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曦是被屋子裏的味道嗆醒的。
    空氣中煙熏火燎嗆人的味道熏的她連連打噴嚏，連忙撐著身子坐起來，將陽台上的窗戶打開一扇，聞著外麵清新的空氣，感覺才好些。
    然而，陽台開往客廳的門並未關上，煙氣持續不斷湧進來……
    靈曦這才想起來奶和明暉都在他們家。
    她瞧了眼床頭櫃上的小座鍾。
    六點五十二分。
    靈曦揉了揉因著睡眠不足有些發疼的腦袋，套上衣服，腳步有些發飄往外走。
    “奶……”
    這屋子通風不好，想要做味道大的飯菜，得把門開開，或者去走道裏麵做。
    靈曦屏住呼吸，準備給老太太說說家裏麵的情況。
    老太太看見她就笑。
    “醒了啊，你爸還說你得半上午才能醒呢，得虧奶現在就把飯給做了，奶給你炒雞蛋，懷孕口味重，你等會兒嚐嚐合不合口味。”
    老太太用的是朝天椒，切的碎碎的先下鍋，再倒蛋液……
    怪不得味道這麽大。
    老太太已經繼續道：“得虧屋子裏有個煤球爐子，外麵那個燒煤塊兒的奶不會用，到時候你教教奶。”
    靈曦點頭：“行……”
    她到底沒忍住，胃裏一陣的翻江倒海，轉身衝到洗漱間就吐了。
    明暉眼淚都被嗆出來了，正在抹眼睛呢，聽見動靜連忙給端了個茶缸子倒了一杯涼白開，蹬蹬蹬的給送過去。
    家裏麵有專門裝涼白開的水壺，昨晚明暉要喝水的時候，裴宴寧倒的時候給他講過他還記得。
    靈曦接過去，臉色蒼白的難看。
    老太太沒多想，她生了好幾個，她兒媳婦也生了好幾個，都是吐著過來的。
    此時她看著小曾孫這麽跑來跑去她還挺樂嗬。
    “咱們明暉就是懂事。”
    明暉踩著小凳子將窗戶都打開，一陣風吹進來，空氣稍稍清新了些。
    靈曦和明暉相視一眼，竟是都有種鬆了口氣的感覺。
    裴宴寧不放心，按照靈曦的習慣估摸著她差不多醒來的時間，九點半左右回家了一趟，此時老太太正坐在客廳挨著書房的放著的一把搖椅上，閉著眼，睡得有些沉。
    靈曦正窩在沙發上，和明暉兩個人一起玩拚圖。
    裴宴寧放緩了腳步，想起老太太前段時間一直沒怎麽休息好，他也沒吵醒老太太的意思。
    明暉揮揮小手：“四爺爺……”
    裴宴寧嗯一聲，問靈曦：“吃過沒？”
    “吃了，爸爸吃了沒，奶炒的雞蛋，喝的白米粥，還有你留在桌子上的醬菜。”
    這會兒房間裏的氣味兒已經散了幹淨，裴宴寧倒是沒覺出什麽。
    “爸在食堂吃的，就是回來看看，現在就得回去。”
    他低頭又對明暉道：“四爺爺帶你去外麵轉轉？”
    明暉在家倒是能陪靈曦解悶兒，可他看靈曦眉眼間有些困倦，想了想，沒打算留明暉在家。
    明暉眼睛一亮，毫不留戀和靈曦擺了擺小手，蹭蹭蹭的跟著裴宴寧屁股後麵走了。
    靈曦失笑，她打了個嗬欠，窩在沙發裏閉上眼。
    昨晚就沒睡好，早上又起的早了，這對於一天至少能睡十五六個小時的靈曦來說，睡眠時間是遠遠不夠的，但因著惦記著老太太先前說的，讓她教她用爐子的話，靈曦半睡半醒昏昏沉沉，睡得很不安穩。
    不知道是不是因著心裏麵惦記著，按著以往顧四差不多做飯的時間，靈曦驚醒了。
    她看老太太還在睡，揉了揉眉心，自己把菜炒了。
    因著裴宴寧還未回來，她將菜放到屋子裏的爐子上，隔水溫著。
    老太太醒來，被靈曦嚇了一跳，板著臉：“胡鬧，你挺著這麽大的肚子，做什麽飯？”
    “奶我可小心了！”
    靈曦討好的笑了笑：“您還沒吃過我做的飯呢，就這一次，我中午就做這一次的飯，以後再讓您來好不好？”
    老太太可算是鬆了口。
    不過，聽見靈曦說等會讓裴宴寧回來再去食堂買些饅頭，老太太沒同意。
    “奶給貼些餅子，一會兒就好。”
    這個靈曦不會……
    她跟著老太太學了學。
    樓道裏麵的人有的知道裴宴寧的老娘來了，有的不知道。
    但是沒想到能瞧見老太太治著靈曦讓她貼餅子的這一幕，現在廠裏的職工還沒下班，看見的也都是職工的家眷，李桂花的婆婆一瞧就心道一聲果然。
    這才對嘛！
    就和靳書記家那侄女似的，滴水不沾的千金大小姐，她婆婆來不還是得老老實實的做飯。
    她們這些個老一輩都看不慣這些。
    她就隔空和老太太搭起話。
    “這是你家孫女呀！現在才像話嘛，之前那叫什麽，叫兩個老爺們圍著鍋台轉。”
    老太太就笑：“我們家稀罕閨女，閨女少，養的嬌。”
    李桂花的婆婆：“……”
    養的嬌你咋磋磨她？
    以前切個菜，家裏麵那翁婿倆就心驚膽戰的連忙把人按回去，生怕磕著碰著哪兒的樣子。
    你治著人學做飯，也沒見你有一點兒手軟的。
    估摸著是心裏麵看不慣，但強不過兒子……
    李桂花的婆婆一臉我懂我都知道的表情：“誰說不是呢，閨女都是小棉襖，裴副廠長在咱廠子裏出了名的疼閨女，擱在我們老家……”
    李桂花的婆婆baba，老太太也就有一句沒一句的跟著搭話。
    人家還給靈曦說教：“就得勤快些，咱們這老一輩就喜歡勤快的小媳婦兒……”
    靈曦隻當沒聽見。
    她怎麽過日子她高興她樂意，別人管不著！
    午飯，裴宴寧見靈曦吃的慢騰騰，沒什麽精神樣子，表情微頓。
    “爸爸晚上回來給你做飯好不好？”
    裴宴寧一直嘴挑，這頓飯明顯有失水準。
    但想著老太太前段時間不怎麽舒服，他也沒多想，他家寶貝兒既然吃不下，那他也不是不能自己做。
    靈曦又困又累，強撐著沒叫自己閉上眼，聞言有點兒茫然。
    裴宴寧轉頭看了眼已經吃完，躺在躺椅上閉上眼的老太太，笑道：“爸爸這不是還沒給你奶做過幾頓飯，打算做一頓給她嚐嚐。”
    “奶知道肯定高興，爸爸最好了！”困得不行的靈曦下意識忽略了這話的熟悉，瞬間開啟誇誇模式。
    而且——
    她想起中午那群看熱鬧的，嘖，到時候看見她親爹去做飯，那表情肯定很精彩。
    裴宴寧並不知道親閨女心中的促狹，看她嗬氣連天的，心疼：“快去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