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這一夜的休息，安早已恢複元氣，天還沒亮就趕來前沿準備與柵交班。
    柵前腳剛走還沒幾棵樹，就察覺到那一直觀察著的一夥人進林了。
    它當即看向安的方向。
    果不其然，安攥緊樹藤，一臉激憤，仿佛隨時都可能衝過去。
    “別衝動！”柵連忙趕回去，直接將安拉住，讓它根本無法跳下去。
    隻是，這仍是攔不住安朝下麵扔石頭。
    眼瞧著這些人都準備上樹了，它竟然還沒死心。
    尤其是聽到安憤憤說出的話，它更是哭笑不得，那人族不就是搶了它們幾個果子嗎，至於記恨成這樣？
    忽的，它留意到底邊那可惡的人族似笑非笑地看了過來。
    頓時，它背脊一涼，一時間也顧不上那所謂的少族長尊嚴，一把捂住安的嘴，抓緊樹藤一蕩，轉瞬間在這一片樹中消失。
    等到徹底離開那一片區域後，柵才鬆了口氣，它扭頭看向氣鼓鼓的安。
    安哼了一聲道：“下次不許你再擅自出手了！”
    柵哭笑不得道：“安你何必與那人族過不去？你往常也不是這般小心眼吧。”
    聞聲，安握緊拳頭，抬眼看向薑雲明一行人的方向，咬牙切齒。
    “那是茫大人賜的霧果，她把我們手裏的全搶走了！”
    柵神情微動，這事情似乎不太簡單。
    它不解道：“我記得先前你們不過是說那時的人族不過凡人，一個凡人而已，她還能搶你們的霧果？”
    這一點突然提醒了安。
    一時間，安沉默了。
    青之前就差那些霧果就能穩定，突然間被一個人族搶走了霧果，它一時間也失了冷靜。
    不對！
    安猛然意識到另一點。
    這並非它失了理智。
    是那人族的存在過於異常，根本不像是一個凡人！
    好一會，安閉上眼凝神感知一番，抬手指著某處。
    “那隻探路的狐狸還在前麵轉圈，它似乎想跑到那處地方，可惜那裏還沒開啟。”
    柵詫異不已，它是看到一隻狐狸追著紙人跑，可卻沒想到這亂跑的方向似乎還是瞄定了。
    這樣下去搞不好，這些人族真的會走到那一處地方。
    半晌，柵開口道：“尚未開啟的那裏太危險了，他們都是茫大人的客人，我們本不應冷落他們。”
    說著，它推了一把安，“別惦記那些霧果了，大不了下次我的那份給你便是。”
    安搖頭，“人族能出現在荒林本就是異端，斷然不能讓他們如此輕易見到茫大人。”
    柵一愣。
    “走，我們去看看那隻狐狸。”安說著看向四周的蒼樹，上邊一直跟隨著幾十頭同族靈獸，隻是先前一直在聽候它的指令。
    走前，柵拉住安，“先把這霧撤了，一直維持著這些霧，你的身體遲早會受不住的。”
    一時間，無數同族靈獸亦是看向安，它們眼中有著相同的請求。
    安低頭思考一會，才點頭道：“暫且消一半便是。”
    “你……”柵一愣，它還沒來得說完，安已經跳躍著消失了。
    而這時，濃霧開始逐漸淡化。
    與此同時，薑雲明一行人尚在先前的一棵蒼樹麵前停留不前。
    一聽紫煙霞提到這眼前的樹是蒼樹，薑雲明頓時來了興趣。
    他索性拉住風，直言道：“不急，我先看看這蒼樹有何特殊。”
    風不解道：“它有什麽特殊？”
    這話聽得紫煙霞萬分疑惑，她忍不住搶在薑雲明開口前問了一句，“風姐你先前上過這蒼樹？”
    聞聲，風輕笑一聲，“我每次來荒林都會上這些樹，樹上那些猴子還挺好玩的。”
    她略帶遺憾地歎了一聲，“可惜當初我難以抓到它們，不然還可以試試口味如何。”
    一聽這話，紫煙霞莫名的退後幾步，她上下打量著風，仿佛在看一個怪物。
    薑雲明早就對此見怪不怪了。
    他問紫煙霞蒼樹有關的傳聞。
    紫煙霞當即回道：“蒼樹一直都是荒林的禁忌存在，若是不小心碰到這些蒼樹，輕則虛弱無力，重則化作灰燼。”
    說著，她看向風，神情複雜。
    第一次進荒林時，她也曾不信邪，也曾碰過蒼樹。
