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樂聲響起，《月光組》開始表演。
    祁宴凝戴著一頂隨手從化妝間拿的鴨舌帽，站在觀眾席看著台上熠熠發光的裴煥。
    原主是真的唱跳雙廢，但裴煥和原主的問題不同，他是不知道怎麽將實力展現出來。
    裴煥現代舞出身，舞蹈水平其實很好，但是對講究爆發力的男團舞適應不良。再加上他性格自卑內向，無法大大方方展示自己的魅力，因此才泯然眾人。
    不過，這次舞台和之前任何一次都不同。
    《月光》是一首柔中帶剛的舞曲，不算非常炸的類型。
    節目組準備的妝造也偏清淡仙氣。裴煥原本的妝造白衣黑褲，頭發微卷，很清純。表現力強大的人可以展現出這套妝造的純潔美，而不夠強大的裴煥隻能泯然眾人。
    祁宴凝幾乎不用思考就決定，一定給裴歡身上增加些矛盾的衝擊力。
    就像此刻，裴煥身上絲毫看不到清純寡淡的影子。
    在舞台大燈的照耀下，臉頰上的粉色腮紅襯托得裴煥像是一枚含著蜜汁的桃子。不是成熟到極致的，而是才露出些粉，俏生生嫩呼呼，帶著柔軟絨毛的桃子。
    他眼神晶亮，忐忑而真誠，看起來青澀極了，嘴唇卻圓潤飽滿，要誘惑人般紅潤欲滴。那不夠自信而有些瑟縮的眼神卻和妝造相得益彰，更加引人垂憐。
    他白襯衣扣得板正，隻微微鬆開領口，不像是隊友一般鬆開了大半的扣子，或者根本就徹底散開。
    但太過直白的性感反而不如半遮半掩吸引人。隨著動作若隱若現的鎖骨，箍在手臂上將雪白手臂勒出一點點肉的純黑蕾絲飄帶，都讓裴煥泄露出秀色可餐的澀氣來。
    在這樣的視覺體驗下，就連他唱歌微微顫抖的聲音都像是少年人終於鼓起勇氣的告白乞憐。
    實在是可憐可愛得緊。
    “這是誰！太t好看了！”
    “這是……裴煥？”
    “裴煥？不能吧！他之前看起來就是弟弟，怎麽突然之間這麽……”
    “靠，好美！好澀！”
    “好牛逼的妝造，好美一老婆！”
    周圍觀眾們尖叫和讚歎聲不斷響起，和舞台上的歌聲、舞蹈一起匯成了一幅癲狂而沉浸的畫麵。
    而祁宴凝在台下，鴨舌帽擋住了他的神情，從容散漫的氣質和這一幕格格不入。
    他帶著一絲稀薄的笑意看著周圍狂熱的人們和台上熠熠發光的偶像，這樣的景象，在他原本的世界根本不會存在。
    這一刻，他才終於有了換了一個世界的感受。沒有了刻板陰冷的宮廷，沒有了無休止的算計，他再也不是那位讓人談之色變的尚衣宮大總管，而成為了這個世界一個普普通通的年輕人。
    哦，也許也不普通，普通人並不會身上背著像是原身一樣這麽多的罵聲。
    祁宴凝像是發現什麽有趣的東西一樣挑眉一笑。
    經過這短短時間的觀察，他已經篤定，古今人們的審美存在共性，他一身服飾打扮的本領並不會從此被埋沒。
    並且，他終於可以拋棄所有令人厭煩的陰謀算計，專心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這真是，太好了。
    台上的表演進入了副歌片段，不論是練習生們還是觀眾，亦或是表演人員，都已經全情投入。
    祁宴凝深深地看了一眼舞台，將鴨舌帽向下扣了扣，轉身，大步走入後台的昏暗中，將所有的喧嚷丟在身後。
    而這場因為他隨手施為而導致的驚豔演出還在持續。
    觀眾們愈發沸騰，這個舞台其他人在此刻都成為了裴煥的陪襯，觀眾們隻能看見裴煥在熠熠發光。
    聲樂導師戴著耳機聽了一句裴煥的art，難得點了點頭。
    雖然技巧生澀，聲音也小，但音準不錯。更重要的是，聲音和他本人非常適配。
    裴煥的聲音是清亮的，此時帶著隱隱的顫抖，配上他青澀誘惑的妝造，就像是回憶中的少年在祈求愛憐。
    舞蹈導師更是沉醉在舞台中，他大聲感歎道，“沒想到裴煥小小一隻，舞蹈實力這麽強！”
