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以前是不是見過？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程渺捏著筆的手不覺一緊。
    沈時屹不知道程渺心裏的波瀾起伏，他指尖在鍵盤上輕敲兩下，想到昨天遲衍過來的時候，說起在房間門口發生的小插曲。
    遲衍說完後，笑了一下，“我還以為人家對我有意思呢，居然知道我是來找你的。”
    沈時屹沒當一回事，遲衍又說，“但我總覺得那個醫生在哪見過，很熟悉。”
    沈時屹這時才停下手上的動作，問了一句，“長頭發紮著低馬尾，眼睛很好看的醫生嗎？”
    遲衍點點頭，又比劃了一下身高，“大概到我肩膀這兒。”
    “在門口？”沈時屹問了一句。
    “嗯，去了隔壁。”遲衍說。
    沈時屹本來還不確定遲衍說的是誰，畢竟這裏的女醫生不少，負責隔壁病房的是陳北默剛結婚的老婆。
    剛剛聽到兩人在門口的交談，沈時屹才確定遲衍說的是程渺。
    他又想起遲衍說的，很眼熟。
    沈時屹頓時也覺得，像在哪裏見過程渺。
    光是那天在滑雪場她看到自己慌張的樣子，到兩人齊齊摔在雪地時她震驚和質疑的目光時，那時候還以為是自己嚇到她了，可現在想想，好像她對自己都是一種防備和拘束。
    見她目光閃躲又一副防備的模樣，沈時屹嗤笑一聲緩解這種緊張的氣氛，“我開玩笑的，該不會我長得像你前男友吧？”
    程渺聽到這個詞，心跳又漏了一拍。
    沈時屹還輕聲“嘖”了聲，“真沒想到原來我是大眾臉啊。”
    “沒有。”程渺下意識的說，“才不像”
    程渺隻覺得此刻大腦一片空白，順著他的話回答，但說到一半，又覺得他好像在逗自己。
    見他又一臉饒有深意的盯著自己，程渺沒有說後半句，咬了咬唇。
    沈時屹卻低聲笑了下，“哦，我不像啊。”
    這句話說完，程渺隻覺得臉頰更熱了。
    “我走了。”程渺拿著記錄單，轉身要走。
    “程渺。”沈時屹喊住她。
    程渺頓住腳步，好像從那次問過她能不能喊她名字開始，沈時屹每次喊自己都喊的是名字。
    沈時屹看著她的背影，語氣散漫，“我明晚不回家，在醫院過。”
    程渺心裏一頓，答了聲好。
    知道程渺除夕夜要值班，林悅今晚特意來接程渺，提前請她吃大餐，還給她準備了新年禮物。
    程渺看著那款高奢品牌靴子，感歎一句，“怎麽辦？我的禮物跟你的一比，顯得很廉價。”
    林悅喝了口手邊的紅酒，“都說了禮物不在貴賤，在於心意，你再說我可不開心了啊。”
    程渺感歎一句，“唉，到底是誰擁有富婆閨蜜啊？原來是我啊。”
    林悅被她逗笑了，“那你也不會好好用，說帶你去男模酒吧，你就死活不去。”
    程渺切著牛排，邊說，“我不是怕尺度太大，我接受不了嘛。”
    她切著切著，又說，“我現在一拿起刀叉，我就想給這塊牛排縫合起來。”
    這周因為錢教授一句不夠熟練，程渺幾乎一得空就在練習。
    林悅翻了個白眼，“你啊，天天上班那麽累，我們就得學會及時享樂知不知道？”
    一說起這個，程渺想到了那件外套，“你還沒說謝梁宇的外套怎麽在你車上。”
    林悅卻眼神閃躲了一下，程渺大概猜到，說，“你們”
    “什麽也沒有。”林悅說，“我也不是什麽阿貓阿狗都看得上的。”
    林悅解釋說，“就第二天我殺到那個清吧裏，看到謝梁宇被一群女的圍著，我一眼就認出來他，沒想到他是那家清吧的股東。”
    “然後呢？”程渺好奇的問。
    林悅又喝了口手邊的酒，“然後呢？”
    “我喝醉了，我讓他送我回家。”林悅說，“我看車上太熱了，我就讓他把外套脫了。”
    林悅說的臉不紅心不跳。
    進清吧那一刻就使喚人謝梁宇，讓他開車送自己回家，到了自家停車場，主動親人家，還把人衣服脫了，又嫌車裏悶，說不想繼續了，直接把人趕走了。
    程渺沒有再繼續問，欲言又止的問了句，“悅悅，就是就是如果有個男人”
    “男人？”林悅很意外程渺有一天會因為男人猶豫，“什麽男人？”
    “你先聽我說。”程渺哭笑不得，“如果他的很多行為總是會讓我誤以為他好像有點兒喜歡我，是不是我想多了？”
    林悅意外，“什麽行為？”
    程渺想了想，“就有時候很正常的行為，但”
    但那種感覺，程渺有時候覺得是自己想多了，可現在仔細想想那些行為，好像也沒有多過分，甚至還挺正常的。
    林悅卻眯了眯眼看著她，質問她，“你老實說，你是不是對人家有意思？”
    程渺一頓，堅決否認，“沒有。”
    “不可能。”林悅看透一切，把高腳杯裏剩餘的紅酒仰頭喝掉，又對上程渺的視線，“你還記得你大學那會兒，有多少男的給你遞情書，也借著上課的名義，想跟你靠近的，可你呢？跟一塊石頭一樣，冷的沒有人性。”
