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漠之地，邊遠地區，列車匆忙到站，一眾小妖獸久候多時，仰著頭盼著那某道身影出現。
    隻可惜，一刻鍾後，依舊沒能看到那一道身影。
    專屬的單廂裏，妖猴慧凝心會神，它低頭看著桌麵。
    麵前的小桌板上，一灘沾血的黏土一點點向中心點靠攏，妖力如泉注入其中。
    很快，黏土成了一團。
    妖猴慧閉眼回想幻幕中的人影，伸手在這一團黏土上揉搓，將其逐漸捏成了一個棱角分明的小人。
    它朝著小人吹了口氣，些許生機注入其內。
    下一刻，小人睜開了眼，眼中滿是迷茫。
    “你的名字，薑雲明。”
    話音剛落，妖猴慧臉上笑容一凝。
    麵前這泥塑小人竟然直接裂開，毫無預兆！
    “這……”它忽感一陣心悸。
    自它習得泥人取代法後，數十年間從未出現過這一情況。
    它分明還沒賜這小人屬於那原主的氣息，可為何會出現被外力摧毀的情況？
    妖猴慧失神片刻，它立即取出這一術法相關的記載，反複查閱一番，最終才得出一個結論。
    這一術法驚動了本體，被其本體瞬息之間給予反擊。
    而這一情況的前提是，對方的境界至少比自己高三個大的層次！
    “這不可能！”
    妖猴慧不禁握緊了手，它早就確認過無數次，那薑雲明最強不過啟靈境界！
    隻是啟靈境，根本不可能對這一術法有所反應。
    猶豫一會，它又取出一團黏土，直接動手三兩下捏成一個新的小人。
    它劃破指尖，血珠在小人眉心一抹。
    “你的名字，薑雲……”
    這最後一字還沒能落下，新的小人直接粉碎。
    妖猴慧瞳孔微縮，它不甘般取出又一團黏土。
    可這一次，還未能動手，一股寒意襲上它的心頭。
    下一刻，它竟然一口血噴在桌上。
    黏土化作了灰燼，隨之而來還有一道陰沉的笑聲。
    “何方妖孽敢在薑某背後動手？”
    “可知死字？”
    這最後一句話回蕩，妖猴慧雙目赤紅，下一刻整個猴身爆開，猩紅的血滿溢車廂。
    而就在這時，一縷幽火閃現，破碎的玉環掉落一片。
    火光之中，妖猴慧的身軀重塑。
    好一會，它再次睜眼，看著那沾滿自己血液的黏土碎片，沉默許久。
    若非有師尊贈送的替身玉環，它恐怕就真的殞命於此。
    那道極為恐怖的氣息遠比它見過的那人族強得多。
    但這似乎又有相通之處。
    妖猴慧至今仍心有餘悸，徹底打消了繼續施展替代之法的念頭。
    很快，它笑了出來。
    它取出一塊傳音符，微弱的妖力注入後很快傳來對方的聲音。
    “慧，你有何事？”
    這聲音無疑是妖猴亭。
    妖猴慧斂去驚恐，淡然笑了一聲。
    “不知亭軍長打算如何處理那東茫的人族？”
    這換來的是妖猴亭冷哼。
    妖猴慧又道：“慧觀其有三處缺陷，以此下手，自然能取其性命。”
    這話頓時引來了妖猴亭的興趣。
    “你且一說，我自有判斷。”
    這時，妖猴慧又是一笑，“聽聞亭軍長偏好美人，慧也想一試美人風骨，不知軍長可願？”
    妖猴亭驟然大笑，傳來一聲。
    “不過一人族，你若想討，贈你便是。”
    “那慧先謝過軍長，待慧回到族地，自會將這缺陷告知。”
    ……
    離雨茫荒林仍有幾十裏的路上，兩道身影行走在之前開辟出的路徑上。
    這回去的一路上，紅緣笙邊走邊瞥兩眼肚皮上的血色，越發看得不順眼。
    它在跑動的過程中，忍不住往裏麵繼續注入靈力，企圖讓這法衣再度變化。
    紫煙霞將它的小動作看在眼裏，憋笑沒有出聲，步伐減慢些許讓它勉強能跟得上。
    她看了一眼天色，反正還沒天亮，不急。
    一個時辰後，紅緣笙將九成靈力注入法衣當中，可算是引動法衣的第二次變化。
    它當即停下來，坐在地上低頭看著肚皮上的變化。
    隻見，那原先一灘血水突然間整一片飄出。
    紅緣笙第一時間兩爪子捂住肚皮，生怕這粘皮的法衣又貼回來。
    而這時，這一灘血水在空中漂浮中不斷凝聚縮小成一小團。
