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第 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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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因為這個。
你就生氣了。
就因為這個?
鬱尋春眼睛都氣紅了:“程晁,你難道不知道我多討厭鬱池夏嗎?”
程晁:“我知道。”
鬱尋春:“你知道,你知道你還這樣對我?你是我唯一的朋友,是這個世界上我唯一可以信——”
“你冷靜一點,”程晁打斷他,“有什麽我們好好說,別動不動就要離家出走,除了我這裏你還有哪裏能去。”
鬱尋春怎麽冷靜?
程晁背叛他,要他怎麽冷靜!
他不可能冷靜!
被網友審問,被簡司州指責,被鬱沛怒罵甚至被席餘馥步步緊逼至此,鬱尋春都沒有崩潰。
身邊所有人都向著鬱池夏,說他這樣不行那樣不好的事,他早就習慣了。
但這裏麵不應該,也不能包括程晁!
他對鬱尋春來說是不一樣的,他是唯一會對鬱尋春說“你沒有做錯他們怎麽可以這樣對你是你父母做得不對”這種話的人。
他明明知道鬱池夏出現後鬱尋春是什麽處境,他明明對鬱尋春說過私生子的存在就是錯。
他明明——
“如果能選擇,他應該也不想成為私生子吧。”
鬱尋春猛然想起有一回他在家吵完架,跑到程晁這裏來吐槽時程晁說的話,他說這不怪鬱池夏,他沒得選,有問題的是其他人。
他說鬱池夏白蓮花喜歡裝可憐,他就說你別把人想那麽壞。
他其實從來,從來都沒有附和過一句,鬱池夏不好。
程晁還想解釋,卻見鬱尋春突然安靜下來,他問:“你們什麽時候開始的?”
“什麽?”
鬱尋春抬眼:“我說你和鬱池夏,你們什麽時候開始有交集,什麽時候開始相互聯係的?”
程晁默了片刻:“高二吧。”
鬱尋春笑了,高二,到現在快十年了。
他記得那次程晁來他家,他除了在樓上看到剛放學被接回來的鬱池夏時問了一句“那就是鬱池夏嗎”就再也沒有提過他。
原來在他不知道的時候,他以為和他同仇敵愾的好朋友,早就背叛他了。
倒是他,像個傻子一樣,對兩人的關係毫不知情。
鬱尋春點點頭,什麽話都不想說了。
他轉身就走,程晁快步跟著,連家門也沒顧上關:“小夏也是怕你不高興,才不讓我告訴你的,他真的很關心你,真的想和你好好相處。”
鬱尋春:“別跟著我。”
程晁:“你看,一不順你心你就拒絕溝通,你讓我怎麽告訴你?”
鬱尋春一言不發地按下電梯。
程晁:“小夏媽媽確實破壞了你的家庭,但到底他是無辜的。小夏是個好孩子,他從沒想過要和你爭什麽,你應該多嚐試和他相處就知道我沒有騙你。”
鬱尋春狂按了幾下下行鍵,等不下去,轉頭進了逃生通道。
程晁攔著他:“鬱尋春,你別這麽極端,很多事情想開一點,不要總是針對小夏,也是放過你自己。”
“說夠了嗎?”鬱尋春冷冷看他,“說夠了就滾。”
一而再再而三,就算好脾氣如程晁也有些不快:“你真是一點意見都不聽,你這樣誰才能跟你溝通?連伯母都接受了小夏,偏偏隻有你一直不依不饒的,這些年身邊的人離你越來越遠,你就沒有想過一點自己的問題嗎?”
鬱尋春猛地抓住他的衣領,將人扯到麵前:“是,都是我的問題,我最大的問題就——”他冷笑一聲,“程晁,這些年讓你和我這樣一個無法溝通、不依不饒又極端的人在一起,真是委屈你了。”
程晁一副你看你又開始了的無奈表情。
“鬱池夏那麽好,你那麽喜歡他,但偏偏為了照顧我的情緒,你都沒辦法表現出來,是我對不起你。”鬱尋春鬆開程晁,還有閑心理了兩下被他抓皺的衣領,“抱歉,是我太任性了。”
他推開程晁:“以後你想和誰交朋友,就和誰交朋友,好嗎?”
程晁:“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鬱尋春笑了笑:“絕交的意思,我和你到此為止。”
叮——
外麵電梯到了,鬱尋春再也沒看程晁。
程晁這次沒追,他注視著鬱尋春走下樓梯的背影:“你別後悔。”
鬱尋春:“狗才後悔。”
鬱尋春以為程晁的背叛會讓他崩潰,事實上除了當下那一刻有些情緒失控之外,他比他想象的更加冷靜。
他仔仔細細將腦中的原文翻了一遍,終於在不知道哪個犄角旮旯裏翻出了和程晁有關的劇情。
他在小說裏甚至連個正式的名字都沒有,隻被代稱為“鬱尋春的朋友”。
[“絕交吧。”
連鬱尋春的朋友都無法忍受他的所作所為。]
雖然比原本的劇情不知道提前了多久,但走向還是這個走向。
他伸手想摸煙,發現隻剩下一個空煙盒,才後知後覺自己不知道在垃圾桶旁站了多久,煙蒂收集盒上全是他留下的煙頭。
這下好了,工作沒了,家沒了,朋友也沒了,錢也沒了,連煙都沒了。
他不由覺得好笑,但這下他是真的徹底遠離鬱池夏了吧?
