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致正在拿著本子記錄這兩天的資料，聞言抬起頭來，熟練的拿起登記表：“你要報案？”
    白小芳進來已經鼓起很大勇氣，這時一看見穿製服的人，和他臉上的嚴肅頓時嚇得結巴起來：“我，我舉報……”
    “舉報我們村的白瀟瀟……”
    白瀟瀟？
    宋致愣了一下，皺起眉：“哪個村的？”
    “白鎮村！白瀟瀟是我們村長的閨女！”
    終於把話說完，白小芳突然來了底氣，眼中閃著惡意：“村長包庇他閨女白瀟瀟！”
    關於個體經營馬上要放開的消息宋致也知道，而且現在黑市他們已經不再查了，自由買賣自然也算不得什麽罪名。
    不過這些，普通的農民可不知道，現在信息滯後，他們唯一可以獲得信息來源的也隻有報紙或者收音機，還有村裏的大喇叭。
    宋致點了下頭：“我已經記錄下來了。”
    “你不去抓她？”
    白小芳急了，她還想去白瀟瀟家看熱鬧呢！如果白瀟瀟從村子裏被抓了，那可真的就丟死人了！
    她買的自行車和縫紉機說不定也會被沒收！
    越想越興奮，白小芳一把抓住宋致：“他們兩口子今天還進城了呢！肯定去黑市倒賣東西了！警察同誌，我帶你去抓她！”
    宋致眉眼冷下來，後退一步：“同誌，我們抓人是要講究證據的！你口中的白瀟瀟是否有犯罪事實，我們需要調查！”
    白小芳咬住唇：“警察同誌，我親眼看見她賣衣服，不信你可以去她家裏搜，還有很多布呢！對了，還有一個縫紉機！”
    宋致冷然開口：“沒有證據，我們不能隨便搜百姓的家！”
    那豈不是沒人去找白瀟瀟了？
    白小芳不甘心急了，索性直接汙蔑：“她還偷了東西去賣！這都是真的！還有那個徐成拿了很多布，就是從紡織廠偷回來的！你們難道不管嗎？”
    宋致鎖緊眉頭：“這些也是你親眼所見？”
    “是，沒錯！”
    白小芳連忙點頭：“他們兩口子都是小偷，而且還投機倒把賣東西！你要是不管，我就去寫舉報信！”
    宋致點了下頭：“好，你說的情況我記錄下來了，會馬上安排人過去調查清楚。”
    “今天就得去，不然他們把東西都賣光怎麽辦？”
    白小芳抓緊自己的衣角，恨不得現在就讓人把白瀟瀟兩口子抓走，好讓整個村子的人看他們笑話！
    最好把白瀟瀟她爹也從村長這個位置拽下來！以前白瀟瀟可沒少以村長女兒這個稱呼壓她一頭！
    等她嫁出去，就讓她爹去當村長！
    越想越激動，白小芳滿臉泛紅，聲音都大了不少：“今天就去，必須去！除非你想包庇他們！”
    “同誌，請你注意用詞！”
    宋致把記錄本放下，然後戴上自己的警帽：“等我去請示局長，下午會去白鎮村！”
    “好，好，那就下午！”
    白小芳這才放下心來，她剛準備走，卻被宋致喊住：“把你的名字和信息也留一下，報假警也是屬於違法的一種！”
    白小芳一聽這才害怕了，她抿了下唇：“我，我也是白鎮村的……”
    “把身份證拿出來！”
    宋致伸出手，表情嚴肅。
    “這，這……”
    白小芳幹笑兩聲：“警察同誌，我沒帶……”
    宋致看她一眼：“名字？”
    白小芳眼睛轉了轉，剛想隨便編一個，就聽見宋致冷酷的聲音：“要真實姓名，下午去白鎮村，你作為舉報人和證人也要配合調查！”
    白小芳咬了咬牙，反正白瀟瀟家裏確實有很多布料，那可都是徐成買的！而且白瀟瀟賣衣服也是事實，現在家裏還有做好的成品呢，肯定一查一個準！
    等白瀟瀟被抓進去，難道警察還會來調查她到底是不是親眼所見？
    想到這裏，白小芳的心鬆了鬆：“我叫白小芳！”
    “好！下午大概三點左右，你在村子等我們就可以！”
    宋致記錄下來，然後拿著登記表轉身去了裏麵辦公室。
    白小芳的一顆心這才掉下來，露出一絲得意的笑，白瀟瀟現在人可還在縣城呢，等她回到村子，就會直接被抓走！
    好像已經看到了白瀟瀟狼狽丟人的一幕，興奮的白小芳把和張勝利的約會都拋到了腦後，興衝衝準備回村。
    她要先宣揚一番，最好讓整個村的人都知道才好呢！
    這邊徐成帶著白瀟瀟直接去了供銷社。
    說明了來意，供銷社負責管理的人很熱情的帶他們去了後麵辦公室。
    謝躍進正坐在那裏看資料，見到白瀟瀟也沒有多說廢話，直接從書桌裏拿出一張手寫的紙張。
    “這是特許證，你可以先在供銷社最西邊的位置賣衣服。”
    謝躍進手裏拿著鋼筆，在一張圖紙上畫了一個圈：“但是先說好，服務員需要你自己來，收支也是單獨的，而且需要你付一部分的租賃費用。”
    “還有租賃費？”
    白瀟瀟蹙起眉心：“多少錢？如果價格太高，我還不如直接在外麵找顧客。”
    謝躍進笑了：“既然是扶持，自然是對你有利的，畢竟供銷社空出來了地方給你。不僅是你，所有受惠於這個政策的人都要交。”
    “至於價格嘛，照著你們當月營業額的百分比來收，也就百分之五。”
    這個政策可以說是非常好了，左右都不虧，可比在外麵租房子或者叫賣好很多。
    白瀟瀟卻搖了頭：“但是對我來說並不公平。”
    謝躍進哦了一聲，示意兩人坐下談：“哪裏不公平？”
    徐成明白她的意思，接過話來：“每個攤位的營業額都不同，甚至可能會差很多倍。”
    一句話謝躍進明白了，他想了一會，無奈道：“目前的政策就是這樣，我可以去找上麵領導溝通一下，但是不能自己做決定。”
    “你們考慮一下，如果覺著合適，可以先試一個月。”
    話說到這裏，白瀟瀟也明白現在是淌水走路，不是談條件的時候。
    對於個體營業究竟前景如何，他們也隻能參考南方，至於在小縣城行不行，誰也不知道。
    “那合同時間多久？”
    “一年。”
    白瀟瀟又搖了頭：“太長了。”
    謝躍進有些不解：“其他人聽到可以在供銷社賣自家東西，恨不得直接簽一輩子，你竟然還嫌太長？”
    “如果後期我們營業額做到非常高，豈不是吃了大虧？”
    白瀟瀟眨眨眼：“謝同誌理解一下我們小農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