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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這條街區的原住民們恢複意識的時候,他們十分震驚地發現,每個人都脫離了原來的位置,像是軍隊的方陣一樣站在一起。
    空氣當中瞬間又被恐懼的情緒覆蓋。
    諾克斯掏出安瓿瓶,故伎重施。
    於是眾人的眼神在呆滯→恐懼→呆滯→恐懼之間反複交替,仿佛考列斯的電子遊戲卡了bug。
    如此反複幾次,等到恐懼當中又摻進去了深深的迷惑以後,諾克斯才因為材料純度問題而暫且作罷,對著在場的眾人開口道:“從今天開始,這一片區域將成為我的私人用地。”
    現場沒有人說話,甚至沒有人嚐試逃走,絕望在寂靜當中蔓延——如果一開始還有人認不清楚情況,那麽之前幾次三番的精神恍惚已經讓大家非常清楚,眼前這個人一定擁有什麽超乎常理的手段。
    “我支付了金錢,從原本的所有者那裏得到了這片土地。”
    諾克斯的聲音不大,卻不知為何能清晰鑽入每一個人的耳朵:“我從你們這裏也獲取了一些東西,所以在你們離開之前,我願意提供一些補償。”
    “來這裏的時候,我打擾到了你們的安眠。”
    諾克斯從口袋當中掏出了一顆黑色的藥丸:“將這顆藥丸吃下去,無論你的身體承受著怎樣的病痛、精神上懷有何種創傷,這顆藥丸都能賦予當事人八小時無夢且安穩的睡眠。”
    “自己使用、丟掉或者賣給別人都可以,現在你們可以來領取報酬了。”
    這句話聽起來像是有魔力一般,先是第一個人站了出來,隨後是第二個、第三個。人們沉默著從諾克斯這裏領取了黑色的藥丸,他的那隻口袋好像無窮無盡一般,將現場的每一個人都發過贈品以後還顯得如同最初一樣妥貼。
    隨後,他們像是退散的潮水一樣,消失在了哥譚的黑夜裏。
    諾克斯舒了一口氣,修建魔術工房的第一個晚上終於順利度過了。
    然而這種順利甚至還沒有維持二十四個小時,開工當天,韋恩集團下屬建築公司拉到這裏的鋼筋就被偷了十四根。
    施工方倒是沒有讓諾克斯出錢補足這些損失,畢竟上峰的韋恩集團大手一揮表示要力保這位客戶,但如今看來,他們確實缺乏在貧民窟裏施工的經驗。
    “這或許會拖慢一部分工期……”
    土建方小心翼翼地打電話:“就算晚上設崗在這裏值班,也難保不會受到影響。”
    “不過我們會在這附近加裝監視攝像頭。”
    他們保證道:“抓住小偷之後就送到警察局去。”
    諾克斯同意了這個提案,於是三天之後,攝像頭也被偷了。
    諾克斯:“……”
    他現在終於開始覺得有點不對勁了。
    興許是一些暗藏在當地的野生魔術師因為見到有人來接管靈脈的現狀,於是在想方設法地搞破壞,他想,是時候給大家帶來一些英國震撼。
    “我明天需要見一見參與施工的所有人。”
    諾克斯作出決定:“幾分鍾的時間就好,不會耽誤你們工作。”
    第二天,警戒線架設的施工區內,諾克斯拿著一把園藝花鏟,在自己未來莊園的四角處都埋下了某樣東西。完事之後,他揮手拂落殘留在手掌上的血跡,看向等在不遠處的工人們,走過去用另一隻手和他們每個人都一一握手。
    “我是諾克斯,諾克斯·塔蘭特,可以有幸知道你的名字嗎?”
    “呃,當然,我叫諾曼……”
    被握住手的建築工人一臉迷茫,但他還是做了自我介紹,和麵前男人金色的眼睛四目相對。
    “視線”,可以被看作是一工程的魔術。
    當夜,工地現場燈火通明,而此前來搗亂的小偷再也沒有出現。
    諾克斯坐在塔吊車的最頂端,心滿意足地伸了個懶腰。
    “你做了什麽?”
    背後有陰沉的聲音開口。
    “……你是怎麽上來的?”
    諾克斯有些驚訝地回頭,就看到對方以驚人的核心力量懸在離他不遠的地方,而且聲音平穩,毫無勉強之感。
    ……他不禁又多掃了一眼那身黑色緊身衣上的一排腹肌。
    蝙蝠俠沒有回答這個無聊的問題,他靈巧地一撐身子,也站在了塔吊的懸梁上,隨後似乎是注意到了什麽,向前猛地伸手,抓住諾克斯的左側手臂,將套在手上的手套揪了下來。
    光禿禿的手掌上僅剩下了一根大拇指,剩下的四節指頭全部都齊根被斬斷。
    “……”
    他問:“這也和你的工房有關?”
