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渺一頓，一時間不知道他是什麽意思。
    剛好程渺的手機進來一個電話，她拿起手機看了一眼，看著沈時屹收拾托盤裏的藥物，是修手機店老板的電話，他說：“小程啊，你今天沒空來拿手機嗎？我明天跟後天得外出一趟，店得關門。”
    程渺原本是打算下午下班休息的間隙去拿的，但為了看小周醫生手裏幾個病人的病例，就想著明天再過去。
    手機是鄭女士的，程渺記得鄭女士說明天要跟法院那邊交什麽材料，應該要用的。
    程渺就說：“李叔，那你還有多長時間下班，我等會兒找人去你那邊拿行嗎？”
    電話那邊說大概一個小時才打算回家，程渺掛了電話，準備拿著托盤走，又看了眼沈時屹的點滴，是正常的。
    想說的話還沒說出口，沈時屹問，“那家修手機的店在哪？”
    “啊？”程渺一頓，“怎麽了？”
    “謝梁宇今晚會來，可以讓他幫你把手機帶過來。”
    程渺一頓，剛剛說的話他聽見了，她本來還挺苦惱找誰去拿手機的。
    程渺說了一個地址，離醫院不遠，是她高中時的鄰居叔叔開的，手藝不錯，收費也沒有那麽貴，所以程渺才去他那兒的。
    沈時屹點點頭，拿著手機敲著字。
    但目光又挪到程渺臉上，問她：“但是我怎麽給你呢？”
    “沒事，我明早來拿也行。”程渺說，“小周醫生請假了，明早我可能會跟錢教授來查房。”
    一般來沈時屹這兒查房，不是許棠就是小周跟著錢教授一起。
    “嗯。”沈時屹應了聲，說：“那拿到了我跟你說一聲，你也放心點兒。”
    “好。”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程渺就應了聲。
    誰知道沈時屹拿出手機，“你加我還是我加你？”
    程渺愣了一下，沈時屹說，“你等會兒還會上來嗎？”
    一般實習醫生幫忙過來打點滴，如果沒有特別的要求，都是護士進來收針管的。
    “我等會兒得去值班室。”程渺如實說。
    “那就是了。”沈時屹拿出手機，“那你掃我。”
    程渺心裏一驚，看到他的微信二維碼，還有點不真實。
    他們高中那會兒微信還沒有這麽普及，大多數學生玩的都是qq，程渺知道沈時屹也在群裏，也知道他的那個頭像，她點進去名片無數次，卻沒有過一次加他好友的勇氣。
    害怕被他拒絕，也害怕他會當看不見，有時候也在想，就算加了又怎樣呢？
    不會有任何的改變。
    程渺加了他的好友。
    今晚的前半夜沒有多少急診，程渺坐在工位上整理手術日誌，但好一會兒，還是靜不下心來。
    她打開手機看了一眼，沈時屹的微信完好的躺在中間的位置。
    他的頭像大半的留白都是白色，隻有左下角露出一個單板的一角，也是白色係的，但不放大看，壓根發現不了。
    程渺知道沈時屹很喜歡滑雪，這應該是自己跟他為數不多的興趣愛好。
    她盯著那個他的露出的那個角好一會兒，想著他應該很喜歡那塊單板吧。
    她想到剛剛加好友的時候，程渺說，“醫院禁止醫患之間加好友。”
    這些事程渺在一開始培訓的時候，老師教的說辭，說規培生最忌諱加病人好友，到時候人家來醫院找你，你輪轉去了別的科室，就會很麻煩。
    沈時屹拿著手機的那隻手搭在一旁的沙發扶手上，微微下垂著，姿勢看起來很散漫，他說，“我不是為了跟你說手機的事兒嗎？跟醫患不是一回事。”
    程渺覺得他說的也對，就事論事，沒多想就加了他。
    可現在再回想，他這算是在要自己微信號嗎？
    他對自己的印象應該就是一個才認識不久的醫生吧，沒想到十年不見，他居然變得這麽輕浮。
    程渺以前見過不少女孩找他或者他身邊的好兄弟要他的qq號，也沒見得他給過誰。
    程渺給林悅發了條消息：【如果一個沒見到十次的男人找你要微信的話，是不是說明他有點渣？】
    林悅這個點也沒睡，很快回了消息：【他有沒有女朋友？】
    程渺想了一下，林悅又發過來一條：
    【該不會是沈時屹吧？】
    程渺：“”
    程渺：
    【不知道有沒有女朋友。】
    【但喜歡他的女孩不少。】
