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食屍鬼:血之宴 OR7-EP3:所羅門納(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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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揚·佩特雷斯庫麵無表情地從屍體上邁過,他的右手持著一把體積驚人的斧子,那斧頭讓他最近有些佝僂的身體看起來更矮小了。無視了躺在地板上的其他死者,佩特雷斯庫將視線投向了蜷縮在角落裏的一個男人。那留著絡腮胡子的家夥渾身發抖,看起來仿佛下一刻就會直接暈倒。
    “我和他們不是一夥的,相信我!”那人磕磕巴巴地用羅馬尼亞語求饒,“這和我沒關係啊——”
    老探長沒說話,隻是提著斧子繼續向前走。眼見凶神惡煞的戰鬥機器離自己越來越近,失去了最後一絲僥幸心理的男人露出了凶惡的眼神。一條觸須從他的身後飛出並向著佩特雷斯庫刺去,然而在那rc細胞構成的肌肉鋼鐵刺穿佩特雷斯庫的軀體之前,襲擊者的腦袋跟隨觸須的上半部分一起被砍得飛出很遠。佩特雷斯庫走到那還在不停顫抖的無頭屍體前,將斧子朝下,用斧子前部的槍尖向下用力一刺,把屍體的腹部攪爛,拖著一大串腸子沿原路返回。
    “叫他們過來清理屍體。”他按下了耳機上的按鈕,告訴預先準備好的隊伍來收拾殘局,“不要太快地對外公布情況。”
    說罷,佩特雷斯庫走出屋子,沿著樓梯離開這棟年久失修的民房,到外麵休息。他眯起眼睛,把陽光恰到好處地阻擋在外,這才看到戴著墨鏡的麥克尼爾站在街道另一頭的路燈下方、不知在等候什麽人。再次囑咐手下的探員們注意安全後,佩特雷斯庫把庫因克收回到手提箱裏,不緊不慢地走向自己的那位法國同行。
    “我該感謝你救了傑萊裏一命。”佩特雷斯庫從口袋裏拿出了一包香煙,但他並沒有遞給麥克尼爾一根煙的意思。老探長早就知道這個脾氣古怪的法國人不抽煙,他索性也省掉了奉承對方的麻煩。“……你知道這些外來食屍鬼是做什麽的嗎?”
    “他們的【人類同胞】正在北上,這就是最大的原因。”麥克尼爾抬起右手,扶了扶他的墨鏡。除非身旁隻有那些和自己來自同一個平行世界的戰友且周遭環境足夠安全,不然他決不會輕易地摘下墨鏡。“貴國雖然不接收難民且難民也不打算以此為終點,但他們在流浪的過程中仍然需要盡可能多的支援。”
    “你們真該發布一個聲明說你們拒絕接收外來難民,那樣一來我們就不必處理這些讓局勢更複雜的外國食屍鬼了。”佩特雷斯庫鬱悶地側過臉去,“那麽多難民突然湧入,你的國家也一定承受著巨大的壓力吧?為了展示自己的博愛而損害同胞的利益,完全不可理喻。”
    “您似乎搞錯了某些事,佩特雷斯庫先生。”麥克尼爾搖了搖頭,“責任不在我國,而且稍有常識的人都無法預料到阿拉伯食屍鬼會幫助阿拉伯人北上……就算給我再多的證據,除非是親眼所見,不然我是不可能相信食屍鬼會協助人類的。”
    屋漏偏逢連夜雨,佩特雷斯庫的指揮官康斯坦丁·傑萊裏在一場突襲食屍鬼食品工廠的失敗作戰中身負重傷、入院接受治療,和傑萊裏同去的十幾名探員也已經喪失了戰鬥力。老探長不得不暫時承擔起長官的工作,而他要麵臨的第一個考驗就是對付數量突然增多的外國食屍鬼。
