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舊家燕子傍誰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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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網址:.. 一進門,李掌櫃便眼尖地瞧見了她,而後立馬諂笑著迎上前來。
“貴人可是要看香?您樓上請——”
接著一邊迎薑澂魚上樓,一邊扭頭吩咐小二道:“快去泡壺好茶送上來。”
二樓比一樓雅致很多,各種香料按照存放方式,被妥善存放於錫盒、銅盒以及木盒中。
除了香料,還有各式各樣精致的香爐、香篆等,都被一一陳列於貨架上。
薑澂魚隨手拿起一個盒子,隻見裏邊盛放的是一塊西域產的龍腦香。
四下望去,她見這家香鋪除了常見的一些香外,有大半以上的香料都是來自西域。
她將盒子合上,隨口問道:
“我見掌櫃這裏有不少域外之香,可否有奇楠?”
李掌櫃一聽是奇楠,當即便大喜過望道:
“貴人真是來的巧了,這幾日本店正好新得了一塊上好的奇楠,小人這就去給您拿來。”
掌櫃心裏激動極了,開口便是沉香極品中的極品,有著一片萬金之說的“奇楠”,不愧是國公府的姑娘啊。
上次她們幾人過來,他就見她們幾人氣質不俗,所以當時出去送的時候,他還特地留意了下她們乘坐的馬車。
看到馬車上寫有“榮”字的木牌,再結合近日坊間傳聞,他推測,眼前這位定是榮國公剛剛歸京的嫡女,是以今日她一進門自己便馬上迎過來親自接待。
他心道,這位可是國公府的嫡女,可得仔細伺候好了,說不定今日便有大進項呢。
隻見李掌櫃從兜裏掏出鑰匙,又從櫃子裏小心拿出一方紫檀木盒,畢恭畢敬地捧到薑澂魚麵前。
打開一看,裏麵果然是一塊上好的軟白奇。
薑澂魚開口讚道:“外表有白花狀,聞之沁涼,的確是奇楠中的極品。”
而後又隨口對著絳朱、青黛二人吩咐道:
“你們去樓下再幫我看著挑些檀香、零陵、丁香之類的常用香料吧,有自己喜歡的也可以買些,一並記在賬上,我同掌櫃在這說幾句話。”
聞言,二人不做他想,喜滋滋地下樓去挑香了。
李掌櫃見她出手如此闊綽,臉上笑得都堆出了褶子。
“貴人真是人美心善,對待婢女也如此大方。有您這樣的主子,可真是前世修來的大福氣。”
薑澂魚淡笑一聲,“掌櫃謬讚了。”
見他正在興頭上,薑澂魚心思微動,便主動同他閑談起來。
“本來我隻是隨口一問,沒想到掌櫃這裏竟還真有品相如此好的軟白奇,這次出來也算是不虛此行了。不過,我看掌櫃不似玉京土生土長的,您家裏是一直從事香料生意的嗎?”
李掌櫃堆笑道:“回貴人的話,小人的確不是玉京人,小人家鄉原是在西州,因為有些相熟的商隊,便多了些貨物渠道,做起了這香料生意。”
薑澂魚狀似驚異道:“哦?掌櫃原是西州人嗎?西州乃我大祈西北商埠重鎮,商貿發達,距離玉京卻有數千裏之遙,掌櫃為何離開西州,不遠千裏來到這京城做生意呢?”
李掌櫃也漸漸打開了話匣子。
“實不相瞞,小人的娘是先皇後的乳母,先皇後嫁來玉京後,小人家中……也遇到了些變故,便跟著搬來了京城,索性就在這兒安家落戶了。”
薑澂魚不動聲色地感慨道:“掌櫃如此年輕,便能在西市這麽繁華的地段盤下這間鋪子,當真是實力不俗、年少有為——令堂既是先皇後乳母,想必如今已是一宮掌事了吧?”
李掌櫃先是搖搖頭,而後低歎一聲。
“先皇後走後,小人的娘一時接受不了,悲痛難當,就隨先皇後去了。是陛下仁厚,給了不少賞賜,小人手頭這才有了銀錢。正巧這家店原先也是開服飾鋪子的,對麵的生意您也知道,這家掌櫃實在是競爭不過,隻能將鋪子盤了出去。小人正好想將鋪子搬來西市,就接過手來,在這開了這家香料鋪子。”
乍一聽到李掌櫃說他娘是追隨先皇後而死,薑澂魚心緒還是不由自主地被牽動了一下。
對她來說,曹姑姑一直是最值得信賴的人,她實在想不通,她為什麽要害自己。
今日從她兒子口中得知,她真的去黃泉路上陪她了,心裏還是有些戚戚然的。
主仆一場,她平日裏從不苛待下人。究竟是為了什麽,讓曹姑姑寧願舍棄自己命也要來害她呢?