    程渺又想到那個女孩喊他時屹哥哥，是個很好看的小姑娘，看起來應該還在讀大學，現在他喜歡這種類型的了？
    程渺又補充一句：【應該有曖昧對象。】
    林悅：【嗯哼？】
    程渺：【我們一共都沒有說到十句話，他就加我微信。】
    林悅：
    【？】
    【他想泡你？】
    程渺打字的指尖一頓，又解釋說：【那倒沒有，我昨天不是跟你說我幫我那個病人修手機嗎？他說幫我拿回來能方便跟我說一聲。】
    林悅：【他看來是想追你。】
    程渺看到這句話，心跳不由得漏了半拍。
    程渺：【不會的，頂多是在醫院呆著無聊，想解解悶吧。】
    林悅：【你長得又不賴，天天素顏都能秒殺一大群人，化個妝還得了。】
    程渺擠出一個苦笑，之所以這麽肯定，是因為見過他喜歡一個人時候的模樣，絕對不是現在這樣。
    而且自己也不是他喜歡的類型。
    程渺沒跟林悅聊幾句，就來了病人。
    差不多半個小時後，她閑下來，看到手機裏進來一條消息，是沈時屹的。
    【手機到了。】
    很簡單的四個字，程渺頓了頓，才回了一個好字。
    又發了一個【麻煩你了】的表情包。
    他回的漢字：【沒事。】
    如果真的有點別的意思，程渺覺得他應該也不是這樣說話的。
    大學的時候，程渺也有過不少的追求者，也有人找別人要過她的聯係方式，程渺都不知道他們從哪要到的，一開始她還會禮貌的添加，但有一次不知道是哪個係的男生直接給她打了一個視頻電話，她沒接他就繼續打。
    程渺嚇了一跳，就說自己在忙，不方便接。
    那個男生就直接告白，還約她晚上出去吃飯。
    程渺嚇得不知道該怎麽回。
    林悅知道後，直接給那個男的打了一個語音，給他一頓輸出，男生嚇得掛了電話，林悅還沒解氣，又發語音過去。
    還沒發兩條，程渺就看到微信上的紅點，對方把自己刪了。
    果然製服變態，隻有比變態還要變態。
    第二天一早，程渺就跟著錢教授去了層，在那遇到了胸外科的阮橙，程渺跟她打招呼，但礙於錢教授在，程渺沒有多跟她說什麽。
    程渺上個輪轉科室在胸外科，知道是阮橙後，她很意外，他們那屆的高考狀元，現在居然跟自己是同事。
    因為是一個學校的，兩人能聊的話題也自然多一些。
    錢醫生站在門口敲了兩下門，沒一會兒就聽見有人走過來開門的腳步聲，開門的是謝梁宇。
    他笑著跟錢醫生問好，又看到程渺，說，“今天是程醫生啊？”
    錢教授倒是意外，“你們認識？”
    “是。”
    “不熟。”
    程渺跟謝梁宇幾乎是同一時間說。
    謝梁宇沒再說什麽打開門讓兩人進來。
    沈時屹已經起床了，錢教授跟他簡單的打了個招呼就開始檢查，程渺就在一邊記錄。
    她隻撩起兩次眼皮，卻猝不及防的跟沈時屹對視上，她握著筆的手不由得緊了兩分。
    檢查結束後，程渺跟在教授後麵出去，卻沒想到被沈時屹喊住，“程醫生，手機。”
    程渺腳步一頓，錢醫生也回過頭意外的神色打量了一眼程渺。
    她隨後才回過頭看了眼沈時屹把放到桌邊的手機遞給她，“忘了？”
    程渺走到他跟前，從他手裏接過手機，說了聲謝謝。
    等兩人走出房間後，程渺聽到謝梁宇問沈時屹的話，“我去，屹哥，怎麽個情況？”
    “我昨天還以為是你自己”
    後麵的話程渺就沒聽到，她就跟沒聽見一樣跟著錢教授的步伐走出房間。
    兩人在電梯口等電梯時，錢教授邊拿著手機回複什麽消息，邊問程渺，“你跟認識？”
    程渺就知道會被問，她隻好實話實話，“上次受傷的時候我們在滑雪場見過一次。”
    錢教授短促的笑了聲，電梯來了，兩人一前一後的進了門。
    電梯裏沒別人，錢教授忽然說，“那以後給你負責，認識的話說話會方便些。”
    程渺很想拒絕，很想說一點也不方便，但錢教授都說了程渺隻好問了一句，“那小周醫生”
    “一個病人而已，她手裏病人本來就多，你現在慢慢適應了我們科室的節奏，分擔給你很正常。”
    “好。”程渺隻能應下。
    今天事情不多，程渺去門診前，去病房把手機還給了鄭女士，卻看到一個穿著黑色大衣的男人站立在病床前，程渺過去後男人跟鄭女士都看向程渺。