    公眾對食屍鬼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其他新聞吸引走了。對付食屍鬼,隻需要加裝更多的rc細胞檢測裝置,但找出躲藏在過路難民群體中的危險人員則不然。事態以奇妙的共性發生著轉變,因食屍鬼造成的死傷比不上車禍而決定漠視其威脅的人類又一次在更大的威脅麵前選擇了暫時放手不管。在許多又可以安心地過自己的日常生活的公民們看來,專業人士足以應付迫近的危機。
    一切都是這麽地令人不快,佩特雷斯庫卻也忍受住了。他像個無情的辦公機器人一樣一絲不苟地執行著各項任務,既不熱情也不懈怠,別人也很難從他的表情上看出他的真實想法。來自中東地區的阿拉伯人難民間接將大量食屍鬼引入羅馬尼亞一事本該讓他火冒三丈的,但他也沒有。這位在對抗食屍鬼的戰爭中服務了幾十年的老探長做事是如此地周到,又如此地平庸,以至於他既不能升遷也不大可能被免職。這一切都讓麥克尼爾愈發地疑惑不解,他最近有心想從羅馬尼亞人口中了解到和當年的【龍之子】作戰計劃相關的情報,但佩特雷斯庫這比直白的拒絕更讓人畏懼的心態反而令他先猶豫了三分。
    “現在比以前好多了。”麥克尼爾望著羅馬尼亞探員們將一具又一具屍體從居民樓裏搬運出來,他知道這些初來乍到的阿拉伯食屍鬼還沒弄清本地的規矩,不然投靠麥齊亞才是最劃算的做法,“您看,公民是不同意多設立rc細胞檢測裝置的,因為他們覺得那既浪費錢又幹涉公民的自由;但是,一遇上食屍鬼和難民的襲擊,他們就在更大的威脅麵前放棄了原先的主張。哎,你和他們心平氣和地談理由,他們是堅決不聽的,隻有等他們一頭撞在銅牆鐵壁上、痛得跑回來哭天喊地求你救他,這才有效。”
    “讓公民了解並參與此事,既有好處也有壞處啊。”佩特雷斯庫無精打采地抽著煙,他不像伯頓那樣連抽煙時都要思考該怎麽吐出個漂亮的煙圈來向別人表示自己正在享受生活,那煙霧如風箏線一樣上下拉扯著,看得麥克尼爾頭皮發麻,“……你們幫了我們這麽多忙,我們也得有所回報才行。日後你們需要我方提供情報的時候,我們會盡力協助的。”
    “我聽說貴國在上世紀九十年代遭遇過可怕的災難,亞曆山德魯·麥齊亞也是在那時崛起的。”麥克尼爾深吸了一口氣,“他現在雖然也狡猾得很,卻被我們壓製得毫無還手之力……”
    “的確。”佩特雷斯庫轉過身,背對著麥克尼爾,“那時候我還年輕,不懂規矩。你要問我的看法,我的意見是,麥齊亞是利用【革命】後的權力真空而迅速接管黑幫的。權力這東西最容不下空白,如果沒有必要的力量填充進來,等待著我們的將會是秩序的全麵瓦解。現在我們的秩序已經無比堅固,縱使麥齊亞有呼風喚雨的力量,他再無興風作浪的機會了。”
    麥克尼爾還想問問和【德拉貢內斯庫】相關的事情,但佩特雷斯庫明顯還要趕路去下一個地方指揮搜查行動。於是,戴著墨鏡的外國食屍鬼搜查官也禮貌地和佩特雷斯庫道別,而後順著一旁的小巷離開,走到居民區外,坐上了來時駕駛的車子。
    秋風蕭瑟,布加勒斯特的不安氣氛仍未散去。原本寄希望於用食屍鬼的公開襲擊——就像發生在慕尼黑的劫持人質事件那樣——引發公眾的恐慌、推動公民要求以嚴厲手段打擊食屍鬼的麥克尼爾大失所望,他沒有料到相關部門並不打算采取行動,更沒有預測到民意的不穩定。德國也好,羅馬尼亞也罷,當地公民的意見在起初團結一致地要求加強安保措施後就迅速地分化,最終淪為了新一輪輿論衝突的開始。
