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永恒之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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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茫大人!”
蒼茫天地內,無數生靈回神過來,紛紛望向那一撐天古樹,目中帶著期待與敬畏。
而隨著這一道聲音縹緲,嫩綠的枝條抽長,探向犲山安本體所在的那一棵蒼樹,帶著茫獨有的氣息,無聲安撫著附近每一頭犲山靈獸的傷口。
犲山安猛地抬頭,看到那鮮嫩的芽兒遞到自己麵前,翠綠的露珠凝在那芽上,生機四溢。
它失神喃喃,“茫大人您何必如此……”
這枝芽代表著什麽,它身為犲山一脈的少族長,自然清楚。
那是茫大人本體最核心的一部分,代表著新生,也代表著延續。
它記得早已死去多年的老族長曾說過,當初犲山一脈經受隕落蝕毒摧殘時,是茫大人將它們納入了這一片天地中。
也是那嫩綠的芽兒,給它們帶來了一線生機。
當那芽兒枯萎,茫大人本體的古樹也會隨之黯淡無光,數百年方能恢複些許光彩。
薑雲明亦是沉默,他能感知到此刻探來的這一截嫩芽,它身上帶著蒼茫神樹最純粹的神力氣息。
那或許是蒼茫神樹苦修數萬年凝練的核心之一。
此刻,它出現在他們麵前,配合那一聲平靜的應答。
無疑代表著,它知曉了他先前所說的建議,更同意了與犲山一脈分擔痛楚。
“這分擔命數,亦是命數相融,輕則會折損境界,重則會那隕落蝕毒徹底纏上,終日受那撕裂之苦。”
“前輩可是想清楚了?”
說完這一番話,薑雲明見到那嫩芽遞到了自己麵前,無聲地表明它的態度。
一時間,他原先對蒼茫神樹的抗拒淡了不少。
然而,犲山安卻攔在嫩芽前,它朝薑雲明搖頭,“茫大人為了我們犲山一脈已經付出太多了,不能讓這隕落蝕毒也牽連茫大人!”
話音一落,嫩芽搖曳,輕拍了下犲山安的腦袋。
茫茫天地間,落下一聲歎息。
這一聲歎息聽得薑雲明一行人皆是沉默。
而這時,嫩芽越過犲山安,又一次遞到薑雲明麵前,無聲般催促著他施展那分擔命數的術法。
薑雲明遲疑一瞬,搖頭道:“以我目前的能力,凝結的符文無法具備這一效果。”
要知道這蒼茫神樹接近道初境,他才不過啟靈境,凝結的符文如何能影響到蒼茫神樹。
聞聲,嫩芽又一瞬的黯淡,很快滄桑的聲音回蕩在這一帶。
“可有他法?”
沒等薑雲明回應,犲山安精神一振,“這千年來我們犲山一脈都熬過來了,未來也能熬下去,茫大人根本不必如此!”
而這時,像是與它過不去般,風出聲道:“你們沒有下一個千年了。”
犲山安頓時瞪了一眼風,“該死的人族你敢詛我們?”
