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思凝也從包裏拿出手機。
    可她嘴裏說的卻是：“不加了吧，工作關係有釘釘就可以。”
    “我釘釘發給你。”
    “工作關係更得加個微信才對吧。”
    “你剛剛說過的，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有事聯係發釘釘就好，謝謝。”
    感情本應該是一場輕鬆又勢均力敵的角力。
    鬥嘴也好，調侃也好，故意不讓步也好。
    聊著聊著，周思凝好像漸漸找回了幾分原來快樂的自己。
    “行吧。”
    呂錦程瀟灑地收起手機，像是妥協。
    “不加就不加吧，反正逢年過節我和另外一位股東，是要通過微信交流的。”
    “像是朋友圈點讚評論啊，平時發發私信啊，有人不合群也沒辦法。”
    “拿來！”
    周思凝柳眉倒豎，仿若被踩住了貓咪尾巴。
    另外一位股東是誰啊？
    周元新！
    衝動之下拉黑了呂錦程，她其實早就把這件事情忘在腦後了。
    真要像他所說的那樣，沒事就給自己爸爸朋友圈點個讚，套上兩句磁。
    如果自己連好友都沒，他說了些什麽都看不見。
    這怎麽能行！
    呂錦程簡直太不要臉了！
    “好好好，給你給你。”
    男人嘻嘻哈哈地，把自己的手機就這樣遞進了她手裏。
    周思凝胸口起伏，一把搶過手機，點開微信，去找那個二維碼按鈕。
    可一點進去，她就看到了一個奇奇怪怪的備注。
    堂而皇之躺在他的微信置頂。
    ——魔化小公主（生氣中）。
    旁邊是熟悉的頭像。
    讓周思凝確定這個人身份的，是最後一條聊天記錄。
    【老公~叫好車了沒？關關要走了。】
    呂錦程的微信置頂，正是她自己。
    “喲，呂總，這怎麽回事啊？”
    周思凝晃了晃手機，櫻唇抿緊成一道細線，眉眼間藏著似笑非笑的神情。
    “你這都有新歡了，還把前女友放在微信置頂，人家看到不合適吧？”
    眾所周知，微信單方麵被刪除拉黑，另外一方的聊天記錄不會消失。
    於是，這顆飛躍一個多星期的子彈，兜兜轉轉，正中少女眉心。
    “誰是新歡？我哪有新歡。”
    呂錦程攤了攤手，一副老實人的樣子。
    周思凝又重新看了眼他的微信置頂。
    沒錯，隻有自己。
    除去一些工作群，幹幹淨淨。
    沒有想象中的關永儀，也沒有亂七八糟的其他東西。
    周思凝也沒有在頁麵停留太久，點擊兩下，重新發送好友申請後，就把手機還給了呂錦程。
    他們的位置正對著人來人往的站台。
    幾個看起來是學生模樣的男孩背著書包，見了他們，隨意打量，目光落在周思凝的臉上。
    難掩驚豔之情。
    視線轉開，走了幾步，又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可目光還沒粘上冬日美人，就注意到她身旁的那個男人，正冷冷瞪了過來。
    男孩們趕緊走遠。
    周思凝垂著眸子，腦海裏思緒翻湧，沒注意到這一切。
    兩人分開的太過倉促，很多問題根本沒有一個回應或是解答。
    拉黑的動作太過激烈，呂錦程不追著解釋，她也沒法拉下姿態去問。
    直到現在，她壓根按耐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不管是新歡還是別的什麽。”
    “看到你和前女友藕斷絲連，人家也會生氣吧？”
    “我為什麽要考慮別人生不生氣？”
    呂錦程反倒輕輕一笑，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
    “人間苦短，譬如朝露，我想過自己想要的人生，隨心所欲做自己。”
    “所以，我去主動聯係自己心愛的女孩子，即使她那麽冷漠，那麽絕情，說拉黑就拉黑。”
    “我坦坦蕩蕩，問心無愧，旁人言語，管它做什麽？”