    在紅緣笙瞪大眼中，這一小團綻放出一道刺眼的光。
    這一時間，它的視野一片茫茫，看不清四周。
    等它重新能看清四周後，發覺眼前那一小團血水不見蹤影。
    而這時，頭頂飄來紫煙霞的聲音。
    “它在你脖子上了。”
    紅緣笙眼珠子一轉，看向自己的脖子。
    此刻，這原先的血水竟然化作了一個漂亮的蝴蝶結掛在它脖子上，在蝴蝶結的兩邊還有一根細線，將它脖子繞了一圈。
    它抬爪碰碰那蝴蝶結，眼睛裏滿是好奇。
    “好漂亮！”
    紫煙霞不說話，她總覺得這不是什麽好的東西。
    這畢竟是那可惡的薑雲明煉的法衣。
    紅緣笙欣喜若狂，它抬頭看向紫煙霞，剛想開口，突然間鼻子一動。
    “好香！”
    當即，它兩爪子落地，嗖的一下飛奔過去。
    這一幕看得紫煙霞嘴角微抽，不知該如何評價這冒失的小師妹。
    原先紅緣笙一路磨磨蹭蹭的跑著，此刻飛一樣的奔跑，很快就將那幾十裏的距離拉近，再拉近。
    約莫是大半個時辰後，它看到了一口大鍋架在火中，香味就是從那飄來的。
    此外，它還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幾乎是一瞬間，它飛撲過去。
    “小紅回來啦！”
    然而，下一刻它竟發覺自己四腳騰空，脖子還有點勒。
    風提著它脖子上的紅線，一把就將它拎在手上。
    一時間，紅緣笙瞪大眼，它低頭看著那蝴蝶結，頓時又覺得不好看了。
    而這時，薑雲明笑著出聲，“別看了，你扯不斷的。”
    聞聲，紅緣笙立即氣鼓鼓地瞪著薑雲明。
    風笑了聲，她甩手將它扔到一邊，朝著遠方走來的紫煙霞點頭。
    算它們識相，趕在天亮前回來了。
    一碗熱湯又遞到她麵前。
    “再來一碗？”薑雲明笑問。
    風搖頭，她才不是師父吃起來沒完沒了。
    這時，紅緣笙在薑雲明跳著，想勾到那碗湯。
    可惜它個子還是太小了，哪怕是沒縮小，站直了也沒薑雲明高。
    薑雲明指了指那大鍋，“自己端，要是跳進去了，連你一起燉。”
    一聽這話，紅緣笙頓時炸毛。
    該死的人族居然想把小紅也燉了！
    這一口大鍋的食物吃完後，天色漸亮，荒林中的濃霧依舊沒有淡去。
    薑雲明問起葬月河北岸的情況，從紫煙霞口中得知了怨念之魂盡滅，這才鬆了口氣。
    若是這怨念之魂沒能消除，他恐怕還是得再回去一趟。
    “你要的血液裝好了。”紫煙霞隨手將那白玉瓶子扔過去。
    薑雲明接過感知一番，道了一聲謝後看向遠方的荒林。
    “我們準備出發了，等會你們別走散了。”
    說完，他看向正在舔鍋的紅狐，一把將其撈起來，拍拍它腦袋。
    下一刻，那紅色蝴蝶結綻放光芒，一瞬間將那口大鍋和附近的東西一齊納了進去。
    紅緣笙呆了一瞬，“小紅還沒吃飽。”
    它癟嘴，掙開薑雲明的手又跳到紫煙霞邊上，身子一縮，穩穩地坐在紫煙霞肩頭。
    風瞥了它一眼，沒說什麽。
    薑雲明笑著牽過她的手，走向那煙霧籠罩下的林子。
    路上，紫煙霞疑惑出聲，“此行你的目標還是那仙跡遺址？”
    “那當然。”薑雲明脫口而出。
    紫煙霞又道：“先聲明我並未到過遺址，具體的方位也不清楚，隻知道其在林中。”
    她指了指那荒林，“看你也是第一次進荒林，還是先說一聲吧。”
    薑雲明挑眉，“何事？”
    “在這荒林中有一禁忌，便是不得靠近高過百丈的蒼樹。”
    說到這時，他們一行人已經走到了荒林麵前。
    在這濃霧覆蓋下，依稀能看到前方無數樹木交疊，看不到盡頭。
    “蒼樹？”薑雲明疑惑不已，他還沒聽過這種樹木。
    不過轉而一想，他似乎在物種了解方麵少有學習。
    想當初他想深入了解的時候，人皇總是告訴他，不管是什麽物種，活的就是活的，死的就是死的，沒什麽區別，大家都一樣的。
    這話聽得他當時頓時沒了動力，也就沒去背那些對修行無益的雜事。
    紫煙霞點頭，她看了一眼風，見她麵色無異，這才鬆了口氣。