薑澂魚細想起自己的過往,可以稱之為仇的,第一便是當年南下擄掠攻城、害得父兄慘死的北境部落。
但當年一役,拓羯與高狄兩部落也是精銳盡出,首領都死在了戰場上,戰後兩部落亦元氣大傷。
況且要說尋仇,也是她向他們尋仇才對,北境沒理由派人來殺她一介女郎。更何況這是在玉京,他們也沒有這等手眼通天的能耐。
第二便是宸王陸廷澤。作為陸廷淵登基路上最大的競爭對手,這位不止一次給陸廷淵使過絆子。
夫婦一體,且當年她懷有身孕,宸王妃肚子卻一點動靜也沒有,子嗣關乎立儲大事,陸廷澤完全有理由來害她以及她腹中的孩子。
第三就是那些有適齡女兒的世家大族了。她成為寧王妃,可是擋了不少人的路,她若死了,自然就可以把位子空出來。
彼時陸廷淵雖不受皇帝喜愛,但畢竟是中宮嫡子,立儲是國事,可不是隻憑皇帝一人喜好,不少世家大臣是站在陸廷淵這位嫡長子一邊的。
如果能將女兒塞進寧王府,一榮俱榮,說不定有朝一日就能一躍成為皇親國戚,這自然很有誘惑力,值得他們鋌而走險,費盡心思暗害自己這一遭。
到底是誰的手筆,能將手插進寧王府,買通從小陪她一同長大的乳母,趁著她最後生產的時候,痛下殺手,並將她的死偽裝成一場難產而亡的意外?
還有一個答案,她最不想麵對的答案,就是她的丈夫,陸廷淵。
可沒找到確切證據之前,她心裏並不願懷疑他。
如果真是他,那她就得承認,這些年她愛錯了人,嫁錯了人,兩人過往所有美好皆是假象。
她得承認,自己蠢不可及,失敗透頂,一個兩個都背叛她、舍棄她,什麽山盟海誓,什麽養恩深重,都不啻於一個笑話。
薑澂魚任憑思緒肆意翻湧著,一旁的李掌櫃輕聲喚道:
“貴人,貴人,您怎麽了?”
聽到有人喚她,薑澂魚這才從自己的思緒中回過神來,眼神微黯。
“無事,就是覺得世事無常,不遂人願罷了。不過令堂待先皇後倒是一片赤誠,竟就這麽跟著去了。”
“唉,先皇後那麽好的人,我娘待她,比我這個親生兒子都要親。說句僭越的,先皇後這一走,我娘她……跟白發人送黑發人又有什麽分別?”
說到這裏,李掌櫃不由得哽咽了下。
薑澂魚本就心思敏感,極易與人共情,又被掌櫃說到了痛處,不禁也跟著鼻頭一酸,險些落下淚來。
李掌櫃連忙收拾好情緒,轉移話題道:
“不說這些了,貴人您還有其他要買的嗎?小人去給您拿。”
薑澂魚亦是將情緒妥善掩藏好,起身告辭道:
“不必了,今日要買的東西都已經讓丫鬟們買齊了,正準備同掌櫃告辭呢。”
說著便要下樓付錢。
“貴人客氣。”
李掌櫃一邊笑著應承,一邊隨侍一旁,親自送她下樓。
還沒等下完樓,卻是不巧,正好遇上了這條街的地頭蛇上門鬧事。
他們這種街頭混混也是專挑軟柿子捏,像對麵的玲瓏閣,即使給他們一百個膽子,他們也不敢上門去找麻煩。
這家李氏香鋪就是他們盯上的軟柿子,自開業以來,也沒聽說有哪家達官貴人庇護著,是以今日他們才敢找上門來。
幾個膘肥體壯的粗野男子隨手捉住一個小二,拎著他的脖子就將他提了起來,凶狠喝罵道:
“你們掌櫃呢?叫他出來!”
小二嚇得不輕,被提溜地腳都離地了,嘴裏連忙告饒道:
“幾位爺手下留情,小人這就去叫,這就去叫——”
那漢子聞言便鬆開手,小二還沒等站定,掌櫃的聲音就從後頭傳來了。
李掌櫃慌忙走上前去,滿臉賠笑道:
“幾位爺,幾位爺,小人就是這裏的掌櫃,有什麽做得不周到的地方,還請幾位爺多多提點……”
“哼,你就是這裏的掌櫃?你到底懂不懂規矩,都來這一個月了,也不見你上門來孝敬孝敬我們二爺,是不是不想混了?!”
一位滿臉凶相的漢子出言恐嚇道。
李掌櫃連忙拱手告饒,誠惶誠恐道:
“小人初來乍到,的確不懂這西市裏的規矩,敢問幾位爺口中的二爺是?”
為首的漢子一聽,臉色頓時狠狠一沉,語氣倨傲地衝他罵道:
“連我們二爺都不知道,還敢在西市開店,兄弟們,給我砸!”
話音一落,隨他一起來鬧事的幾個混混便開始對著鋪子裏貨架上的東西一通打砸。
李掌櫃連忙上前阻攔道:
“哎呦,這可使不得,使不得啊!幾位爺,有話好商量——阿豐,快去取些銀錢來,給幾位爺拿著吃酒!”
小兒聞言急忙去錢櫃裏取來銀子,幾人接過錢袋掂量了下,啐了一聲:
“你這不知好歹的蠢貨,是不是看不起老子?!就給這點錢,打發叫花子呢?!”
說著便又要砸。
李掌櫃大驚失色,慌忙張開雙臂攔住幾人,不住懇求道:
“幾位爺行行好,快別砸了——”
突然,隻聽樓梯那邊傳來一道女聲,在一眾哭天搶地的嘈雜叫喊聲中,顯得猶為清脆且遊刃有餘:
“我怎不知,西市還有二爺這號人物?”
霎時,店裏所有人目光都看向了樓梯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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