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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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網址:.. 薑老爺一共五位內眷,加上他自個兒,一共要收拾出六個大院子出來。
薑老爺和太太安氏的必定是要最早收拾的,剩餘的幾個院子,常管家也自有他的安排。
這麽多年他雖然一直沒在中京城裏,卻一直密切關注著那邊兒的消息,說白了偏遠的莊子裏頭能撈的油水有限,再是天高皇帝遠也扛不住地遠人偏,他還想找準好時機回到中京城去呢。
要想回到中京城,那就得讓主子記著他的好,若是太太記不得他,有別人也是一樣的。
比如如今,最先收拾的必定是太太的院子,再就是譚姨娘的院子,因為譚姨娘是府裏最得寵的姨娘,也是老爺的親表妹,膝下有兒有女,打掃完了譚姨娘的院子以後就輪到了常姨娘。
常姨娘無寵,要是論寵愛排資論輩,她隻怕得排到最後去,但她生了個好兒子,是老爺的頭一個孩子,又是頭一個兒子,哪怕再不得寵,這府裏有任何的東西都不會忘了她的一份。
再後麵就是柳姨娘,柳姨娘才進府裏沒幾年,是薑老爺正新鮮的時候。
最後才輪到孟姨娘,孟姨娘成為姨娘的時間很早,又隻有三小姐一個女兒,偏偏為人並不怎麽樣,不論是在老爺跟前還是他們這些下人麵前都沒什麽威望。
這些事情常管事是不會和他們這些下人說的,他自己心裏有數。
顧二丫能知道是因為莊子裏的人經常聚在一塊兒聊八卦。
她進了莊子以後一直埋頭幹活,也不多話,就和隱形人一般,旁人都不把她放在眼裏,聊些不重要的消息的時候也不會刻意避開她。而這幾天莊子裏頭最大的事情也就是主人家要來了。
下人們難免會提起主家的消息,顧二丫也就跟著聽了幾耳朵。
主要還是太閑了。
她每天要幹的活就是把花園到太太屋裏的那段路上的落葉殘紅掃了,再接上兩盆水灑在地上不讓灰塵飛起來——這原就是她在家時做慣了的活,唯一的變化也就是起得更早了些,因為常管事說了,要提前適應太太來了莊子上以後的生活,地上澆了水濕噠噠的不好看,也怕太太穿的鞋底子太軟不著地,再摔著了可就要人命了。
所以要在太太起床之前就把這些活兒做好,灑了水的地也得幹透了才行。
湯婆子說她也是趕上了好時候,馬上就要倒春寒的時候了碰上了中京城來人,便是為了麵上好看,常管事也沒有克扣衣裳,冬春兩季的都做了,若是和往年一樣,隻怕要挨凍的。
顧二丫最怕挨餓受凍,此刻也真切地覺得好。
可很快的,出了個大問題——中京城裏來人了。
這人當然不是主子們,主子們要等運河的冰化凍了再坐船過來,打頭先來的是管事們。
聽說人還在路上呢,已經叫快馬加鞭遞了一連串的消息過來,信是常管事收的,他一個人能被派到莊子上多少也是有些本事的,年輕時候讀過書認過字,平日裏頭讀書信沒有一點障礙,有時候莊子裏的人寫信也會讓他幫忙看看,偏他又吝嗇得要命,外頭寫信讀信要錢,他有時候還比外頭收得貴呢!
中京城的管事們人沒到,信先到了,且提了一堆五花八門的要求,顧二丫不認字,也看不到信,但她能看出來,常管事被那些信支使得團團轉,甚至怨氣衝天的。
這幾天莊子裏的人個個都小心翼翼,生怕觸了他的黴頭。
很快,常管事就往下派活兒了。
顧二丫每日裏不僅要去灑掃了,她還得跟著其他人一塊兒幫忙收拾屋子——本來都已經收拾過一遍了,可看常管事的樣子好像很不滿意,或者說,按照中京城那些人的要求來說很不滿意。
一群丫頭們將原先換好的窗紗床簾全都重新拆卸下來,屋裏擺好的家具器皿也都收起來了,一概換成了新的——噢,新的都是從中京城裏坐船送來的,比那些管事們還早到了。
顧二丫好奇地看過那些寄過來的東西,聽他們說這是家裏的老爺太太們慣常使用的老物件了,床簾窗紗都是透氣又輕盈的,好像叫什麽月影紗,裹上十層也相當透氣。
博古架上擺著的都是名家名品,牆上也是好字畫,一副的價錢抵得上十個顧二丫了!