    一切照舊,除了街道上新安裝了不少從德國進口的rc細胞檢測裝置之外,布加勒斯特的改變接近於零。府院之爭還未停止,同食屍鬼相關的議題也成為了雙方彼此攻訐的理由之一。
    周密的計劃總是以挫敗告終,也許隻有一觸即發的總崩潰才能解決問題。
    邁克爾·麥克尼爾在布加勒斯特市區開著車子轉了好幾圈,他現在明白有些人為什麽會在半夜飆車了——有些壓力需要得到釋放,每個人都有不同的選擇。浪費了不少伯頓昨天才加上的汽油後,麥克尼爾開車去找馬蒂亞斯·貝爾蒙多。如果說過去他還持猶豫態度,現在他不得不把調動人類對抗食屍鬼的戰鬥意誌的希望寄托在其他手段上。指望各類官方通告能發揮作用,實屬癡人說夢。
    當然,他會換一種稍微隱晦些的方式表達自己的意願。
    馬蒂亞斯是個很忙碌的演員,他不是在取材的路上,就是要趕著準備下一場演出。傳統藝術形式——僅僅是相較現代而言——衰微的當下,他的忙碌無疑讓許多擔心自己失業或已經失業的可憐人感到羨慕,盡管這種羨慕很快就會在麵對過勞死時成為恐懼。雖然馬蒂亞斯本人還沒有對外透露他的劇本內容,關注了馬蒂亞斯的各類社交媒體賬號的麥克尼爾已經從其發表的部分內容中看出了一些端倪。
    “這下子城市就安全得多了。”麥克尼爾在車子裏換上了另一副樣式截然不同的墨鏡並戴上了一頂假發,然後他才慢悠悠地下車並步行前往不遠處的那家咖啡店,到時候他可以和馬蒂亞斯在三樓的陽台上氣定神閑地欣賞著逐漸恢複秩序的城市、感慨生活的每一個瞬間體現出的意義。“也沒人再糾結什麽侵犯個人自由之類的概念。”
    一直以來,麥克尼爾都懷疑馬蒂亞斯已經在4月的襲擊中被德拉貢內斯庫使用的不明毒劑感染而患上了【食屍鬼病】。他並非胡亂猜測,因當時在場的絕大多數觀眾都成為了患者,這也讓此前從未做好迎接這麽多患者的心理準備的德國醫學界當場傻眼:僅此次新增的rc細胞異常增殖綜合征患者數量就超過了全歐洲當前登記病例的總和。如臨大敵的德國醫生們廢寢忘食地尋找著治療的手段,卻依舊束手無策。許多病人因在過去的幾個月裏無法正常進食而被活活餓死,僅有少數能靠著強行注射新配方營養液來苟延殘喘,這又直接導致公民們產生了極為強烈的反感情緒。
    卡薩德是幸運的,他沒有患病;馬蒂亞斯也許仍是幸運的,但麥克尼爾不敢擔保對方能像卡薩德那樣對自己推心置腹。不管有多少分歧,卡薩德終究和他來自同一個世界、分享著相同的曆史,而馬蒂亞斯則沒有。
    “我說,你可千萬不要表態啊。”麥克尼爾點了一杯咖啡,回到桌子旁,發現馬蒂亞斯還在喂鴿子,“現在全世界都亂套了,每個人都想在難民議題上表現出自己的……優越性。我看,隻管陳述、不去表達,才是最穩妥的。這不也是你要做的嗎?不需要誘導他們去朝著某個方向思考,把選擇權交給他們就行。”
    “以前這麽做確實比較安全,但現在不一樣了。”馬蒂亞斯的目光一直集中在鴿子上,這些潔白美麗的生靈似乎比吵鬧的其他動物更能吸引他的注意力,“不表態其實也是一種表態,每個人都隻希望聽到讚同自己的聲音。”
    “那可真是糟透了,我以為人至少應該有保持沉默的權利。”麥克尼爾歎了一口氣,坐回椅子上,“比起交流,人們更喜歡互相爭鬥。這樣一看,我簡直像個小醜……嘿,一國之內的公民尚且做不到互相理解,還奢談什麽國際文化交流呢?”