    中控室中也是一片兵荒馬亂。
    在台上舞台剛進行了半分鍾的時候，導演就發現這個舞台有著成為神級舞台的潛質，因此，原本運籌帷幄的他也坐不住了，蹦起來搶過導播的活計，將所有人指揮地團團轉。
    “快！1號機位，推到裴煥身上，懟臉拍！”
    “3號，下一個動作是一定要拍到裴煥手臂上的絲帶！”
    “6號機，8號機，都拍裴煥，另外兩個人不重要！動作快點！現在你們的任務就是將裴煥的動作全都拍下來，哪怕一個頭發絲的動作都不要放過！”
    導播和其他工作人員配合著導演的話，他們自身也激動極了。他們本來對這個舞台並不抱什麽希望，但就在方才，他們仿佛看到了一個神級舞台的誕生！
    他們現在的任務就是記錄足夠的素材。
    這一期節目能不能爆就在此一舉了！
    導演目光中異彩連連，對旁邊的導演助理連聲道，“你看到了嗎？爆點來了！下一期節目預告今天就剪出來放上去！大力推，我要讓所有今天打開星博的人看到今天這個神級舞台的片段！”
    而此刻的練習生等候區，氣氛卻一片凝重。
    他們都看到了裴煥的表現，就算他們再不願意承認，也都看出了裴煥這個舞台的驚豔程度。
    就像是一顆原本灰撲撲的璞玉被用最恰當的方式精心雕琢，呈現出自然而美麗的狀態。
    練習生們完全沒想到，在節目過半的此刻，他們居然還能迎來一匹黑馬。
    裴煥，這個他們之前從沒有過多注意的練習生，突然成為了他們的一個勁敵。
    和裴煥關係不錯的練習生，還維持著體麵，鼓掌叫好，但不熟悉的練習生們，卻已經維持不了表情。
    羅衡和他的好友們一片沉默。他們一向看不起裴煥，但此刻，裴煥的表現卻比他們中的任何一個人都要好。
    尤其是羅衡。
    他今日的表演可謂是大失水準。
    就是因為祁宴凝的那句話！讓他上台之後都無法專心，唱歌搶了拍子，舞蹈也錯了動作。
    該死！
    祁宴凝，我要讓你再也翻不了身！
    羅衡心中恨恨地想著。
    其他練習生確實一片沉凝，就算他們再昧著良心，都沒辦法說今天裴煥的表現比羅衡差。
    尤其是莫合，幾乎是明目張膽地用擔憂的視線盯著羅衡，差點讓羅衡臉上的微笑都維持不住。
    《月光》舞台結束，投票結果很快出來。
    裴煥，這個名不見經傳的練習生，在所有人不可思議的表情中，斬獲了僅僅比羅衡這個c位候選人低一票的票數。
    要知道，在場的觀眾至少三分之一都是羅衡的粉絲，裴煥能拿到這樣一個票數，已經說明了很多。
    練習生們或明顯或隱蔽地看向了羅衡。
    羅衡攥緊拳頭，努力忽視落在自己身上那些幸災樂禍的眼神。
    但僵硬的嘴角還是暴露了他的情緒。
    他之前明明見過所有人的妝造，也偷偷觀察了他們的唱跳水平，全都不如他，這讓他十分放心。
    但該死！那個內向到自閉的裴煥，什麽時候偷偷換了妝造！
    他用力按著指節，看似平靜，卻如坐針氈。
    此刻的舞台上，裴煥怔在了原地。
    他表演的時候，依稀記得每次到自己的art就從台下傳來十分大聲的尖叫，他本以為是因為他臉上妝容出了問題，有些不安。
    但沒想到，自己居然得到了全場第二的票數？
    他的表情迷茫，卻引得台下觀眾尖叫聲更大了。
    “老婆！寶寶！”
    “裴煥！你好美啊！”
    “裴煥！讓我啃一口！”
    此類的話不斷響起，裴煥在羞赧的同時也鼓起勇氣，向著觀眾揮了揮手，在幾乎震破場館的尖叫聲中跟著隊伍走下了台。
    直到下了台，他還如墜夢中。
    因此，就連隊友和他講話他都沒有聽見。
    “嘿，裴煥。”裴煥回過神，就看見休息室內練習生們複雜的表情。
    “你今天的妝造……”隊長抿抿唇，開口，“是哪位老師做的？”
    “是璐璐老師……”裴煥迎著其他人的目光，在臉上輕輕摸了摸，又仿佛害怕蹭壞了一般收回手，小聲道。