這些東西全都分門別類造冊入了庫,常管事每日都要巡視一遍,還叫了人守在外頭,怕有人起了壞心思以次充好,偷偷把裏頭的好東西調包了,連帶著整個莊子都吃掛落。
等東西重新擺好了,屋裏屋外的地都掃了十七八遍了,中京城的管事終於來了。
人是上午到的,常管事親自去接的,莊裏其他人都去看熱鬧了,顧二丫不敢去,搬了個小凳子坐在灶房裏邊幫忙燒火。
除了自己屋裏還有灑掃的地方,灶房是顧二丫來得最多的地方,湯婆子說她一到了灶房就走不動路,眼睛隻差黏在那些個糕點飯菜上了。
每回她這樣說,顧二丫就露出一個傻傻的笑來。
平心而論,她還是挺喜歡莊子裏的。湯婆子總是在她跟前抱怨常管事摳門,說他舍不得花錢買肉,每天的飯菜裏連點油水都沒有,五花肉燉白菜葉子吃了好幾天,看著就叫人厭煩——可顧二丫覺得,這飯菜已經相當不錯了,米飯管夠,還有肉,最近常管事大約心虛怕人告狀,還會安排一頓點心吃呢。
就比如今天,灶間安排的下午的點心就是糖糕。
摻了紅棗水泡發出來的麵胚子,叫大師傅揉了好幾遍,擱了一會兒以後切成一塊一塊的麵團,拿手那麽一壓,從中間摳出一個窩,塞上一粒方紅糖,雙手合著一捏,團成個方塊,上頭再點一顆甜棗,放到蒸籠上蒸得整塊糕都白白胖胖的,散發著誘人的香甜。
顧二丫一聞就流口水了。
不管是白麵還是紅糖,都是她從前吃不到的東西,這莊子裏的人卻十分挑剔,嫌糖糕太甜了齁嗓子,麵太幹了噎喉嚨口——每回他們說這樣的話,廚房間裏的點心師傅都會叉腰瞪眼,把手裏的刀哐一下擱砧板上,讓他們愛吃不吃。
然後他就會朝顧二丫招招手,拿筷子給她夾一塊糖糕,叫她坐到旁邊吃。
糖糕本是一人一塊的,但為了以防萬一,大師傅總是會多做幾塊,每回顧二丫都能憑著她吃啥都香的吃相多吃一塊。
方大廚子說了,哪有當廚子不愛看別人吃自己做的東西?誰要是有意見就告訴他,下回他好好“照顧照顧”他。
這誰還敢有意見?得罪誰都別得罪廚子!更何況也就是個不值錢的糖糕罷了。
顧二丫此刻就捧著一塊糖糕啃,剛出鍋的蒸糖糕還燙人,她左手倒右手,兩隻手燙得通紅,吹了半天糖糕才能勉強入口。她迫不及待地咬上一口,蓬勃的麵粉香氣彌漫在口齒之間,第一口鬆軟,又在口腔裏疊成了厚重一些的麵塊,麵粉清甜,隱約還有一股紅棗味兒。
咬開的糖糕很快露出了內裏,化開的紅糖差點兒要流出來,顧二丫趕忙嘬了一口,舌尖被糖汁燙了一下也舍不得鬆口。
鬆軟香甜,柔情蜜意。
她被糖糕好吃得眯起眼來,一臉的幸福和滿足。
一邊啃糖糕,一邊往灶裏塞柴燒火,旁邊坐著嘮嗑的丫頭婆子們便笑,說她幹脆回了常管事來做個燒火丫頭算了。
她還沒說話呢,方大廚子就翻白眼了:“燒火丫頭才幾個錢?她人笨,你們可別亂忽悠她了!我這裏也不收這麽笨的丫頭。”
婆子們笑了一陣,門外很快又走進來個丫頭,眾人看見趕忙問:“喲,蘭桂回來了?外頭怎麽樣了?接著人沒有?”
那叫蘭桂的丫頭從腰間抽了帕子擦汗,又站著灌了半壺茶,一抹嘴道:“早接著了!差點就打起來了!”
謔!這是有故事啊!
這一下誰都懶得管顧二丫了,都湊過去打聽消息:“怎麽就差點打起來了?”
蘭桂氣兒還沒喘勻一口,上手捏了一塊糖糕就往嘴裏塞,三兩口吃完才道:“快餓死我了,我們一大早就跟著常管事等在驛站了,連早飯也沒敢吃,站在風口裏等了兩個時辰那邊的人才來,一下馬車,嗬,好大的排場。”
她極力形容了一下。
中京城的管事是坐著馬車來的,除了人,還帶了好幾大車的行李,聽說除了主子們的東西,有兩大車是他們自己常用的,車轍壓得深深的,一看就不老少。
車停了,管事的也沒下車,反倒派了個小廝過來說話,讓常管事先備好熱水和飯菜,他們一路風塵仆仆,要先梳洗打理一下。
蘭桂露出看戲的表情:“你們都不知道,常管事的臉當場就綠了。”
他在別莊上當慣了說一不二的頭子,手裏拿捏了幾十號人,如今卻被差不多的下人當成下人使喚,人家都不帶下車的,擺明了沒把他放在眼裏,他能不氣嗎?
關鍵生氣他也不能表現出來,還得好聲好氣應和著——不過他也不蠢就是了,人接到了,怎麽進門就得他說了算,今天要是讓他們坐著馬車進了別莊大門,隻怕他也別想回中京城了,一輩子都等著被壓在這吧!
蘭桂當然不知道他心裏在想什麽,她隻說自己看到的、聽到的:“來的人是太太身邊的陪房吳媽媽,聽說她還帶了兩個二等丫鬟,老爺也派了人過來,不過他中途有事兒轉去青州了,要晚點到,吳媽媽是想坐著馬車一路到莊子裏來的,可常管事沒讓。”
他早有準備。
別莊是靠著山建的,山上種了不少樹。
常管事讓人撿了一棵樹擋在道上,樹是枯樹,沒有一點兒刀斧劈砍的痕跡。
他揣著手,笑得很和善,請吳媽媽下馬車步行入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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