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此玉佩是用來保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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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爐中明火正旺,咕嘟咕嘟冒著熱氣的鍋子飄出香氣,公子們長身玉立,圍繞其間。
    慕蓁熹講完吃法,幫助調好蘸料,便退下了。
    畢竟這些公子們談話,她完全插不上,也並沒有多餘的精力要交好。隻要吳正珩吃上火鍋,吃得開心,她便開心了。
    她施禮退下,吳正珩看著她的背影,眼神幽深。
    房中,丫鬟貼心地端來糕點,“沒想到公子們也來了,喜兒你吃些糕點墊肚子。”
    “謝謝你。”忙活了一天,慕蓁熹自然餓了,喝了薑撞奶,又有點心飽腹確實夠了。
    丫鬟陪著她講話,“自從你來思咎園,五公子笑的時候可多了。雖然日子還是如之前一樣水深火熱的,三兩天就有禍事,可園中熱鬧非凡,眾公子小姐相助,日子好像充滿了盼頭。”
    慕蓁熹站著用點心,“哪有你說的這般神奇,不過,之前爺是怎樣的?”
    丫鬟靠近了些,似乎怕別人聽到,“爺之前可凶了。”
    “凶?”這倒是慕蓁熹第一次聽到有人這樣評價吳正珩,是她從未想到過的。
    丫鬟鄭重地點點頭,“爺在我們麵前,額,很冷淡,他能夠連著好幾天賴在書房中,不允許任何人進去打擾,就連用膳時間也不允許人叫他。很多時候,我們雖在同一個院子裏,連著四五天都見不到一麵。”
    “這樣確實很難伺候啊……”
    “而且公子在府內的日子不好過,好幾次都差點……我們思咎園中的丫鬟幾乎每年都要憂心一次會被遣散。而且公子每次弄得一身傷回來,心情會特別沉鬱。”
    這個慕蓁熹倒是親有體會,她右手上的牙印依舊十分顯眼。
    “他拒絕所有人靠近他,不許別人看他一眼,不許院中有過大的聲音,思咎園就像沉睡了一般,若非有其他公子來尋,四下都是寂靜的。”
    慕蓁熹打了個寒顫,用帕子擦擦嘴角,“我卻是沒見過他這樣低落的一麵。”
    或許是見過的,不過那樣的吳正珩在慕蓁熹麵前太短暫了。
    那時,他躺在破舊的榻上不吃不喝,是她強硬地給他灌下藥水。他帶著一身傷,腳鏈手鏈加身回荒院的那個夜晚,他的眼光充滿殺機卻又極度厭世,她的招惹換來手上永久的印記,第二日兩人扛上鐵鍬去挖地洞。
    丫鬟將食盤收下去了,慕蓁熹一人站在房中,透過窗戶看向蒼茫天地,不遠處院子裏的笑聲夾雜著冷空氣傳過來,她低頭展開手掌心,是最後一片紅梅花瓣,皺巴巴的。
    紅梅入唇,幹澀回味後湧上來一絲怪異的甜。
    吳正珩正如這紅梅,幹澀卻帶著甜。
    院中的火鍋直到人定將近才堪堪收場,眾位公子這頓晚膳吃得熱火朝天,吳正烽還揚言,待吳正珩外出歸來,定要來思咎園再蹭上一頓佳肴。
    吳正珩回書房收拾好自己明日的行李,一番梳洗之後,也是深夜,他站在窗邊遙看天空,思索著某人已經入睡,他便回到隔間榻上休憩。
    清晨,吳正珩整裝待發,他轉腳去了慕蓁熹的房間。
    慕蓁熹自然是在呼呼大睡,她被吳正珩叫醒,恍然覺得這場景萬分熟悉,笑著問,“可又是來送紅梅的?”
    “那紅梅是向皇上討賞來的。”
    “啊……這般貴重。”
    是啊,沒想一天不到,清冷紅梅已經進了腹中化為汙穢之物。
    吳正珩忍住想要撫摸慕蓁熹發絲的動作,將隨身佩戴的玉佩解下,放到慕蓁熹的手中。
    這又是哪出?
    慕蓁熹疑惑地問,“是因火鍋,特意賞我的嗎?可倒也不用擾人清夢啊。”
    她作勢就要扯上被子,窩回暖和的被窩睡回籠覺,全然不管床邊的吳正珩,卻聽他道,“此玉佩是用來保命的。”
    慕蓁熹的動作頓住,她坐起身來,卻忘記身上的傷口,頓時慘叫出聲,腦子也徹底清醒過來了。
    她齜牙咧嘴地呼痛,吳正珩幫她扯著被子,協助她翻身趴在床上,“可要察看傷口?”
    “不用。”大夫用的藥膏是極好的,那處恢複的挺快,隻是還不能劇烈運動。
    慕蓁熹現在更關心這個玉佩,“為何要保命?”
    慕蓁熹點點頭,他昨夜講過了,她沒忘。
    “我一會兒就走。”
    這下,慕蓁熹驚了,“一會兒?”
    “是,同你講完話,我就要走了。”
    “怎會這麽倉促、我以為怎麽樣也會等這個年過完……”
    皇命難違,皇上要他哪日走,他便哪日必須走,又怎會顧及過年與否?
    此刻,這一雙瀲灩水眸之中盛滿了霧氣,柳葉眉為他緊緊蹙起,他知道,有一顆純白的心為他擔憂不舍。
    他的手掌終於落在了她肩膀上的被子處,輕輕地拍了下,“記住,我不在,思咎園中屬你最大,無人能奈何你。”
    “我又不是混世霸王,院中丫鬟個個都溫和友好,若你不在,不用伺候你,我定然日子過得滋潤,哪裏用得到這麽貴重的玉佩,你還是收回去吧。”
    傻喜兒啊,吳正珩長歎一口氣。
    很多事情,不是別人講,就能懂得了。非要親身經曆,自我感悟,才能明白蛻變。
    而他僅能做的,就是盡量保住她在尚書府中留有一條性命。若是保不住,自是命……
    “你再睡會兒吧,我走了。”吳正珩起身離開,慕蓁熹撐起半個身子問,“你何時回來?”
    背影頓住,他無法回答,這樣永遠不知道前路,絲毫沒有把握的日子望不到頭,他麵臨的境況向來不是苟活,就是賤命一條自西去。
    慕蓁熹還在追問,“總得給個準信兒吧,漫長的等待最是折磨……”
    頓了頓,聲音微沉,“而且,若是你回不來,我也好謀劃著離了這尚書府尋你去。”
    吳正珩笑了,“尋我?”
    “活要見人,不管你變得再不堪,隻要有一口氣在,便有一條路能讓我們走得瀟瀟灑灑;若你不在了,我也得找到你,為你收屍,免得你暴屍荒野,連個落腳的地兒都沒有。”
    他這樣陰暗的人,還能有人如此惦念著,天下真有這樣執拗又純真的女子啊……
    吳正珩暗沉的內心被慕蓁熹找到一處裂縫,毫無聲息地鑽了進去,從此野蠻生長,不斷壯大。
    他深吸一口氣,第一次向別人許下永不願意背棄的承諾,“我相信你,你不會丟下我,我也不會舍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