    “理解才是最大的幻覺,所羅門先生。”馬蒂亞斯沒頭沒尾地說著,“我們把自己叫萬物之靈——是這麽回事吧?可沒人思考過我們人類究竟是什麽,其實在某種程度上跟食屍鬼一樣,隻不過是一堆可憐的秘密構成的集合而已。”
    麥克尼爾定睛一看,原來馬蒂亞斯還在念著筆記本上正在修改中的台詞。他為對方的入戲而深感佩服,於是半慶祝半警告地對馬蒂亞斯說,等到作品真正麵世的時候它一定會變得流行起來的,屆時急於表達各類觀點的人們會紛紛借助這部歌劇作為平台將與他們意見相左的對手用口水淹沒。
    “想得積極些,你不必擔心沒人討論它。”麥克尼爾無傷大雅地開著玩笑,“哦,您想好題目了嗎?”
    馬蒂亞斯把筆記本翻過來,指著第一頁的標題:
    “《惡魔城》。”
    “好名字。”麥克尼爾讚歎不已,他其實並不懂得如何附庸風雅,反正隻管憑著直覺誇幾句就行了。就算他瞎了眼,那麽多和馬蒂亞斯合影留念的政客、商業大亨總不會全都瞎了眼,哪怕其中有一兩個懂行的,馬蒂亞斯的藝術才能就值得麥克尼爾信任,“我有預感,在這麽一個風口浪尖麵世的直接描繪食屍鬼的藝術作品一定能被載入史冊,各種意義上都是。對了,我知道您肯定需要取材,所以我已經聯係了一些正負責救治【食屍鬼病】患者的醫生……假如您不會認為這種造訪顯得冒犯和不合時宜的話,我們可以安排一個好日子去拜訪那些掙紮在人類身份邊緣的不幸者。”
    事到如今,麥克尼爾基本放棄了調動更多人投入到這場戰爭中的希望。在那之前,他先要想辦法消除羅馬尼亞公民們對食屍鬼議題的冷感,而這是他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務。放眼世界各地,人們早已接受了有成千上萬的怪物生活在自己身旁的現實,沒人對此提出什麽異議,也很少有人異想天開地喊話稱要將食屍鬼從地球上徹底消滅——還不如想辦法控製車禍數量呢。
    麥克尼爾所說的【患者】不是別人,正是在島田真司的監視下進行治療的拉斯卡爾·帕哈尼庫。這個公然以食屍鬼身份冒充【食屍鬼病】患者的家夥未能在食屍鬼當中引起一陣【叛變】的風潮,於是麥克尼爾也就放心地讓島田真司拿對方做實驗。沾沾自喜的食屍鬼還以為自己的把戲未被看穿,不想自始至終對此心知肚明的麥克尼爾等人隻是想對人類展開治療之前先找個好用的工具罷了。
    馬蒂亞斯滿口答應,並補充說他也希望做些事情幫助這些簡直沒法在人類社會中正常生活的可憐人。達成共識後,麥克尼爾向對方揮手告別,他今天還得在半夜去接應偷偷越過邊境線去附近的難民營地看望同胞的卡薩德。想幫助自己的同胞們遠離苦難,這沒什麽可指責的,麥克尼爾也不會因為這些小事而損害了卡薩德對他剛剛建立起來的信任。
    夕陽西下,麥克尼爾決定動身。他深知將食屍鬼的外援斷絕的重要性,從中東地區不斷湧來的難民中藏著不計其數的食屍鬼,其中很可能還有渾水摸魚的食屍鬼雇傭兵。他必須把這股威脅隔離在外,如果做不到,至少也要確保這些外來者不會給他當前的行動造成不利影響。能做到這一點的除了卡薩德之外再無他人,而且卡薩德很自覺地承擔起了這項工作:這位阿拉伯王子先前去德國的時候就經常造訪當地的難民營地。
    出發之前,麥克尼爾又給伯頓打了個電話,請他確認另一頭的情況。聽到伯頓那一如既往的輕浮語氣後,麥克尼爾也放心了不少。
    “他們不會來羅馬尼亞吧?”
