係,可沒想到瞬間頭暈目眩,身形一晃便站不穩了。
    褚期見狀,剛想伸手扶住她,卻沒想另一道身影忽然出現在她身邊。
    陳書淮更快地先將人抱在了懷裏。
    被人穩穩抱住,薑宜強撐著清醒的神智立刻被醉意吞噬,老老實實閉著眼靠在陳書淮的懷裏。
    褚期眉頭一挑,對陳書淮說,“她說你們已經離婚了。”
    “這是我們的家事。”
    “離婚了就不算家事了吧?”褚期笑了笑,“我不擔心我們之間的合作,隻是我作為薑宜的朋友,擔心你這樣會給她造成困擾。”
    陳書淮目光掃了他兩眼,把他的心思看得一清二楚,語氣冷淡下來,“這就不用褚總多心了。”
    褚期看著陳書淮將薑宜抱上車。
    黑西裝裹著她嬌小的身體,柔軟的長發從男人手臂間垂落。
    薑宜平日裏獨立果敢,此刻卻無意識地展露著依賴,陳書淮抱著她,全然也是保護姿態。
    黑色賓利緩緩駛離,褚期若有所思地在原地站了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