    他不知道阿凝的動作到底起到了什麽效果，因此，他暫時將阿凝瞞了下來。
    其他人神色莫名，不知道信了還是沒信。而裴煥的組員們則是悄悄皺起眉。
    他們全組都是璐璐老師化的，怎麽完全沒有裴煥的那種效果？
    想到裴煥本來和他們的妝造差不多，卻在消失了一段時間之後大變樣……
    他從哪兒找到的“仙女教母”？
    ＊
    此時的祁宴凝正在中控室中。
    周圍其他人都噤若寒蟬，一邊忙著手上的工作，一邊偷偷瞄著房間中央對峙著的的兩個人。
    導演沉著臉，很明顯十分生氣，壓迫感讓旁邊的人都喘不過氣來。
    他對麵的祁宴凝卻一臉氣定神閑。
    他是來解決退賽這件事情的。
    他想退賽，節目組想要讓他退賽，他和節目組的目的一致。但……
    發生這麽大的事情，節目組不光毫無作為，還想棄卒保車。這中間橫亙著原主的一條命，就算祁宴凝不在意，但節目組總要給原身一個交代。
    半晌，導演妥協道，“等舞台結束再說吧。”
    祁宴凝唇角含著莫名的笑意，一雙黑眸盯著導演，幽深的瞳孔中全是在場之人讀不懂的意味。
    氣氛更加沉凝下來。
    好一會兒，他才漫不經心地回了一聲，“好。”
    說完，不等其他人反應，他便自顧自找了個椅子悠閑地坐了下來。
    導演回過神，恍然發現自己居然被一個小年輕的視線嚇住了！
    但此時已經塵埃落定，他一肚子火無處撒，悻悻然看了坐在那裏的祁宴凝一眼，一肚子火向著工作人員傾瀉而出。
    祁宴凝並不在意。導演指桑罵槐的話語在他心中沒有激起半分波瀾。
    這樣的話他聽得多了，與那些話比起來，導演的話稱得上溫和。
    對於他來說，盛怒中的導演，還沒有原本景德帝養的那隻京巴兒有威脅，至少，那隻京巴兒敢直接衝著他吠叫。
    祁宴凝閑適地坐在那裏，仿佛他才是這間中控室的主人。他饒有意味地看著這一切，直到所有舞台結束。
    “走吧，去我房間商量。”導演起身道。
    祁宴凝一動不動，表情似笑非笑。
    二人的眼神對上，導演瞬間明白了祁宴凝的意思，他臉色更加黑沉。
    這是擔心潛規則事件梅開二度啊。
    “其他人都出去！”
    等到所有人都出去，導演見祁宴凝仍然不動彈，黑著臉拉著一把椅子甩到他麵前，發出一聲巨響。
    祁宴凝就連挑眉的弧度都沒什麽變化。
    “你到底想要什麽？”導演開口。
    “導演覺得呢？”祁宴凝挑眉道。
    “那天監控真的壞了，我們也很為難啊。”導演假笑道。
    “這樣啊。”祁宴凝麵色一絲沒變。
    他饒有興致地提起另一個話題，“羅衡，真是節目組最火的練習生啊。”
    導演一怔，他不知道祁宴凝突然提起這到底是為什麽，隻能按兵不動。
    “他的站姐，就那位栗色長發的，真的很漂亮，不是嗎？”
    導演眉頭一皺，“這和這場談話有什麽關係？”
    “沒有關係嗎？”祁宴凝嘴角掛上了意味深長的笑意，“導演要不仔細想一想，前天晚上兩點，都發生了什麽？”
    “你知道了？”導演瞳孔一縮，“你知道了什麽？”
    “我知道的不多。”祁宴凝修長的手指點了點麵前的手機，笑意更深，“恰恰好，一張照片而已。”
    導演看向手機屏幕，赫然是他和羅衡站姐摟抱的一幕！
    他目露凶光，撲上來就要搶奪手機，卻被祁宴凝一擰一按，肥壯的身軀重重撲在地上。
    “別激動，導演。”祁宴凝居高臨下地笑著看他。
    導演喘著粗氣從地上爬起來，磨著牙凶惡看著祁宴凝。
    半晌後，他在祁宴凝古井無波卻仿佛含著無限深意的眼神中敗下陣來。
    他咬牙道，“好，我可以把那天的監控給你！但是我有兩個條件，一個，照片必須刪掉！另一個，監控不能在節目播出期間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