    “不會,放心吧。”伯頓蹲在草坪上,遠望著席地而坐的卡薩德。多年的磨難讓卡薩德能夠隨時隨地放下架子、融入自己的臣民當中,盡管他在一生中從未真正擁有過任何臣民,也未曾返回祖國。“我說過了,他們的目的地是北歐、英國還有德國以及法國,就連什麽意大利、西班牙之類的都不在他們的考慮範圍內。”
    “聽著真是讓人苦惱。”麥克尼爾啟動了車子,“他們要是來合眾國,也許可以被接受。若是一意孤行要去這些國家,到時候當地人的生活質量下降了,而他們也得受著敵視、完全無法在自己幻想出來的理想國度生存。話說回來,如果不是因為路途遙遠,我想他們還是更希望來合眾國的。”
    “我倒是希望他們千萬別考慮來我們這裏。”伯頓站起來,走向卡薩德。他和卡薩德來這裏的時候都披著一身長袍,以免引來難民們的異樣目光,結果他們卻發現許多難民都穿著運動服而不是傳統的阿拉伯式服飾,這又令卡薩德和伯頓都有些尷尬。“中東地區的衝突造成的混亂起碼還會持續幾年,你想想會有多少人日後選擇逃離他們的家鄉?跟那些慕名前來投奔我國的精英人士不同,這些難民哪,可都是些連謀生都困難的普通人,哪裏有本事給合眾國做貢獻?我這麽說,聽起來肯定對我們的歐洲盟友不夠公平,但現在難道不正是他們替我國分憂的絕佳時機嗎?等他們證明了自己的可靠之後,我們當然也會回報他們的。”
    聽著伯頓的抱怨,麥克尼爾心中的湖麵上泛起了一絲漣漪。他思索了片刻,告訴伯頓注意安全,而後結束了通話。彼得·伯頓放下手機,來到卡薩德身旁,擺出一副虔誠的樣子專心致誌地聽著卡薩德和旁邊的幾名難民聊天。
    麵對著因戰爭而流離失所、因饑餓而逐漸變得暴躁且失去理智的難民們,卡薩德自有一套特殊的聊天技巧。他的談話往往以念經作為開端,隻要他這麽做,不想在阿拉伯人社區裏名聲掃地的難民大多都會冷靜下來並配合著卡薩德一起念經。等到對方稍微冷靜下來之後,卡薩德便循循善誘地請難民們說出最迫切的需求,這在他看來是解決問題的關鍵。不然,縱使那些高高在上的歐洲人願意施舍,也找不出阿拉伯人真正需要的東西。
    他昨天早上和伯頓一同來到這裏,停留了將近兩天,現在他必須離開了。越是深入地了解,卡薩德越是覺得問題有些難辦。那是他曾經目睹過的發展趨勢,而他也見證著整個歐洲被帶上一條瘋狂之路的開端。
    “他們當中沒有哪個沒失去自己的親人。”卡薩德對著身後的伯頓說道,“戰爭……不是他們引發的,卻得由他們來承受。除了對真神的信仰之外,他們已一無所有。”
    “我確實願意向他們表達一下我的同情心和歉意,不過也就到此為止了。”伯頓從那幾張麻木不仁的臉上看不出對生活的渴望,“他們到了目的地之後,大概會建立一個平行於原有社會的新社會……等等。”他連忙捂住自己的臉,免得他臉上那條件反射般露出的笑容被人看到,“平行社會,食屍鬼也是這樣。”
    “難怪麥克尼爾和我說混入難民中的食屍鬼數量驚人,這下那群異形怪物真的可以【和平】地生活下去了。”卡薩德輕輕地點了點頭,“但是,他們的意見和歐洲這些生活在城市裏過著安穩日子的食屍鬼的想法,可是大相徑庭的。如果我沒看錯的話,那對想要尋求和平共存的食屍鬼來說反而是災難。”
    彼得·伯頓嚴肅地皺起了眉頭。他和卡薩德的身影籠罩在黑夜之中,遠方帳篷旁的燈火照不亮他們的外衣,“你是說,這些外來食屍鬼造成了【入侵】?”
    “阿拉伯的食屍鬼認為自己先是阿拉伯人,而後才是食屍鬼。所以,他們在某些問題上的態度和我的這些同胞們是一樣的。”卡薩德口中念念有詞,那也是他自己的心得,“我和我的同胞們都沒興趣被你們同化,伯頓。”
    難民的吵鬧聲和孩子的啼哭聲響徹原野,順著草坪橫流的汙水惡臭難聞。迎著涼爽的秋風,彼得·伯頓裹緊了身上的長袍,步入日漸漫長而寒冷的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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