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上就要上台了，祁宴凝居然在化妝間睡覺？”
    “他又不能上台，可不得自暴自棄了！”
    “況且他怕什麽，人家傍上了導演呢。”
    “果然和我們這些沒有後台的不一樣，怪不得唱跳雙廢也能人氣上位圈，不知道背地裏幹了什麽！”
    “可惜呀，扒上導演也不頂用，這不就被退賽了嗎？”
    “不擇手段還是落得這樣一個下場，活該啊！”
    吵死了。一群嘰嘰喳喳陰陽怪氣的男聲，比景德帝的後宮還吵鬧。
    祁宴凝不耐煩地擰緊了眉頭。
    他大腦一片混亂，並不能理解這些人在說什麽。但上一個敢影響他睡覺的，已經不知道塞到宮裏哪一個犄角旮旯養老等死了。
    “都安靜！”另一道男聲響起，聲音倒是清朗，但帶著濃濃的虛情假意。
    這人很顯然有些號召力，人群安靜下來。
    “別這麽說祁宴凝，他都被輿論逼著退賽了，就少往他傷口上戳了吧。”
    假惺惺的聲音響起，看似擔憂，但在祁宴凝耳中，那洋洋得意的意味都快掩飾不住了。
    “祁宴凝，醒醒！”清朗男聲靠近，伸出手想要搖一搖祁宴凝。
    祁宴凝還沒完全清醒，但察覺有人靠近，他本能地捉住靠近的手，迅速一擰——
    “啊！鬆手！痛痛痛！！”驚慌疼痛的尖叫聲響起。
    周圍一片嘈雜。
    “祁宴凝，你怎麽傷人呢！”
    “就是，你退賽了，阿衡還要上台呢！”
    ……
    這紛亂的聲音終於讓祁宴凝清醒起來，他睜眼，眼前是陌生的環境和陌生的人。
    這是一間不大的房子，裏麵到處都是照得人纖毫畢現的鏡子。鏡子前是無數個燦若朝陽的燈，襯得這房間亮到有些驚人。
    無數的記憶猛然湧入腦海，祁宴凝腦子脹痛。他皺眉，因疼痛而有幾分煩躁。
    記憶很快讀取完畢。
    哦，他死了。
    祁宴凝眯眼想到。
    也不知道他給景德帝擋完刀之後，這場萬壽宴到底是如何收場的。萬壽宴上出現刺客，皇帝必然震怒，之後一段時間雍朝的朝廷一定會出現巨大的動蕩。
    但這些，都和現在的祁宴凝不再相關。
    他現在隻是一個參與選秀節目的“偶像”，本來就因為能力不夠而風評很差，又被拍到了進出導演房間的照片，一時間輿論炸開，無數的猜測和惡意都蜂擁而至。
    他被全網抵製，讓他退出這個節目。而就在上場表演的前夜，他被導演以破壞節目聲譽的理由開除出了節目組。
    麵對同組成員怨恨的話語，其他人異樣眼神，原主百口莫辯，就在他想要努力爭取最後的上台機會的時候，節目組工作人員的嘲諷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原身承受不了巨大的壓力，心悸而亡。
    祁宴凝眯了眯眼。
    原身單純，根本沒發現這是一個局，隻一味生氣。而大總管祁宴凝卻是從朝堂換代的腥風血雨中趟出來的，都不用仔細推敲，就知道害了原身的始作俑者就是眼前這個正捧著手臂哀嚎的虛偽男人。
    原身之前竟然一直認為這個所謂的阿衡是他在這個節目的唯一朋友……
    單純到可笑。
    “傷了人你也不道歉？孤兒院出來的就是沒有家教！”
    站在阿衡身邊的另一個黃毛氣憤不已，大抱不平道。
    “我不喜歡有人靠近。”祁宴凝挑眉道，“阿衡，作為我最好的朋友，你應該是知道的吧？”