    “這是一個簡單的儀式。”
    諾克斯用牙咬下另一隻手的手套,用完好無損的右手做出了一個抓握的動作:“四根手指分別埋在四個角落,依靠我的魔力隔離周遭環境,就能構造出一片拒絕他人來訪的空間。如果說哥譚的靈脈是連成一片的網絡,那麽如今這片區域就成了未接入靈脈的孤島,自成一派的循環。”
    “從神秘學的角度上講,這也有「將土地握在手心」的含義。”
    除了被他賦予短時間內訪問權限的建築工人們,這附近的所有其他人類都將在潛意識當中忽略這片地方,這就是魔術工坊最為基礎的功效,“隔絕”和“排他”。
    “那麽問題就來了,多管閑事的跑腿先生,你明明沒有獲得我的授權,也沒有向我付出自己的名字——到底是怎麽進來的?”
    “……依靠定位器,還有紅外熱敏成像儀。”
    蝙蝠俠並沒有隱瞞,而是沉聲說道:“我要確保你沒有傷害那些貧民,還有在這裏工作的普通市民。”
    他攤開手掌,掌心裏放著一顆黑色的藥丸,正是自己前些日子裏給出去的那種。
    “法政科都沒有您管得寬。”
    “我沒有幹擾你行使神秘。”
    “注視本身就是一種幹擾。”
    “……”
    這一次對方沒有否認,而是平穩說道:“那麽以等價交換的原則,我可以提供給你足量的幫助,以抵消這種注視所帶來的影響。”
    謔。
    諾克斯有些驚訝地多看了對方一眼:“你能提供什麽?”
    “在這座城市裏,你能想象到的一切便利。”
    對方如此回答。
    諾克斯並沒有等到更具體的承諾,因為在他們交談的時候,遠處的天空當中突然亮起了一盞蝙蝠燈。
    蝙蝠俠明顯猶豫了一下,隨後說,他要先離開了。
    “那是在叫你?”
    諾克斯也看了過去,這似乎隻是普通的丁達爾光,裏麵並無更多的神秘含義。
    對方點點頭,迅速離開。
    由於客戶的含金量,這裏的施工進度晝夜不停。諾克斯輕而易舉地找到了一個正在測量標尺的工人,向對方打探“遠處那盞燈”的含義。
    “噢!您是英國人。”
    諾曼大笑起來:“難怪不知道,那是蝙蝠燈,每個哥譚人都清楚,有蝙蝠燈亮起來就象征著夜晚的安寧。”
    他講述了一個吃力不討好的故事:有蝙蝠燈亮起來的地方蝙蝠俠就會出現,他懲罰罪犯,給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人帶來難能可貴的安穩。人們稱其為“黑暗的騎士”,也是令罪犯們聞風喪膽的影子。
    “他長什麽樣子?”
    諾克斯問:“是不是大概這麽高,背後有披風,腦袋上麵頂著兩個尖耳朵?”
    “哎!看來您也不是一點不知道嘛!”
    對方鼓了鼓掌。
    “但是這不正常。”
    諾克斯立刻挑出了毛病:“這是一座三千萬人口的城市,你們指望單靠一個人來維護這座城市的治安?”
    “嗯……當然,哥譚也是有警察的,有總是比沒有好那麽一點兒。”
    諾曼撓了撓頭,不知道應當怎麽解釋:“但他們還不如亮起來的蝙蝠燈更讓人安心。”
    想起自己此前警察局一日遊的經曆,再考慮到這段時間蝙蝠俠盯梢的強度,諾克斯非常信服地點了點頭。
    這不就是“正義的夥伴”嘛,他很懂,自己在倫敦的時候也偶爾旁聽過類似的故事。
    然而想要在一個三千萬人口的城市扮演“正義的夥伴”代價極高,如果不是冠位人偶師的話,諾克斯十分懷疑這最後隻能得到精神分裂或者過勞死的結局。蝙蝠燈亮起之後,蝙蝠俠一整個晚上都沒有再出現,想必他度過了一個相當充實的無償加班之夜。
    等到天亮的時候,他的那四根手指頭已經長好了。
    一整夜都在工地上忙活,諾克斯抬起完好無損的左手在自己眼前晃了晃,決心在酒店裏補個瞌睡。這一覺一直睡到了下午,隨後打著嗬欠起身,伏案繼續去寫那封寄回英國的信。
    “埃爾梅羅二世先生。”
    他說:“我已經成功抵達哥譚,並且在靈脈上建立了最初的工房。”
    “哥譚的管理人是個和衛宮先生性格很像的人……”
    “……關於靈脈的情況,之後我會進行更想盡的調查。”
    一封信寫完已至黃昏,酒店送來了今日的晚報,頭版頭條當中,諾克斯看到了蝙蝠俠昨夜的戰果——“小醜”被轉移至阿卡姆精神病院接受強製治療,而照片一角有著很眼熟的黑色鬥篷。
    這城市確實有點不對勁,他想,怎麽治個發瘋的精神病也值得上新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