    可是，當她看向荒林時，卻發覺根本分不清哪一棵樹是蒼樹。
    一時間，紫煙霞停了下來。
    “這情況太蹊蹺了，恐怕林中會有危險。”
    薑雲明回頭看向她，他們現在就差幾步就能進去了，怎麽現在這白狐打退堂鼓了。
    “這霧恐怕會讓我們什麽都看不見。”紫煙霞沉聲道。
    聞聲，薑雲明卻是笑了一聲，他晃晃手中的白玉瓶子。
    “你覺得這能做些什麽？”
    紫煙霞麵露疑惑，“能做什麽？”
    “以血推算天機，最為省事。”
    說罷，他拿出了原先拿紅緣笙的紙人，瓶蓋一開，一滴血落在這紙人頭上。
    下一刻，紙人飄動，一條血線自紙人身上浮現。
    血線向荒林中的某個方向蔓延過去，紙人也隨之漂浮過去。
    而這時，薑雲明拍拍紅緣笙的腦袋。
    “等會要是察覺到有殺意，你就按一下這小紙人的頭，要是攔不住就多注入靈力。”
    這話聽得紅緣笙一愣一愣的。
    薑雲明推了它一把，“快進去吧，等下你的小紙人就跑沒了。”
    一聽這話，紅緣笙頓時急了，二話不說立即撒丫子追上紙人。
    好在這紙人的速度不快，它很快就追上去了。
    而等它回頭想喊一聲時，驚覺四周隻剩下它自己一頭狐狸了。
    它的四周盡數白霧茫茫，隻有眼前的紙人身影清晰，身後早已看不見了薑雲明和風的身影。
    “你們去哪了？”
    紅緣笙剛說出口，又看到紙人飄走，隻好硬著頭皮跟過去。
    而這時，薑雲明一行人談笑著走進荒林，紫煙霞還多問一句，如何能確保跟得上。
    薑雲明笑而不語，抬手間握住了一根紅線。
    這紅線的氣息無疑就是紅緣笙脖子那根所帶的。
    察覺到這一點，紫煙霞眼角一抽，但良心還是讓她過不去，再問了一句。
    “小紅的安危你如何能確保？”
    薑雲明搖頭失笑，“這還不是小事，這裏最強也不過啟靈，有什麽好怕的。”
    他解釋道：“那紙人身上正施展著衍天一術，能推演天機，也能借紙人之軀施展別的術法。”
    當然，他沒說這推演天機消耗的力量，來源便是那些血液的本體所在。
    此刻，他手中的白玉瓶子不斷飄出血珠。
    這些血珠飛入霧中就消失不見，但他知道它們是匯聚到紙人身上，繼續維持衍天一術的施展。
    衍天一術，本就是損其他生靈的壽命來推演天機。
    如今不過是損耗那些未能死亡的殘神本體壽命，借此來推算荒林內仙跡遺址所在。
    思至此時，他凝神觀察著四周。
    四周依舊是濃霧籠罩，看不清附近的事物，就連身旁的人影也是模糊不清。
    此外，就連感知範圍也受到極大的限製。
    如今他隻能感知身周三丈，再遠就很模糊了。
    怕進去後走散，他們一行人始終走在一塊，速度不快。
    突然間，風開口道：“往常出現在這林子裏的野獸好像不見了。”
    她記得自己先前來的時候，每次都能豐收一番，就地吃了幾頓才回村裏。
    而這一次，一路上走了快兩個時辰，她還是沒能感知到半頭野獸。
    然而，她這一句話落地不久，啪的一聲，一塊石頭砸到他們眼前的地上。
    這熟悉的手法，讓風不禁一喜，“是它們。”
    紫煙霞卻是困惑不已，她見過這荒林上百次，可沒見過野獸。
    能在荒林生活的是，除了靈獸外，隻有那些草木。
    薑雲明沉默一瞬，抬手便在他們四周布下一道簡單的屏障。
    很快，他聽到了更多石子落地的聲音。
    很顯然，這石子的來源很近，力道也沒有多大。
    比起襲擊，這更像是泄憤。
    一時間，薑雲明想起風說過的事情，神情有些複雜。
    而這時，風突然拉著他跑了幾步，停在一棵黑漆的樹木麵前。
    “我們從這爬上去。”
    紫煙霞跟過來，一看到那樹木，立馬拉住風，急切出聲。
    “別亂動，那就是蒼樹！”
    而這時，附近的一棵蒼樹上，靈獸柵一把拉住了安，小聲道：“別砸了，等下那人族跑過來就不好了。”
    安一臉憤怒，“我這才砸幾次！”
    它握緊了手中的石子，還想繼續砸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