    手臂劇痛汗如雨下的阿衡一怔，抬起頭來。
    正好對上了祁宴凝隱含鋒銳和嘲弄的眼神。
    他被這眼神嚇了嚇了一跳，心中咯噔一下。
    要知道，之前祁宴凝雖然看起來外表冷淡不愛笑，但眼神卻柔軟地像是一隻初生的小羊羔。然而此刻的祁宴凝，嘴角帶笑，眉眼飛揚，但眼神卻從未有過的銳利，仿佛能看穿他的卑劣。
    阿衡冷汗涔涔，心中忍不住胡思亂想。
    祁宴凝是不是知道導演房間的事情是他做的了？還是他知道之前他出醜的照片和視頻都是自己放出去的了？
    他一時間方寸大亂，隻想離開這個地方。
    “走，我們該去候場了。”阿衡對身邊人道。
    那黃毛不服氣，“衡哥，可是祁宴凝還沒給你道歉！不就是和導演……”
    “莫合！”阿衡聲音尖銳地喊出聲，將周圍人都嚇了一跳。
    他們看向阿衡，目光中都是驚嚇和不解。
    “莫合，別說了。”阿衡勉強道，“這事情還沒有定論，我們不好這樣說他……”
    “可是衡哥，不是你說……”黃毛不解道。
    “莫合，少說兩句吧！”阿衡輕聲在莫合耳邊，帶著警告道。
    說完，他就拉著莫合，不顧莫合還在嘀嘀咕咕，強行拉著他離開。
    “羅衡。”祁宴凝出聲。
    阿衡，也就是羅衡腳步一滯，微微回頭。其他人已經走向了舞台後台，妝造師也跟去了，這化妝間隻剩下了他們三人。
    祁宴凝步伐不緊不慢，在空蕩的化妝間地麵上踏出了踏、踏的回響。
    腳步聲輕盈散漫，卻仿佛重重踩在羅衡的心上。
    他知道之前導演為了流量，十分重視祁宴凝這個話題度非常高的選手。要不是潛規則輿論，祁宴凝應該是會被導演保送到最後一輪。
    但他出手，提前斬斷了祁宴凝的前路。導演棄卒保車，將祁宴凝退賽。
    這件出於他手的事情要是被導演知道了，雖然他有投資商作為靠山，但這位背景強硬並且脾氣暴躁的導演會暗地裏下什麽手，他都不敢去想。
    祁宴凝的手輕輕落在了羅衡的肩上。羅衡渾身一抖。
    “膽子這麽小，就不要學人家做壞事了。”祁宴凝悠悠開口，“小心嚇壞自己。你說對嗎，阿衡？”
    羅衡呼吸一滯。
    他果然知道了！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羅衡強笑道。
    說完，他拽著不明就裏的莫合匆匆離去。
    化妝間的門關上，發出重重一聲。
    祁宴凝拉過一把椅子，隨意坐下。原主的記憶有些紛亂，他要仔細整理一下，這樣，他才能夠知道接下來要做什麽。
    他閉目沉思。
    沒想到化妝間的門卻突然打開，從門縫中露出一個小心翼翼的身影。
    “阿凝，你……”
    祁宴凝被打擾到，驟然睜開眼睛，不耐煩地看向來人。
    來人嚇得一縮，又探頭進來。
    “阿凝，你沒事吧？”卷毛小男生邁進化妝間，“那個……別傷心，一切都會好的。”
    小男生的安慰幹巴巴的，一雙大而亮的眼睛帶著幾分小心翼翼。
    祁宴凝略一思考。
    哦，這是原主在節目中的室友，叫裴煥。這個小孩兒是個心思善良的，同樣實力不算太好，因此非常想要和原主抱團取暖，但原主一心信任羅衡，和其他人一樣圍著羅衡轉，對裴煥態度不算好。
    沒想到，原主一朝落難，身邊原本的朋友都落井下石，隻有這個原主根本沒有當做朋友的小男生送上了一句安慰。