    換來的結果就是她險些被一種莫名的毒素入侵，逃回洞窟中用了十年時間化解。
    “至於這蒼樹上麵的靈獸，有傳言那是犲山一脈。”
    “犲山善控水霧，這些濃霧說不定就是它們搞的鬼。”
    薑雲明若有所思。
    他記得在藍星讀書時有聽過犲山獸的說法，隻是在葬仙古界就少有聽聞類似的事情。
    這時，風出聲，“它們其實還挺記仇的，我後麵每一次來，它們都會朝我砸石頭。”
    她笑了聲，“實際上，它們還沒林子裏的其他野獸厲害，也就是會扔幾塊石頭，一直躲在樹上偷看。”
    “先前那些石頭的力道不大，它們估計就在這附近。”薑雲明眸子一亮。
    風卻給他潑冷水，“讓你攔我，它們先前或許還在，現在肯定跑遠了。”
    那些猴子別的本事沒有，就是蕩樹藤的本事比她強，逃得特別快。
    聞言，薑雲明沉默一瞬，他很快重振精神，上前幾步打量著那所謂的蒼樹。
    湊近些看，他才能感知這蒼樹的些許氣息。
    若不然隔著濃霧，他也難以感知多少。
    不過說來也怪，這蒼樹上散發的氣息卻沒有帶半點惡意。
    這一點倒是與紫煙霞提到的不太相似。
    他用的是萬象感知術去探，在啟靈巔峰已經能感知氣息中摻雜的惡意與善意。
    雖說這一點在實戰中，意義並不大。
    “你確定這蒼樹有害？”薑雲明扭頭看向紫煙霞。
    紫煙霞一愣，像是怕薑雲明不信，還將自己先前遭遇過的不幸一一道出，甚至還添油加醋一番。
    這聽得風眉頭微皺，困惑道：“有這種事？”
    薑雲明瞥她一眼，“好徒兒你先別說話。”
    聞聲，風笑著瞪了一眼他，倒也是沒多說什麽。
    紫煙霞輕咳一聲，她看向別處，“聽聞就算是當初的淵賜來到這荒林，也不敢輕易觸及這些蒼樹。”
    連淵賜這大毒蛇也不敢碰？
    薑雲明眉頭一挑，他能在這蒼樹上感知到淡淡的靈氣波動，那是天地靈氣附著在植物體表的一種形式。
    但通常情況下，這一形式隻會出現在靈植一類的存在身上。
    換一種說法，這看似依附在樹上的靈氣，其實是這樹在不斷吸納天地靈氣。
    它在修行！
    他閉上眼，凝神繼續感知著，特意留意那四周靈氣依附在蒼樹的速度。
    這一速度極慢，但足以說明蒼樹在修行。
    尋常的靈植會攝取日月精華，輔以天地之靈，借此不斷修行，提高自身的品階。
    但這蒼樹卻不一樣。
    他能感知到蒼樹吸納靈氣的過程是有條理的，並非那種天生地養的靈植隨心所欲吸納。
    打個比方說，這蒼樹好比正統的修行者，擁有獨特的修行之法。
    而那些尋常的小靈植，則是大多數無師無法的散修。
    “有什麽發現嗎？”風見他長時間沒反應，忍不住出聲。
    薑雲明搖頭，睜眼後抬手一指蒼樹，小分神自他肩頭跳過去。
    隻見，小分神一腳踢到蒼樹上。
    下一刻，他的腳竟然黑氣騰騰，像是遭了毒手。
    這一幕看得薑雲明眉頭緊皺，他把小分神招回來，沉心用邪焰祛除其體內的毒素。
    好一會，他深呼口氣，“這毒似乎並不是蒼樹本身散發的。”
    紫煙霞一愣，這話是什麽意思。
    薑雲明沒有解釋，他拔出長劍，剛想試著比劃一下，下一刻像是察覺到了什麽，臉色微變。
    “小紅好像遇到麻煩了。”
    他扭頭看向手中紅線牽引的方向，想了下又把劍收了回去。
    而這時，他愣了下，輕推一把風，“你看到了嗎？”
    風點頭，“不假。”
    紫煙霞一臉茫然，還沒來得及開口就看到了驚奇的一幕。
    那原先濃鬱的煙霧，這一刻悄無聲息地淡下去。
    待到這濃霧打薄，荒林的麵貌才顯露一半。
    薑雲明抬頭看向遠方的路。
    前方看不到盡頭的古樹連成一片，無數蒼樹分布在其中，與那泛黃的古樹相比，尤為突出。
    在那不少古樹上，甚至在不遠前的草叢中，不知名的靈獸們藏在其中，露著它們那幽幽綠眼，像是早已觀察了他們許久。
    而在與他對視的那一瞬間，這些靈獸紛紛跑走。
    它們對這林子尤為熟悉，三轉兩竄就沒了影。