它大怒,卻被嫩芽攔下。
幽幽綠芒映照著蒼樹這一片區域,悄然間平息下犲山安的憤怒。
它低著頭,攥緊了手,沉默不語。
紅緣笙看到它這一異常,湊到風耳旁,小聲道:“它在哭誒。”
風不語,看向薑雲明。
薑雲明心底歎了一聲,揚起笑容看向那輕輕搖曳的枝條,枝條上那一抹嫩芽散發著淡淡的哀。
“雖說我並不能做到如此,但前輩卻能做到。”
這一刻,犲山安猛地看向薑雲明,那一抹嫩綠搖晃不止。
他淡然笑著,“我可以將那符文的凝結之法授與前輩,前輩習得後自然能與犲山一脈分擔命數。”
聞聲,紫煙霞與紅緣笙詫異不已,看著薑雲明發愣。
就連那犲山安亦是難以相信,望著薑雲明,久久未能說出一字。
許久,嫩芽搖曳中,晃蕩一層又一層的光暈,將薑雲明一行人浸染在這光暈中。
在這光暈中,薑雲明發覺自身體內的隕落之息進一步收縮營地,就連藏於心脈深處的那一縷也隨之安穩不少。
這一刻,他周身的劇痛也淡了不少,旺盛的生機之力凝結成的一道符文在經脈中流淌。
他能感覺到這源自蒼茫神樹的符文,能給予他大量的生機之力壓製隕落之息的侵蝕速度。
而這時,茫的聲音回蕩在他腦海中。
“小友你的命特殊,茫隻能為你減輕一時之痛。”
“這一道符能護小友三年。”
“隕毒變化再多,三年之內也無法摧毀小友心脈。”
薑雲明一愣,下一刻他發覺那符文順著經脈,流轉入了心脈之中。
隨著那符文沒入心脈深處,深藏在心脈中的那一縷隕落之息也被逼了出來,僅留下一道淺淺的痕跡在那心脈之中紮根。
他沉默了。
縱然是蒼茫神樹之力,竟然也無法徹底心脈深處的隕落之息。
直覺告訴他,那隕落之息的痕跡會隨著時間推移,又一次成為隕落之息本體,紮根在他的心脈當中。
薑雲明心底歎息一聲,抬頭看向同樣被光暈籠罩的風。
然而,風體內神光綻放,竟是將那屬於蒼茫神樹的符文逼了出來。
這一幕,看得薑雲明沉默了。
茫的聲音卻在這一刻傳來。
那是對風說的一聲,“冒犯了。”
紅緣笙將那飛出的符文抓住,欣喜地看向風,尾巴一甩一甩。
對此,風皺眉強行將其尾巴按下。
薑雲明也不免失笑,他晃了晃腦袋,看向那空中的一抹綠,笑問一句。
“前輩如此,不怕雲明此番言而無信?”
這一刻,嫩芽化作一縷煙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是茫的身影。
他看著薑雲明,笑了聲。
“你與故人相似,茫信你來自仙門。”
薑雲明愣住。
犲山安撓頭,它困惑不已,這薑雲明還是仙門中人?
對上那茫似笑非笑的眼,薑雲明輕咳一聲,他看向不遠處的一處草叢。
“那符文凝聚之法,我還得思考一番,短時間內無法將其交給前輩。”
茫笑了笑,“不急。”
很快,他吩咐犲山安招待好薑雲明一行人,又一次消失了。
犲山安本體所在的蒼樹過於血腥,薑雲明尋了處幹淨的地方坐下,思考著那符文的凝結之法。
這分擔命數的符文,事實上他並沒有學過。
但他見過類似的!
就在當初他選擇來到未來後,師父在他抄錄道冊時,將那能締結因果的符文送到了他麵前。
縱然,他無法探清那符文的全貌,更難以知曉那符文究竟是如何運作才能做到切分命數。
但他也能借此為模板,以他所探知到的百分之一,推衍出一道新的符文。
分擔命數便是他能推衍出的極限所在。
至今,他都無法清楚當初一枚符文真正的作用。
隻是他能隱約感知到,那並非是將風的命數簡單切分一半。
一時間,他有幾分悵然,若是師父還在就好了。
見他惆悵,風笑著湊過去,問了一句,“師父可是在苦惱什麽?”
薑雲明微愣,旋即搖頭,他隨口說道:“我在想這荒林內的仙跡究竟是什麽。”
聞聲,風看向那蹲在一旁看著他們的犲山安。
犲山安耳朵一動,覺得他們似乎想從自己身上了解,立即開口了。
“你們真想去那處地方?”
薑雲明一邊嚐試著凝結分擔命數的符文,一邊問道:“你們去過?”
犲山安搖頭,“那是茫大人禁止我們進去的地方,而且那地方平時也不開啟,哪怕是去到了也隻是看到個表麵。”
它歎了口氣,“聽說那可是荒神建的地方,那些來來往往的妖獸沒準就是衝著荒神留下的寶貝去的!”
說著,它激動地握拳,“最近總有妖獸來打擾荒林,它們總是想拿荒神的寶貝。”
薑雲明眉頭微皺,般若建的地方,也能稱得上是仙跡嗎?
