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二叔和裴宴寧討論不出所以然，但也不是沒辦法。
    裴宴寧微微沉吟：“這段時間雨下的不小，各處災情嚴重，咱們家祖墳那片，有些地方地勢還是低了些……”
    水災，祖墳！
    裴二叔從亂七八糟的思緒中抽離，成功捕捉到關鍵詞，笑了。
    “也是，這場水災是過了，咱們自己住的地方收拾完，祖宗的屋子還是得修一修，要是真有漏水的，該遷遷該挪挪，我們這些孝子賢孫的，總不能讓先人過的不舒服。”
    裴宴寧和裴二叔相視一眼，倆人直接做了決定。
    “你出麵和族裏商量，族裏意思一下湊湊，剩下的我們兄弟來出。”
    倆人一本正經開始討論，臉上的表情都頗有深意。
    祖祖輩輩的，有點出息後回鄉修墳修祠堂的都是正常操作，裴宴寧這話就是他們出大頭。
    至於說族裏有可能不同意……
    那剛好，既然不同意，那總得給他們一個不同意的理由，對吧！
    裴宴寧在外麵耽擱了一段時間，回去也沒瞞著，和顧四簡單將事情給說了。
    正端著蜜水有一口沒一口喝著的顧四：“……”
    他險些一口水噴出去。
    “不愧是你和二叔。”
    真是……孝死了！
    一言不合就挖墳可還行。
    顧四換了個舒服的姿勢靠著，好奇：“要是發現你這老子真還在世，你們兄弟幾個打算怎麽辦？”
    先不管其他，看老太太這都不想活了，瞧著他倆不像是很和諧的樣子。
    裴宴寧打算怎麽辦？
    裴宴寧不打算。
    裴宴寧認他，那是他老子，他若是不認，嗬——
    他什麽也不是！
    裴宴寧並未多說，顧四卻已經明白了。
    靈曦將家裏麵都轉了一圈兒，感覺哪哪兒都合她心意，真不愧是她家，一出來就聽見自家親爹和四哥討論他們家老爺子到底是死還是沒死的問題。
    靈曦震驚臉：“爺爺？
    親生的？”
    顧四和裴宴寧倆人愣了一下，裴宴寧回過神：“有沒有的，爸也不知道，爸爸十幾歲就以為你爺爺沒了，族裏還給你爺爺辦了葬禮，我和你二叔三叔是親眼看著棺木入土的。”
    至於當時的靈曦真小叔，真裴宴寧，那時候還在肚子裏。
    靈曦心中的震驚都要溢出來，但聽裴宴寧說那些，她瞬間心疼上了。
    裴宴寧哭笑不得：“不至於……”
    他好笑：“那時候還是建國前，正亂著，一般十五六歲成婚頂門立戶的就不少，爸爸呢，那時也十三了，還有你二叔和爸爸相互扶持，族裏其他叔伯護著，真沒你想的那麽艱難。”
    當然了，他們一家在外人眼中弱的弱，小的小，也不是真就像是裴宴寧說的歲月靜好的。
    可——
    那也要看和什麽比，對吧！
    靈曦擔心戳到親爹的傷心事，沒再繼續問，她轉移話題。
    “爸你先前說要回廠裏，咱們還走嗎？”
    裴宴寧點頭：“爸那邊工作還不能落下，到時候再請假回來就是了。”
    真要遷墳，那也就至多一兩天的事情，沒必要一直在這邊耗著。
    靈曦擔心的在裴宴寧這裏一點不成問題，他還主動說起給靈曦打預防針。
    “你爺爺要是真還在，他估摸著和你想的那種爺爺不大一樣。”
    裴宴寧想了想：“你爺爺不是個常規意義上的正常人。”
    靈曦顧四：“……”
    裴宴寧嘴角抽了抽，這話好像真不像是什麽好話。
    可他覺得說的挺寫實。
    老頭子約莫是屬於情感缺失。
    他對感情這一塊天生缺一根弦，偏生各種其他天賦都極好，當時的族長族老族人都擔心這樣的少族長萬一哪一天失控，要麽厭世要麽滅世，所以就努力讓他感受各種情感的牽絆。
    親情友情愛情說不準哪種，大家就輪番的嚐試。
    好在那時的他雖然不是很懂，可知道族裏也沒壞心，就十分的配合。
    愛情不好說，友情他不知道怎麽經營，可親情，那是血脈帶出來的吧！
    他們兄妹幾個，就是這樣生下來的……
    可孩子一個接一個的生，老頭子對他們也不像是別家父親那模樣。
    裴宴寧想到那個人，就扶額：“總之，你別抱太大希望。”
    靈曦哦了聲。
    裴宴寧揉了揉她的發：“這事兒和你沒關係，有爸在呢，我和你二叔會注意的。”
    傍晚，一家三口回了顧家村山腳下的院子，他們打算在這兒住一晚，第二天一早再回去。
    院子裏還停著裴宴寧借來的吉普車。
    靈曦這一昏迷不打緊，昨晚回到廠裏請的假，他原本打算著，靈曦要是不醒，他就家裏廠裏兩頭跑，這會兒靈曦要跟著一起回去，倒是也剛剛好了。
    至於明暘，他暫時留了下來，等到外麵重建告一段落，再接他離開。
    明暘和明暉都挺高興的，明暉小朋友這段時間走到哪身後都有個小尾巴，他覺得他自己可威風，明暘更沒意見，這輩子他這麽些年都從來沒有這段時間過的這麽安穩……
    這天晚上，靈曦睡得正熟，忽然被壓抑的咳聲驚醒，她迷茫睜開眼，就見她四哥正輕手輕腳似乎要起身。
    顧四愣了下：“吵醒你了？四哥倒杯水，沒事，你先睡。”
    顧四壓抑著要咳出來的衝動，語氣柔和。
    月光並不皎潔，可靈曦的眼神兒好，又靠的這麽近……
    靈曦眼圈有些泛紅，想起她琢磨了一天的事，她將人往下拉了拉，腦袋貼上他的眉心。
    顧四愣了一下，就察覺到一股奇特的能量闖入他的精神海。
    靈曦再看清顧四精神海情況那瞬，又想要掉眼淚。
    此時，那裏麵灰蒙蒙狼藉一片，大大小小的裂縫不計其數，寥落頹靡的精神力絲在無處不在的罡風中僥幸殘存。
    顧四舍不得她這樣，稍稍將人拉開了些：“這已經好很多了……”
    靈曦不給他再說的機會，將自己的神魂力一點點探入，主動和精神海深處的精神體勾連。
    顧四怔愣瞬間，就見那深處似是有什麽呼應，一道道熟悉又陌生的銀紫色符文亮起，一個暗淡的契約陣法逐漸被點亮。
    是伴生契！
    靈曦震驚，怪不得……
    但下一瞬想到什麽她眼前一亮，她正準備要乘勝追擊，然而卻被一道力量輕柔的推了出來，原本被點亮了些的陣法又暗淡了下去。
    靈曦：“……”
    ！！！
    靈曦下意識想再來一回，顧四回神，按住不死心的靈曦。
    他不是很懂他精神海中為什麽有他都不知道的東西，但——
    直覺告訴他，不能再讓靈曦繼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