    見此，薑雲明沉默片刻，他看向紅線的方向，沉聲道：“先不管這蒼樹了，我們先把小紅找回來吧。”
    紫煙霞微愣，旋即薄怒道：“你不是說確保它性命無憂嗎？”
    這換來的卻是薑雲明一笑。
    “招它回來很容易。但它若真能跑到仙跡遺址，中途招回來可不就白費我的衍天術了？”
    他取出白玉瓶子，低頭看了一眼其內，裏麵的血液早就耗損過半。
    “你最好盼著它沒事！”紫煙霞咬牙切齒，她看向風，卻得不到風的回應。
    薑雲明聳肩，拉著風快步跟上去，立即去尋紅緣笙的方位。
    ……
    與此同時，離著荒林中心位置還有上百裏外，一隻紅狐追著紙人在一棵棵大樹之間飛梭。
    好一會，紅緣笙跑不動了。
    它氣急敗壞，連連跺地，看著那還在朝前飄的紙人，一陣磨牙。
    “你快給小紅停下來！”
    “小紅沒力氣了！”
    “不許再飄了！”
    它罵罵咧咧，可那紙人還在飄，隻是速度比起之前慢了很多很多。
    看到這一變化，紅緣笙哼了哼，幹脆趴在草叢邊歇息。
    它剛一閉眼就被東西砸了一下腦袋。
    “好痛！”紅緣笙耳朵一動，睜眼一看，地麵上滾落一塊石頭。
    疑惑之際，它又連著挨了好幾下。
    而這時，原先那飄遠的紙人居然一個挪移回到了紅緣笙麵前。
    這一刻，被砸得淚眼汪汪的紅緣笙立即想起來了薑雲明說過的話，伸出爪子朝那紙人腦袋上一按。
    這一爪子下去，紙人身上血光閃爍，下一刻驟然化作三丈高，毅然擋在了紅緣笙麵前。
    這一變動引得那四周落下來的石子更為迅速，像是想把那紙人徹底打垮般，一次比一次來得迅速。
    紅緣笙眼珠子一轉，這石子不對勁。
    它竟然沒能感知到石子的來源！
    不過，它的感知在進了這荒林後似乎就失去了作用。
    就連以往能看破諸多幻象的靈眼，此刻好像也失去了功效。
    它瞟了一眼這大紙人，莫名的覺得踏實不少。
    那薑雲明還是個好人。
    而這時，附近的蒼樹上，安看著那變大的紙人，好一會沒能有新的指引。
    那些石頭是它吩咐附近的靈獸動的手，目的隻是試探這紅狐的強弱，順帶勸退它不要再靠近荒林中心。
    沒想到那亂飄的紙人還能生出這般變化。
    一時間，它不知該如何處理眼前的情況。
    突然間，一隻手按住安的肩頭，沉悶的聲音傳到它耳中。
    “茫大人又傳音了，它要求我們不要為難那些人族。”
    旋即，它落下一聲歎息。
    “安，收手吧，別讓茫大人久等了。”
    安側頭一看，“宜叔你來了……”
    宜點頭，它拍拍安的肩膀，又是一聲歎息。
    聞聲，安臉色微變。
    它思想掙紮了好一會，身上靈力波動湧動一瞬，抬手一握，四周的霧加快了消散的速度。
    很快，隨著這濃霧的徹底消失，紅緣笙總算是看到了那些砸自己的壞東西。
    它指著某棵樹上的靈獸，“大膽！居然想害小紅。”
    說著，它一翻爪子，還想把親爹給的令牌翻出來，卻才想起來先前落在了薑雲明手裏。
    該死，那薑雲明還沒還給小紅！
    一時間，紅緣笙氣憤不已，一下又一下拍著地麵。
    不過很快，它鼻子一動，麵露喜色。
    是主人的氣息！
    它扭頭看向那氣息的來源，大喊一聲。
    “風姐，小紅在這裏！”
    而這時，一路趕來的風也注意到了某棵樹上的安和青。
    她失笑道：“你們就有砸石頭這點本事嗎？”
    頓時，這話引得安險些失了冷靜。
    剛趕來不久的青更是直接大罵出口。
    “明明是你先砸我們的！”
    “是你先搶我們的果子，搶了還想抓我們烤熟，你簡直太過分了！”
    眼看著風拔出長矛，薑雲明連忙拉住她，“先別衝動。”
    他朝上麵那些靈獸微微一笑，“你們可是想找我們？”
    這話聽得安一愣。
    薑雲明又道：“這霧不就是你們操控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