隻可惜,那犲山安顯然對那一處仙跡遺址了解不大,隻是大致知道個方位。
紫煙霞卻道:“聽聞那處遺址尤為凶險,不少殘神、妖獸都在其中折損。”
薑雲明不語,繼續推衍符文的凝結。
這一次,他憑著當初的一絲理解,倒推符文的凝結過程,耗費了三天才將分擔命數的符文凝結而成。
而這一天,茫再次出現,並將他獨自一人帶入了古樹之內。
但這一次,他見到並不是那一間小閣樓。
此刻的古樹內界,亦如外麵的雨茫荒林,仿佛他回到了外麵。
茫站在他麵前,笑著說:“小友似乎對那仙跡遺址很感興趣,此行也是為此而來。”
薑雲明微微一愣,他還沒將符文之法交與茫,茫就先告訴他仙跡的事情?
隻聽,茫的聲音縹緲。
“所謂的仙跡遺址,不過是仙門在滄瀾神界內的駐點。”
“小友身為仙門弟子,卻不知這一點?”
薑雲明一時間答不上話來。
而這時,茫轉身看向那荒林中心的方位。
“但小友卻認識故人,知曉故人身份,茫姑且認小友便是仙門弟子。”
他指著那一處地方,“小友可知,故人當初為何而來?”
薑雲明搖頭。
“茫問過故人這一事。”
“故人直言,永恒之劫,難尋難渡。”
“為渡永恒之劫,故人來此神界,踏永恒路徑,橫渡劫難。”
“卻不幸,又一次敗於永恒之劫,身魂寂滅,命垂一線。”
茫回頭看向了薑雲明,他笑了聲。
“那永恒之劫的動靜驚擾了茫的沉眠。”
“茫從沉眠中清醒,救下了寂滅中的故人。”
聞聲,薑雲明瞳孔一縮,這似乎和那篇報道對上了。
隻是為何永恒路徑上有劫難?
茫似乎知曉他的疑惑,出聲道:“故人曾言,永恒缺一機緣,渡劫可逆。”
這時,茫歎了一聲,“隻可惜,故人七次渡劫皆是失敗,最終也是落得寂滅之境,身形俱滅,再無轉生。”
薑雲明愣了下,“那位邪帝當真死了?”
當初聽聞茫那位故人是荒魔邪帝,他就開始懷疑先前所聽到的死是假的。
可此刻,茫卻告訴他,般若渡劫失敗而亡,就連轉生的機會也被抹滅了。
茫點頭,“那一日,茫自沉眠中蘇醒一瞬,見證了故人消逝,亦是無能無力。”
薑雲明沉默一瞬,又問:“這與仙跡有何關係?那荒林中的據點是般若所建?”
聞聲,茫突然笑了笑。
他重新看向荒林中心的位置,聲音滿是回憶。
“當年般若第三次渡劫失敗,茫將其救回,並與其結為友,驚動了神界內的神族。”
“茫仍記得當初故人直言,神奈我何。”
“他像是為了破壞神族在神界的主導地位,強行在荒林中建下來屬於他的地盤。”
薑雲明一愣,莫名的他回想起當初邪帝對神族的怨念。
這一時間,他神情頗為複雜。
沒想到在這未來,邪靈一族與神族的恩怨還沒能了結。
“茫能送小友去那遺址附近,但如何開啟遺址,隻能靠小友自己。”
茫歎息一聲,“故人預言之時,並未將遺址開啟之法交與茫,茫亦是無能無力。”
薑雲明不信這話,不過是一方小秘境,近乎道初的存在,怎麽會連小秘境都無法開啟。
這根本就是在推脫!
不過,他想了下,這茫似乎也沒有義務為自己做到如此。
此番茫講述般若的事跡,或許也僅僅是因為他提及到了仙跡遺址。
然而,正當他想將那符文凝結之法交出時,茫突然間按住了他的肩膀,聲音沉穩。
“小友命數將盡,不如留在蒼茫天地,與犲山一脈相處,留那化身去外尋求生機?”
薑雲明愣住,這茫怎麽突然間提到這件事情。
而這時,茫又開口道:“若是小友不會那凝練化身之法,茫亦是能將其授與小友。”
“以化身橫行滄瀾,能分擔小友本體的劫難,小友可願如此?”
這一變動,讓薑雲明有些措不及防。
他沉聲道:“前輩這是何意?”
茫按著薑雲明的肩膀,力道之大隱約要將其壓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