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市井見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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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著馮木柯一起回來的,還有一個十分特殊的人物。
    何四蛋這個十五歲的少年,本身就是意外混入鄉兵隊的,結果在鳳凰山一戰中竟然立下奇功,不但英勇無畏率先衝進寨門,更莫名其妙撞大運般砍翻了謝宗卿。
    不過他自己也受了重傷,是被抬回欽州的。
    陸鵬聽說了他的事後,親自來看了這小子一遭。
    少年人的恢複能力快,這時候的何四蛋已經能夠坐起來跟人爭吵鬥嘴了。
    見到陸鵬後他不由愣住,滿臉呆滯,旁邊一名漢子吆喝道:“小猴子你愣個啥?大老爺親自來看你呢!”
    何四蛋方激動起來,想要說話卻是緊張得語無倫次,急得滿臉通紅,手忙腳亂想要跳下床。
    陸鵬忙將他攔住,在床邊坐下,笑道:“你的大名叫什麽?”
    “大、大名?沒、沒有……”何四蛋紅著臉尷尬地道。
    “那我給你起一個吧。”陸鵬笑著說。
    他想了一會,說道:“年少有為,銳氣難當,必成大器,你以後就叫何大器如何?”
    “何、何大器?”何四蛋撓著頭喃喃道。
    旁邊的漢子笑罵:“你這傻小子,還不快謝謝大老爺!”
    何四蛋想要爬起來跪謝又被陸鵬攔住,他愣了一會後傻傻地問道:“老爺,不會趕我走了吧?我怕餓……”
    陸鵬看著這小小年紀的少年,不由暗自歎了口氣,安慰道:“放心吧,你們以後,都不會挨餓了。”
    ……
    欽州城內,又恢複了往常的秩序。
    吳娘子的生活並沒有受到影響,依舊是每日清晨在街邊賣著豆腐,兩個七八歲的小姑娘乖巧地在旁邊打著下手,每天也是市井間一道亮眼的風景。
    周圍的小販也大都是賣吃食、菜果等物的,形成了一個小小的市集。
    來往的人們和相熟的小販打著招呼,還著價,有爭吵有抱怨,末了也時不時會談論幾句其他事。
    “嘿,你們聽說鳳凰山那一戰的事情了嗎?”有人神秘兮兮地道。
    “什麽?”
    “老兄倒是說說!”
    “聽說啊,那天夜裏,那欽州營一千精銳大軍聽聞敵襲,正待迎戰時,忽然間狂風大作,天空烏雲密布,你們猜怎的?”
    “誰知道啊?快說快說!”眾人都連聲催促。
    那講故事的卻賣起了關子,盯著旁邊攤上的黃酥糕嘖嘖連聲。
    便有好奇之人花了兩文錢買了一塊糕與他,這人才接著說下去:
    “原來那大營之外,有一人披頭散發,手持寶劍,口中念念有詞。卻正是他在作法,那一聲喝令,招來數道天雷,隻聽得霹靂巨響,那雷照著欽州大營直劈下去,將那一千精兵轟得連骨渣也不剩半點!”
    “嘶……”眾人不禁倒吸著涼氣,有人拍著腿道,“我說那晚前半夜明明好大的月亮,怎會突然打起雷來的!”
    “嘿嘿!你們猜那作法的是誰?”講故事的人露出神秘的笑容。
    “誰?”好幾人齊聲追問。
    講故事的人笑容更是神秘了幾分,壓低了聲音,隻說了一個陸字,往城南的方向指了指。
    呆的人還在發愣,機靈的已驚歎起來。
    人們漸漸散去,過得一會卻又有其他的聚到一起講了起來,周而複始,每天都是如此。
    “吳娘子,給我來兩方豆腐。”一名婦人挎著菜籃走來,卻是愁眉苦臉,仔細一看所穿的衣裙竟然染上了老大一灘汙黑。
    吳娘子忙切了豆腐遞過去,關心道:“娘子這是被汙水濺到了?”
    “可不是嗎?在那幾灘臭水旁邊,眼見著一輛大車駛來,我躲都躲不及,吃濺了這半身。”婦人沮喪道。
    吳娘子同情地陪著歎氣,這欽州城裏的臭水堆積已是長年累月,平時也就罷了,一旦下起雨來,滿城都是汙水橫流,臭氣熏天,聞之令人反胃。
    對於這些欽州人也早就習以為常,吳娘子也沒在意,隻是尋思著眾人似乎對縣衙的大老爺態度有了些不同。
    從前欽州人提起朝廷官府,都是冷漠以對,這早就成了欽州人的傳統。但吳娘子卻發現這幾天來,人們在談論起那位陸知縣時,卻是有種敬畏中帶著諱忌,再加上幾分神話的複雜態度。
    這讓她有些感慨和高興,她知道縣裏的陸老爺是個大好人,當初她那麽汙蔑誤會,那位老爺卻是親切地原諒她了。從那時起,吳娘子便知道朝廷的官兒,也有好的。
    “娘~!娘~!”這時候,小女兒嬌癡地抱著她的腿,嘟著嘴說道,“我想去那個大院子裏玩兒呢!”
    兩個小姑娘冰雪可愛,以前常常去縣衙裏玩的,人人都很喜歡她倆。自從那天被人惡毒攻擊後,她便不讓女兒再去了。
    另一個女兒也說:“娘啊,我想蘅姐姐了,還有杜叔叔……”
    聽到“杜叔叔”三字,吳娘子不由微微失神,腦海中浮現出一張青年的臉。那位杜家小官人幫了她很多,對兩個女兒也是十分照顧,卻是有好幾天沒有見到了,不知道他是不是有公幹?
    正在失神時,忽然間一陣喧嚷之聲傳來,吳娘子回過神,轉頭看去,隻見街道另一頭,一群奇形怪狀的人漸漸地走了過來。
    眾人伸長脖子抬頭望去,不由都十分詫異,互相打著眼色。
    人人都識得這些人都是那城外的災民,這些各處鄉間的鄉民們,幾乎年年都有大量的人會餓死在城邊。時間長了,大家都麻木了,同情也同情不過來,隻求自個家裏有口吃的就行,這世道啊……
    但今年卻似乎有些不一樣,聽說那陸知縣建了粥棚賑濟,還搭了棚子給他們居住,大夥兒在城上看著又羨慕又稀罕,都暗自嘀咕這知縣是要拿他們當兵麽?
    這今日又是在做什麽?
    眾人茫然地看了一會,隻見這些災民成群結隊,手裏拿著簡陋的工具,有木的有石的,隻有少許鐵器,竟是在街邊幹得熱火朝天。
    眾人看得麵麵相覷:這些人是在清理那臭水麽?
    可是有用嗎?就算這會兒清理掉了,這一下雨不又積起來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