萬人迷萬人迷,主角的威力不可能大到,隨便在路上遇到個人就是鬱池夏的粉絲吧?
“快看快看,那個人是不是鬱尋春?”
“他怎麽隻穿了一隻拖鞋就出來了,不會是無家可歸了吧?”
“哈哈,活該,讓他把我們小夏害成那樣。”
“快拍快拍……”
鬱尋春低頭看了眼自己一隻拖鞋一隻運動鞋的腳:“…………”
他有一句草泥馬。
鬱尋春換了個地方,他找了個最近的公園,想在長椅在先將就一夜,等明天天亮了再說。
結果還沒等他坐上兩分鍾,就有一個翻垃圾箱的老太太過來,耷拉著眼皮的眼睛來來回回在他身上打量了好幾遍。
“小夥子,離家出走啊?”老太太試圖搭話。
鬱尋春沒吱聲。
老太太自討沒趣,走了。
鬱尋春也根本睡不著,這風餐露宿的,公園裏的蚊子都快把他抬走了。
他心煩得很,打開手機上了微博,一下就看到了自己的新熱搜。
鬱尋春流落街頭
配圖就是他穿著兩隻不同的鞋,狼狽站在垃圾桶邊。
[我笑死,他不會是準備翻垃圾桶吧,不是吧不是吧。]
[鬱姓男星一夜之間流落街頭為哪般?]
[你別說,他現在還真跟流浪漢一毛一樣。]
[不會又在自導自演什麽洗白戲碼吧?玉玉症?]
[我看比較像精神病。]
操。
更煩了。
鬱尋春盯著自己腳看了幾秒,一蹬一脫。
“小夥子,你鞋不要了嗎?”背後幽幽響起的聲音嚇得鬱尋春一激靈,手一抖,鞋在空中拋了好幾下才接住。
他驚魂未定回頭,老太太去而複返,也不知道在旁邊暗中觀察了多久:“不要的話,能給我嗎?”
老奶奶帶著鞋走了,鬱尋春往下縮了縮,大張著腿,把腦袋靠在長凳矮小的椅背上。
頭頂無雲,也沒有月亮星星,就是一片深到發黑的墨藍,公園裏蟲鳴聒噪。
啪——
鬱尋春一巴掌拍死了胳膊上的蚊子。
人都要被蚊子抬走了,睡得著個屁!煩死人了!
彼時剛過淩晨,剛洗完澡的宴青川正對著鏡子查看他臉上的巴掌印。
他舔了舔口腔內壁,痛得輕輕嘶了聲。
放在客廳的手機打破了黑夜的寂靜,他扯過浴巾圍上,走出浴室。
看著罪魁禍首打來的語音通話,他失笑:“你要是道歉的話,我可不會那麽容易原諒你。”
宴青川接通,鬱尋春漂亮的音色顯得死氣沉沉:“喂,要不要和我□□?”
“……你又喝酒了?”
“沒有,很清醒。”
“我要沒記錯你有男朋友吧?又要報複他?”
“分手……算了,不做拉倒。”
宴青川輕笑出聲:“你在哪裏?”
問完鬱尋春那邊沒動靜了,仔細聽倒是能聽到一點淺淺的呼吸聲。
“算了,你就當我喝醉了放屁。”鬱尋春徑直掛斷了語音。
不是,鬱尋春你有病吧,你在幹什麽?
因為沒地方可以去所以要給嫖過的鴨子千裏送屁股嗎?
操,剛才他是被什麽玩意兒奪舍了嗎???
鬱尋春莫名一陣火大,尋思明天幹脆把手機賣了,好歹也能有個萬把塊先應個急,先去網吧弄弄簡曆,酒店就住便宜點的……青旅一個床位好像隻要幾十塊,算了人太多,他才不想被網友看笑話……
宴青川打老遠便看到長椅上的人,鬱尋春抱臂坐著,仰頭靠在低矮的椅背上,閉著眼睛。
路燈昏黃的光落在那張棱角分明的臉上,挺直的鼻梁在臉側拉出一道陰影,劉海柔順地搭在額前,看上去乖巧又安靜。
他穿著一雙玫紅色的水晶女士拖鞋,鞋碼較小,導致半個腳後跟都踩在地上。
為什麽會穿一雙這樣的鞋?
宴青川在旁站了半天,也沒見鬱尋春有反應,一層不染的皮鞋碰了碰水晶女士拖鞋。
煩死了,難道公園裏一個破長椅都還有主嗎!
鬱尋春唰的睜開眼,寫滿煩躁和不耐的雙眸和乖巧安靜四個字毫不相幹。
麵前的人高得好像肩膀都要頂到天上去了似的,鬱尋春的視線聚焦在對方臉上。
“不是,你……”鬱尋春喉頭澀得發緊,你了半天沒你出個所以然。
那雙漂亮眼睛內的燥意,肉然可見地變為愕然,宴青川雙唇上推:“嗨。”
“你怎麽在這裏?”鬱尋春終於找回了聲音。
“因為有人打電話來撒嬌,”宴青川笑著向他伸出手,“所以我就在這兒了。”
撒、撒嬌?
誰?
我?
我撒嬌?????
鬱尋春當場就石化了:“你放什麽屁。”
“不走?”宴青川環顧四周,恍然大悟,“哦,那你是喜歡野——”
鬱尋春猛地捂住他的嘴,眼眶也不知道是氣紅的還是氣紅的:“閉嘴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