    程渺沒有多看，直接把手機遞給鄭女士，那個男人接過，鄭女士說，“我手機昨天摔了，是小程醫生幫我找人修的，在醫院這幾天多虧了小程醫生。”
    程渺以為男人是鄭女士的親人，淡淡笑笑，“沒有，這都是我應該做的。”
    男人點點頭，說，“謝謝你程醫生。”
    他的聲音醇厚低沉，跟他整個人給人的感覺一眼，帶著一股矜貴感，雖然說的話帶著一股港城人的口音。
    程渺看過不少港劇，他一開口程渺就想到港劇裏他們說話的情景。
    程渺沒一會兒來了電話，有事急診，她簡單的跟鄭女士打了個手勢，就快步朝外走去。
    中午的時候，程渺跟幾個同事一起在食堂吃飯，從他們嘴裏，才知道今天出現在鄭女士病房的男人大有來頭。
    港區頂級豪門李氏集團的掌權人李彥川。
    本來是有人看這個男人長得帥偷拍發到姐妹群裏，有人從事金融圈，在一些頂尖雜誌上看到過他的訪談。
    程渺看到同事給他看采訪的截圖上男人的照片的時候，真的有片刻的震驚。
    晚上程渺去查房的時候，房間裏隻有鄭女士。
    下午的時候程渺就聽管理這一件病房的護士說了，鄭女士要換到層剛出院的二號號房間。
    鄭女士現在還在三人間的病房，恰好這時候旁邊兩個病患前天出院，鄭女士相當於一個人在這。
    程渺檢查了一下她腿部的情況，檢查結束後，鄭女士還提醒程渺，“小程醫生，我明天可能要換病房，你別跑空了。”
    程渺帶著笑意點頭，“我知道。”
    程渺欲言又止，想著如果是鄭女士的親人，怎麽現在才過來，她正直跟前夫爭孩子撫養權，自己又受傷，前一個星期有多煎熬，程渺都看在眼裏。
    可鄭女士一個京市人，怎麽會跟港區的人扯上關係，程渺雖然覺得疑惑很多，但都放在心裏，對病患的任何私人事情都不應該過問。
    隻是沒想到鄭女士會主動問，“小程醫生，你現在忙嗎？”
    “怎麽了？我現在倒沒什麽事。”程渺如實回答，她隻需要等會兒再去沈時屹那兒去查個房，今天就沒什麽事了。
    鄭女士說，“彥川出去有點事，我一個人在這兒還有點不習慣，想讓你陪我說說話。”
    程渺說，“好。”
    鄭女士就示意程渺坐在她旁邊的椅子上，既然說起那個人，程渺就好奇的問了句，“您剛剛說的那個人是您親戚嗎？”
    鄭女士笑了聲，“不是，我們是高中同學，他是港城人。”
    程渺點點頭，一說起高中，程渺總會不自覺的想到沈時屹那張臉。
    高中，一個聽著就很青春氣息的美好年紀。
    鄭女士也自顧自的說起他們的故事，那時候他是個來內地隱姓埋名的港城人，因為普通話講的不好，總是不願意跟人交流，鄭女士那時候交友無數，在班裏是個活潑的小太陽。
    老師照顧他，讓鄭女士這個話癆跟他成了同桌，想讓他快速融入群體。
    雖然過程不怎麽順利，但兩人成了很好的朋友。
    隻是畢業後他因為家族的那些紛爭，他又不願意把鄭女士牽扯進來，自己一個人遠走他鄉，一直到最近幾年，李彥川才找到鄭女士，可鄭女士已經結婚了。
    本來鄭女士因為自己結婚，不想跟他牽扯太多，但因為跟前夫的糾紛，她孤立無援，孩子是她最後的底線，她隻好去求助他。
    本來不抱希望，但誰知道他會一口答應，還千裏迢迢親自過來。
    雖然整個故事，鄭女士都在淡化兩人之間的情愫，可程渺也是從這個年紀過來的，怎麽會不知道呢。
    她甚至有些羨慕鄭女士，一直是被愛的那一個。
    中午的時候，大夥兒還八卦說李彥川這樣一個大人物至今未娶妻，也不知道是什麽原因。
    聽完鄭女士說的，程渺心裏了然一些原因。
    鄭女士沒有多留程渺，程渺隨後去了樓上。
    隻是在敲門的時候，心裏還在想鄭女士說的，聽到有人開門的動靜。
    程渺有些意外，開門的是李彥川，他說的有事居然是來找沈時屹。
    “小程醫生？”李彥川主動跟她打招呼。
    程渺受寵若驚，跟他點點頭，“您好。”
    他又看到一旁坐在輪椅上的沈時屹含著笑意看著她。
    李彥川回頭跟沈時屹說：“小程醫生也是你的責醫？”
    沈時屹看著程渺，饒有深意的會說：“是責醫，也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