    “我還好。”祁宴凝輕輕揚了揚嘴角。
    “哦，那，那很好。”裴煥明顯不是很相信，自以為隱秘地用擔憂的視線一下下看著他，“那，我走了，我要上台了。”
    說完，裴煥就用和進來時完全不一樣的飛快速度向著門口走去。
    “等一下，裴煥。”祁宴凝懶懶開口。
    原主的事情一時半會兒解決不了，他也不急著解決，但眼下能幹的事情……
    給這個節目中唯一對原主懷有善意的小孩兒送一場機緣倒是非常簡單。
    聽到祁宴凝的話，裴煥瞬間立正，轉了過來。
    祁宴凝眯著眼睛，將裴煥從上到下打量了一番。
    裴煥拽著衣角，垂著眼睛咬著嘴唇，不自在極了。他能感覺到祁宴凝不帶一絲溫度的視線從他身上掃過。
    阿凝這是在幹嘛？
    察覺到視線離開，他微微抬起頭，好奇看向祁宴凝。
    卻見他快速掃過桌麵上琳琅滿目的化妝品，從中拎起一小盒腮紅和一隻唇釉走了過來。
    “抬頭。”祁宴凝命令道。
    裴煥立刻仰起臉，視線卻還是看向地板。
    祁宴凝用手指拂了一下腮紅，伸向裴煥的臉。
    冰冷的手指落在眼下，裴煥一抖，臉往後縮了縮。不等祁宴凝不耐煩，他又迅速將頭送了回來。
    祁宴凝手指一頓，力道放輕了幾分，將腮紅深深淺淺地塗抹在了裴煥眼下和麵頰顴骨的位置。又擰開唇釉點在裴煥飽滿的下嘴唇中間。
    接著，他隨手解開了裴煥白色襯衣的第一顆扣子。
    他後退一步，看了看自己的成果。裴煥手足無措地任由他打量。
    祁宴凝思忖了一瞬，目光掃視過整個化妝間，從堆著各種飾品有些混亂的角落抽出一條黑色的蕾絲絲帶。
    ——然後係在了裴煥的小臂上。
    這個位置，靜止的時候看不出來，但一旦開始舞蹈，柔順的襯衣向上堆起，就會漏出雪白小臂上的純黑鏤空絲帶。
    懵懂的表情配上眼下臉頰的紅暈，雪白襯衣領口漏出的伶仃鎖骨，時隱時現的黑色絲帶……
    祁宴凝滿意點頭。
    “行了，你去吧。”
    祁宴凝完成這一係列動作是在門口，裴煥並沒有機會看到自己現在的樣子。
    他有些想要照照鏡子，但祁宴凝擋住了他的去路。
    “你還不走？我聽到羅衡那組的音樂聲到一半了。”祁宴凝幽幽開口。
    裴煥一驚，羅衡他們組接下來就是自己這組！
    “阿凝，我先走了！”裴煥顧不得其他的，急匆匆離開。
    他順著走廊跑到後台的時候，他隊友們已經在候場了。
    “抱歉，抱歉，我耽誤了時間！”裴煥對目露不滿的隊友們深深鞠了一躬。
    見他這樣，隊友們也沒有氣了。
    “快喘口氣準備吧，下次不要這樣了。”隊長無奈開口。
    “好，好的。”裴煥抬起頭，認真看向隊長。
    “你……”隊長借著舞台的光看見裴煥的臉，驚訝極了。
    裴煥有些忐忑，自己的臉有什麽問題？
    他剛想開口詢問，就聽見台上主持人報幕，“接下來有請《月光》小組登場！”
    裴煥隻能將自己的話壓下，跟著隊友匆匆上場。
    就是一點點腮紅和唇釉，不會非常醜吧？裴煥不自信地想著。
    他在舞台上原地站定，深呼一口氣。
    燈光亮起。
    他清楚聽見了台下觀眾的驚呼聲。
    “臥槽，這小美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