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才是顧四和裴宴寧最舒服的狀態。
    但，這個他們自己知道就成了，說出來卻是不好的。
    廠裏還是頭一回見識這種連正式工名額都不要的。
    那怎麽辦呢！
    這場會議原本就確定了給翻譯組的每個人，每天除了基本工資福利外，多發一個雞蛋一杯牛奶，每月加三斤細糧票。
    顧四在這基礎上再往上加。
    他不是廠裏員工，不能發工資，那就福利翻倍，再每月給補半斤紅糖票，一斤肉票，半斤的油票。
    他們是真廢了心思的，考慮到家裏麵有個懷孕的孕婦，這份補助，足夠大多數人家把個孕婦養的白白胖胖的了。
    第二天就是發工資的日子。
    顧四帶靈曦趁著別人上班，溜達出去散步，順便去會計那把他和裴宴寧的工資以及補助領了。
    意外拿到顧四補助的靈曦：“……”
    “你也有？”
    顧四似笑非笑看她。
    靈曦咳了聲，目光在周圍轉了轉，瞧見沒人注意，才小小聲：“現在不是流行什麽隻說奉獻，隻講貢獻的，爸不是那什麽，咳，我還以為你們得先隨大流一下下嘛！”
    顧四點頭，這麽想也沒錯。
    但——
    “翻譯本該是廠裏配的，可他們水平不行，是屬於廠裏的工作不到位。
    四哥是去救場去的，他們要是不表示一下，好說不好聽。”
    顧四這也不是特例，就比如廠子裏偶爾請人來修個什麽，或者請人來幫忙做點什麽之類的，都還是要意思意思的，這年頭不能給錢，那就各種票啊，福利品啊的給。
    他簡單將這裏麵的事情給說了，才道：“都是符合規定的。”
    靈曦漲了一波知識，和顧四往回走，迎麵就遇見了個腳步匆匆往這邊走的人。
    還是熟人。
    靈曦震驚極了：“小姑！”
    顧四慢半拍才想起靈曦說的是誰。
    裴家有個小姑，以前還看上了顧青南，想要給靈曦介紹來著。
    裴小姑在機械廠不遠處的一家供銷社上班，和去供銷社買東西的機械廠職工倒是有好些能混個臉熟，但這裏麵她還真是頭一回進。
    剛順著人指路找去筒子樓，見到家裏沒人，又往辦公室這邊找，可算是見著人了。
    她喘了兩口氣，才道：“昨個我放假，回村了一趟，你奶病了，還不讓我告訴你，但我尋思著是不是得過來和你說一聲，你奶一直都最疼你了。”
    靈曦麵色變了變，看顧四。
    顧四點頭：“我們這就收拾回去。”
    裴小姑鬆口氣，擺擺手：“那我回了，還得上班呢！”
    她想到什麽又補充：“別著急不是什麽大事兒，就是在床上躺著，和我說話也挺有精神。”她急匆匆的來，又急匆匆的走，明顯是趁著上班的時候，溜過來的。
    靈曦點點頭，但心裏還是急。
    都躺床上了，這可是從來沒有過的。
    顧四安撫：“家裏有二叔他們在的，你別著急。”
    靈曦嗯一聲，她知道，但聽見老太太病了，還是忍不住……
    顧四要帶靈曦回村，索性這會兒直接掉頭先回辦公區，和裴宴寧說一聲。
    然而——
    他倆剛到裴宴寧辦公室門口，就見靳清瑤先他們一步進了辦公室。
    顧四和靈曦相視一眼，停住腳步。
    裴宴寧也很是驚訝。
    裴宴寧是廠裏除了廠長之外的唯一一個有獨立辦公室的人。
    他手上過的，關係到許多可以打上保密等級的東西，重要性不言而喻。
    這邊尋常連個整理檔案資料打掃的都沒有，全是他親力親為。
    他看見靳清瑤進來，心裏微訝異了一下，但也隻那麽一瞬，便笑著指著前麵的椅子。
    “靳書記有事？坐。”
    靳清瑤昨兒個暈一回，這會兒已經看不出什麽了。
    她笑著道：“我路過，就是想到一件事，跟你說一下。”
    裴宴寧點點頭：“洗耳恭聽。”
    “是靈曦的事情。
    靈曦的肚子，我瞧著不太對。
    我以前在大後方的醫院工作過，見過的孕婦不知道多少，肚子太大不好生，小年輕沒輕沒重的，你當家長的得注意一下，帶她去看看。”
    靳清瑤說完並未再留，“我還有事，先走了。”
    她剛出門看見就在門口的顧四和靈曦，腳步一頓，點了點頭，繼續離開。
    路上遇到人見她拿著文件還以為是找裴宴寧有什麽公事要辦，和她打招呼都是說靳書記找裴廠長有事啊之類的。
    靳清瑤也並沒有反駁，隻笑著頷首。
    裴宴寧目光落在已經再次關閉的辦公室門，向椅子上一靠，轉著筆，沉默了一會兒，站起身正準備出門，就見門再次被打開，進來的竟是顧四和靈曦。
    “怎麽過來了？”
    顧四和靈曦隻當沒先前那一出，簡單將事情給說了。
    裴宴寧麵色變了變，他盤算了下手頭的事情。
    “我和你們一塊兒回去，開車回去，速度快些。”他不在這邊也就罷了，既然在老家，定然是要回去的。
    裴宴寧打發靈曦和顧四先回去收拾東西，他去廠裏登記一下，借車。
    裴宴寧開車一路上緊趕慢趕的回到村子裏。
    然而——
    剛到家門口，就見老太太墊著小腳，追著裴福珠要打。
    裴福珠一邊跑，一邊啊啊啊啊，滿院子亂竄。
    整個院子裏雞飛狗跳的。
    一家三口麵麵相覷。
    這哪裏有生病的樣子。
    卻在此時——
    老太太一個不留神踩到了，一把不知道什麽時候倒在地上的鋤頭，那東西，直直砸向老太太麵門。
    裴宴寧顧四靈曦麵色瞬間大變。
    裴福珠聽見門口的動靜，一溜煙往門口跑。
    “小叔救命呀！奶這是要打死我！”
    裴福珠委屈的不行。
    她買糧食怎麽了，貴點兒怎麽了，糧食以後可難買了，今年不囤足夠了，接下來幾年是有錢都沒地兒買。
    她還是花自己的錢呢！
    唉呀媽呀，老太太這身板兒真夠利索的，追了她這麽長時間還大氣兒都不咋喘的。
    明暉小朋友正在大門口探頭探腦往院子裏瞧熱鬧，看見靈曦他們眼前一亮。
    但看見那肚子，傻眼了。
    這這這……
    弟弟妹妹長這麽這麽快的嗎？
    明暉比劃了幾下，感覺壓力好大，按照這速度，弟弟妹妹不用多久都要比他還大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