    “不是你問心無愧？”
    周思凝像是聽到了一句天大的笑話，整個上半身挺直，一雙明亮的桃花眼瞪大了幾個幅度。
    “是啊。”
    “你跟關永儀你說你問心無愧？”
    “那天喝醉了，隻是一場意外。”
    “意外？”
    “對，意外。”
    “”
    周思凝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她被噎住了。
    任憑她怎麽展開關於再次和呂錦程相遇的想象，也無法預知到他會是現在這個反應。
    解釋呢？
    道歉呢？
    他怎麽這麽理所當然啊！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喝醉了，沒控製住，是她主動的？”
    “我早就想解釋，隻是犯了一個男人都會犯的錯誤，但你就是不願意聽。”
    “”
    周思凝沉默了整整半分鍾。
    她覺得對方坦然到有些離譜，又覺得有些莫名的合情合理。
    當一個人的人設本就是一片廢墟，還能塌方到哪裏去呢？
    他畢竟平日裏就口花花習慣了，經常把全都要掛在嘴上的狗男人。
    如果喝醉了酒，再加上關永儀主動投懷送抱，自己真能期待他坐懷不亂嗎？
    高嶺之花婉轉求歡的巨大反差魅力，真有人能拒絕嗎？
    不存在的。
    這還真是呂錦程一向的風格。
    周思凝深吸一口氣，努力平複自己的情緒，再次開口。
    “別一口一個心愛的女孩子，你覺得這話有說服力嗎？”
    “我覺得當然有。”
    呂錦程斬釘截鐵。
    “我或許是那種不達目的不罷休的人，一旦產生了執念，就會想方設法得到。”
    “對，沒錯，我覺得你也應該猜到了，公司的財務問題是我故意弄出來的。”
    “寶寶，你就是我的執念，說我玩弄手段、心計也好，甚至說我表裏不一也好，我做的所有你喜歡的，不喜歡的事情，都隻有一個目的——”
    “”
    男人停頓一下，扭過頭，與周思凝四目相對。
    “為了得到你，把你守在身邊，寵你、愛你，一輩子和你在一起。”
    “我除了用我的生命、靈魂、金錢、未來來愛你，也用我陰暗的、沒有邊界的、齷齪的手段愛你，這些都是我。”
    “我知道我做事沒有邊界、我占有欲強，甚至你可以罵我不要臉，但我對你的愛，絕對是一片赤誠和真心。”
    油門轟隆的聲音裏，又是一班公交進站。
    呂錦程前所未有認真地看著她。
    耳邊是他的情話，也是他的實話。
    情話對於一個女人未必致命。
    真正致命的是，她相信這些情話，也正是他的實話。
    周思凝信了。
    她愣在那裏，腦子迷亂像是被熨鬥熨過，炙熱蒸汽與糊了的思緒。
    她看見呂錦程拉住了她的手，將她攬在懷裏，問她。
    “所以，寶寶，難道連愛你這件事，也需要我重新證明嗎？”
    男人輕輕吻著她的棕發，唇微微顫抖，每一根頭發絲，都是他的久別重逢。
    在他的擁吻裏，周思凝忍不住想起自己的愛情理想。
    ——找一個用力愛著自己的人。
    無條件地愛她、寵她、嗬護她，免她驚、免她苦、免她顛沛流離、免她無枝可依，細心安放、妥帖收藏。
    哪怕他不完美，但他對自己的愛卻是完美。
    呂錦程，就是這樣的人嗎？
    公交卷走了新的一撥乘客。
    乘客們低著頭上車，再各自轉向一個方向，繼續低著頭看手中的一方屏幕。
    如果麵向站台的乘客們稍微抬抬頭，會看到站台中央的不鏽鋼椅子上，一對擁抱的男女，他們般配又情深。
    男孩子的臉低垂著，看著那個女孩。
    站台的乘客們看不清他的表情，他的嘴角似乎彎彎勾起，又似乎沒有。
    但可以看到的是，他的神情好認真。
    如果能給這個瞬間排名，可以稱之為。
    ——江城第一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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