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晚過的還算平靜，雖然有兩個過來的急診病人，但不算麻煩，程渺大部分時間都在看國外的期刊。
    隻是她有點心神不寧，不知道是因為今晚是除夕，還是因為沈時屹。
    沈時屹淩晨忽然給自己發了那張照片，他吃了自己送過去的速食，而不是皮蛋瘦肉粥。
    程渺當時看到的時候，一時無措，沒有來有的問了句，【你記得吃之前熱一下。】
    沈時屹很快就回了一句：【熱過的，味道很好。】
    程渺按著手機鍵，在輸入框裏打下幾個字：【你不愛吃皮蛋瘦肉粥嗎？】
    可信息還沒發出去，程渺就刪了。
    太假了。
    剛剛那個女孩還說他愛吃的。
    程渺放下手機倒扣在桌上，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手機卻在這時震動了一下，程渺拿起來一看，沈時屹發來一條：【？】
    程渺心裏一緊，他是一直停留在跟自己的對話框裏嗎？
    程渺：【好吃嗎？】
    沈時屹：【程醫生送的很好吃。】
    程渺又一頓，他到底什麽意思。
    程渺如是說：【這是醫院食堂做的。】
    沈時屹：【看來食堂的飯應該也不錯，我沒去過，下次一定要去嚐嚐。】
    程渺：
    【有幾個窗口味道還行，沒吃過的話。】
    【多吃幾次可能會膩。】
    程渺想了想，又說：【不過你快出院了，試試也可以。】
    沈時屹：【好，聽你的。】
    程渺心裏又是一頓，沈時屹又發來一條：【那到時候程醫生能陪我一起嗎？】
    程渺看著消息眨了眨眼，這句話在除夕夜，好像染了一絲曖昧。
    她就連心跳都不自覺的加速，她有些懷疑，在屏幕後按鍵的人到底是不是沈時屹。
    這怎麽可能是跟自己說的話。
    程渺手指懸空，甚至都不敢隨便輸入些什麽，剛好有急診的病患過來，程渺隻在對話框裏說一句：【來病人了，你快睡吧。】
    程渺發完消息，直接按滅手機屏幕，扔到一邊。
    大概一個小時後，她才忙完，看到沈時屹在那條消息後發來的那條：【晚安。】
    除了跟家人外，程渺大概也隻跟林悅幾個玩得好的女孩子說過這個詞。
    因為以前她看到過一句話，晚安的拚音是“我愛你”。
    以前有人追她的時候，她也或多或少的收到過這樣的曖昧詞匯，但程渺也隻看看，不會回複晚安。
    程渺看著兩人聊天屏幕愣了片刻，這個詞對他來說，是很容易就說出口的嗎？
    程渺心裏說不出的酸澀，把手機放到一邊，沒打算再回複。
    她打開電腦，開始看期刊。
    早上交班之前，程渺趴在桌上迷迷糊糊的睡了一會兒。
    鬧鍾想起來的時候，程渺下意識的按掉。
    她伸了個懶腰，一旁的劉玥應該已經回家了，她是小夜班。
    交班的醫生過來，程渺跟人道了一聲新年快樂後，就收拾東西準備回家。
    她邊走出值班室，邊看了眼手機，沒想到十分鍾前手機裏進來一條消息，沈時屹的。
    【你幾點下班？】
    程渺回：【？】
    沒想到那邊秒回：【現在嗎？】
    程渺：【嗯，準備回去了。】
    程渺以為他有什麽事，剛準備問的，他就發來一條：【早上不好打車，剛好謝梁宇在這，讓他送你回去吧。】
    程渺一頓，因為爸媽回了老家過年，從這兒回老家確實沒有直達的車子，程渺本來還想花錢包車回去的，但大年初一回家，價錢應該會翻好幾倍。
    但是將近三個小時的車程，好像挺麻煩人的。
    林悅一開始也讓程渺別買票，林悅今天一天都有家庭聚會，讓程渺在自己房裏住，下午的時候去接她回家。
    但程渺騙她說自己搶到了高鐵票。
    程渺隻是不想林悅來回太辛苦。
    程渺說：【沒事，我打車回去就行了。】
    沈時屹：【新年第一天出車的人不多，你打車今天回不了家。】
    昨晚沈時屹確實問過她今天有什麽安排，程渺脫口而出，“當然是回家過年了。”
    程渺又歎了口氣，補充一句，“可惜沒搶到高鐵票。”
    沈時屹沒有說話，程渺也隻是隨口一說。
    隻是程渺自己都差點忘掉的事，他還會記得。
    程渺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麽，剛好電梯來了，程渺到了電梯裏想著找個借口搪塞他，沒想到他又發來一條：
    【來停車場，我在這兒等你。】
    他又說了一個停車區和自己的車牌號。
    程渺心裏一頓，剛好電梯下行到一樓，電梯門開了。
    現在時間還早，天都沒亮，大廳這時候很安靜，程渺從電梯裏看著蕭條的大廳，隻有拖地的阿姨在不遠處拖著地，程渺握著手機的那隻手不覺緊了幾分。