    林悅說，“對方長得帥不帥？”
    程渺想到那天滑雪場，林悅誇人家帥來著。
    “還還行吧。”
    “長得帥你又喜歡，你管他對你是不是曖昧，你上啊，人就得及時享樂。”林悅苦口婆心，“哪天下頭了或者人品不行了，直接分手，不對，談之前得跟姐們說，我給你把把關。”
    她又問，“沈時屹？”
    程渺一臉意外，“再說吧，我也不確定喜不喜歡呢。”
    林悅送程回公寓之前，還叮囑程渺，要是哪天想要行動了，告訴她一聲，她給她當軍師。
    農曆年的最後一天，從一大早上開始程渺就能聽到遠遠近近的鞭炮聲。
    到了晚上，比起前幾天，醫院清冷了很多。
    程渺看到醫院群裏發的，讓值班的醫生，各個科室出一個人負責給還在醫院的病人“送溫暖”。
    程渺晚上跟一個實習的女醫生劉玥一起，劉玥還在跟男朋友視頻，沒有看到消息，程渺提醒她後，劉玥本來就因為大過年的值晚班不開心。
    她笑著跟程渺說，“那要不你去行嗎？”
    程渺無所謂，就說可以。
    程渺去護士站領了一些餃子和湯圓，還熱乎的，跟幾個別的科室醫生一起去給患者送。
    結束後，差不多十一點了，程渺打算回辦公室看看，要是沒事就給爸媽打個電話，這會兒他們家應該在打麻將。
    程渺轉身剛準備離開，沒想到被護士站值班的護士喊住，“程醫生。”
    程渺回頭看了一眼，人家朝她招手，程渺才確定是在喊她。
    程渺走回去，護士拿出一盒餃子和一盒湯圓，跟程渺說，“我記得層還有病人沒離開，剛好是錢教授的病人。”
    程渺知道沈時屹在醫院，但不覺得他會是一個人，不管以前還是現在，他身邊總是圍繞很多人，他最不缺的就是人氣。
    程渺敲門的時候，卻沒聽到裏麵的動靜，想到前兩天遲衍來看他的時候說的，推著他去什麽地方。
    她笑了笑，想象了一下那個畫麵，還挺滑稽的。
    她敲了一下就沒有再敲門，把兩盒餃子和湯圓放到一旁的桌上，給那個沒有發過消息的微信發了一條消息：【沈先生，您在房間裏嗎？】
    那邊回複的很及時：【直接進來。】
    程渺很意外他怎麽會知道自己在外麵的。
    程渺沒問，收起手機，又拿上那兩盒還熱乎的吃的，拉開門進去。
    客廳裏麵的燈關了，電視機大屏裏像是一部國外的影片，程渺雖然沒怎麽看過，但還是看出來是一步漫威的電影。
    程渺不感興趣，但程煜是漫威愛好者，程渺被他普及了不少。
    沙發那邊，沈時屹一隻手撐在沙發邊上轉頭看向這邊。
    電視大屏變換的光影打在他側臉上，程渺隻能看見他身上被映出跟大屏上一樣的光亮。
    程渺在他的注視下，走過去，沈時屹卻拍了拍自己身邊的位置，“喜歡看電影嗎？”
    程渺沒答，說，“這是醫院給沒出院的病人的福利，是熱的餃子和湯圓，除夕快樂。”
    沈時屹還是看著她，又問了一遍，“程渺，喜歡看電影嗎？”
    他的聲音沒有了往常的散漫，而是帶著一絲的淡淡的傷感，剛好電影裏有束強光，程渺看清沈時屹的臉，他的眼裏是期待與明亮，程渺心跳不覺加快。
    他在期待自己能陪他看電影嗎？
    “還好。”程渺頓了頓，淡聲回了一句。
    沈時屹又拍了拍身邊的位置，“那要不要一起看個電影？”
    沈時屹並沒有轉頭看向電視屏，而是在安靜的等著程渺的回答。
    也許是他的目光過於真誠，程渺這一刻不希望他的希望落空。
    今天的沈時屹，是她以前從沒有見過的，她一時間也有點手足無措。
    程渺邁開步子，坐到他身邊的沙發上。
    一靠近，程渺身體就僵硬起來，雙腿並攏，手上的盒子還沒放下，“你要吃嗎？等會兒會冷掉的。”
    沈時屹笑，“你吃嗎？”
    “我吃了晚飯，現在不餓。”程渺誠實的回答。
    沈時屹拿著遙控器，問她，“那先放著，等會兒餓了再吃，這裏有微波爐，冷了也沒關係，行嗎？”
    他聲音很淡也很低，像在跟她商量般，顆粒感的低音聽的人像喝了酒後的微醺感覺，程渺心跳還是會不自覺的加快，她低頭抿了抿唇，沒有回答，但把兩個盒子放到他們麵前的桌上。
    她聽到沈時屹低聲笑了一下，他一隻手撐在沙發上，問程渺，“喜歡什麽類型的電影？”
    程渺感受到他那隻手沿著沙發邊緣，自己隻要往後靠就能碰到。
    “嗯？”
    他忽然的靠近，程渺不覺一個激靈，知道他是因為自己沒有回答他的話。
    他身上那股好問的烏木香味在這一刻讓人不能忽視。
    “嚇到你了？”他還放輕了聲音，語氣也還從未有過的溫柔。
    “沒有。”程渺搖搖頭，睜大眼睛看著前方的畫麵，問他，“隻能隻能看電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