    腦海裏在這一刻想到了高考結束後程渺看到他單手插在口袋裏，跟一旁的人有說有笑，程渺一直跟在他們身後，最後停在回家的公交車站台，看著他的背影漸行漸遠。
    從來沒有想過，那會是少年時最後一次見他。
    程渺垂下眼眸，堅定地按下關門鍵，又按了負一層。
    下行的那幾秒鍾裏，程渺心裏很忐忑。
    地下室車子不少，沈時屹說的區沒找一會就找到了，那兒就他那一輛車，黑色的邁巴赫，很好認，再加上他的車牌號是連號，程渺看到他發來的第一眼，就記住了。
    程渺走過去，心跳也更加忐忑，她走過去，後座的沈時屹就降下車窗，他的臉色有點憔悴，也不知道是剛睡醒還是一夜沒睡。
    “早，程渺。”他主動打招呼。
    程渺一頓，也說，“早。”
    前麵是謝梁宇，他今天負責開車。
    他也轉過頭跟程渺打了個招呼，“新年第一天就被拉過來當牛馬。”
    程渺訕訕的笑了笑，說，“麻煩你了。”
    謝梁宇還沒來得及說話，沈時屹淡淡的聲音說，“先上車。”
    程渺從車後繞到另一邊，一時間不知道坐在前麵還是後麵，還在思考的功夫，沈時屹從裏麵幫拉開車門，程渺沒了選擇，坐在後座，車廂內的味道也是一股烏木清香。
    程渺一進去，烏木香就縈繞在鼻息間。
    “那我們出發了。”前麵的謝梁宇說。
    程渺慢半拍的看了眼謝梁宇，還沒開口說話，車子就慢慢駛離停車場。
    外麵的天色才微微見亮，主幹路的車比起以往的車水馬龍，都少了不少。
    沈時屹拿起扶手區的那瓶牛奶遞給程渺：“喝點兒墊墊，距離到家還早。”
    他說的隨意親切，程渺看向他，他裏麵還是穿著一件病號服，外麵套了一件黑色的大衣，往下看，左腳的腳踝那兒還打著石膏。
    他伸手遞給自己的那隻手骨節分明，手背上的青筋蜿蜒很明顯。
    見程渺還沒拿，沈時屹又往前遞了遞，“嗯？”
    他拖著長音節，低沉的顆粒感很好聽。
    程渺才下意識的接過，“謝謝。”
    她拿到手裏，發現牛奶還是溫熱的。
    開車的謝梁宇看了眼兩人，笑了聲說，“我屹哥都沒給我買過熱牛奶呢，時屹哥哥，什麽時候我也能喝到你的牛奶。”
    雖然謝梁宇隻是在開玩笑，但程渺聽著，還是覺得臉頰發熱，不好意思看沈時屹。
    “閉嘴。”沈時屹語氣又恢複往常的散漫，“請你吃的飯是少了嗎？”
    謝梁宇隻是笑笑，在車載地圖裏輸入地址，隨意的問了句：“程醫生，你家哪兒？”
    “啊？”程渺反應了一秒，隨後才說了一個具體的地址。
    地圖自動規劃好路線，程渺聽到機器女聲說的全程路線和到達的時間，又說，“真的麻煩你們了。”
    “沒事兒。”謝梁宇說，“你昨天還陪屹哥跨年了，我們送你回去也是應該的。”
    程渺心裏又一頓，同時也泛著一點點的酸意，是為了答謝自己昨晚陪他過年嗎？
    程渺沒說話了，沈時屹轉換了話題，“趁熱喝，你可以靠著休息會兒，到了我喊你。”
    程渺才發現自己手裏的熱牛奶都沒有那麽熱了。
    她剛準備擰開瓶蓋，沈時屹身過來手，“我幫你。”
    程渺這會兒確實沒什麽力氣，就遞給他，“麻煩你了。”
    沈時屹三兩下幫他打開蓋子，又遞還給她。
    程渺喝了一口，是純牛奶，暖洋洋的到胃裏，整個人舒服了不少。
    謝梁宇是個話癆，跟程渺說了不少話，都很日常。
    比如大學在哪兒上的，當醫生多辛苦，特別是對於女孩子來說更是，怎麽就想當醫生。
    程渺也都是如實回答，“幹什麽都挺辛苦的。”
    謝梁宇也讚同，說：“有道理，再苦有生活苦嗎？是吧，屹哥。”
    程渺轉頭看了眼沈時屹，卻發現他在垂眸盯著自己，程渺下意識的又撇過頭看向前方。
    謝梁宇又想起什麽，說：“你大學在和協？我記得屹哥的學校跟你們學校有什麽聯合計劃？”
    程渺說：“那個是八年製的，我不是。”
    沈時屹也在一旁安靜的聽著。
    謝梁宇又說，“要是程醫生去了清大，說不定你跟屹哥早就認識了。”
    程渺低頭淡淡笑笑，他們是早就認識了，隻不過是自己認識他，他好像從來都不記得自己。
    一說起大學，謝梁宇又說，“聽說我屹哥上大學那會兒追求者無數，也不知道真假？”
    沈時屹說：“有這功夫八卦”
    “是聽說過。”沈時屹還沒說完，程渺就沒過腦的回應一句。
    沈時屹看向程渺，程渺撩起眼皮，看到沈時屹在盯著自己，她一激靈，又往門邊靠了靠。
    謝梁宇看熱鬧，“喲，看來屹哥名氣是挺大的，程醫生也知道？”
    沒等程渺回答，沈時屹淡淡開口，“我們大學的時候見過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