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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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鐵鏈嘩啦啦響,相當於負重廣播體操。
    白驍覺得很有用,僵硬的身體有點舒展開了,加上今天刷了牙,一切都不一樣了。
    “我,白驍。”
    白驍深呼了口氣,“人類。”
    沒有人想做臭烘烘沒理智的喪屍。
    看到旁邊堆砌的,沒有被劈成柴的木樁,他有點手癢,但很好的克製了衝動。
    活是幹不完的,要一點一點做,今天如果把柴劈完了,明天該做什麽呢?
    即使成了喪屍,摸魚的本能依然刻在基因裏。
    ——要讓自己看起來有用,不管是以前身為上班族做人類,還是現在做喪屍,都是一樣的,能給林朵朵一個幹活的印象,總比被趕出去和喪屍兄弟們相依為命好。
    白驍也不確定現在自己這種狀態,究竟還會不會被喪屍撲,最慘的情況就是,既不是喪屍,也不是人類,人類不接納他,喪屍也要咬他,那就完犢子了。
    獨自一個感染者飄零在這個該死的末世,出門被喪屍咬還不算,人類看見了也要來兩槍。
    白驍忽然就抑鬱了。
    不過想太遠沒用,還是恢複要緊。
    他整理整理心情,起碼現在還不錯,被喪屍咬了能做廣播體操,還能糟糕到哪去呢?
    拿過來一本書翻開,繼續做一隻遨遊在知識中的喪屍。
    書很舊了,林朵朵拿給他的有啟蒙類的書,也有專業的工具書,很雜。這些書上有很多被寫上去的字,有的筆跡青澀,有的成熟,不像是同一個人寫的,甚至還有塗鴉。
    白驍沒有吸收知識,也不需要,他隻是在恢複自己對文字的基本邏輯與理解能力。
    隻是看著看著,不經意就走神了。
    槐花,好久沒吃過了,早上林朵朵提起來,他忽然就記起了那種味道,埋藏在角落的記憶悄然翻開。
    估算著林朵朵大概會回來的時間,林朵朵還沒進來,走到門口就聽見院裏砰哢的劈柴聲音。她背著一個蛇皮袋回來,滿意地掃了一眼勤勞幹活的喪屍,將蛇皮袋放下,右手還提著一個小袋子。
    “給你找了幾件衣服,沒見過這麽愛幹淨的喪屍,你可以換著穿了,雖然我從沒想過喪屍洗衣服這麽離奇的事,但萬一呢,畢竟牙都刷了。”
    順手的事,林朵朵對朋友還是很周到的,一邊展開她不知道從哪撿回來的舊衣服,一邊嘟嘟囔囔,喪屍洗衣服這件事她自己都覺得可笑,但估計這家夥真能,就算現在不能,遲早也會。
    “還有榆錢。”林朵朵打開蛇皮袋子。
    白驍對她撿回來的衣服沒什麽表示,但是對她薅回來的榆錢很感興趣。
    榆錢是榆樹的翅果,並不是榆樹發出來的嫩芽,圓鼓鼓的和銅錢一樣,一串串如同翡翠般翠綠。這東西在富裕的時候是所謂‘嚐春鮮’,窮的時候是種美味,含鐵量是菠菜的11倍,是西紅柿的50倍。
    以前他小時候在村裏每到春天,都會有老太太們組隊去找河岸的榆樹摘一些來嚐,那是棵救過命的樹,在困難時期救活過很多人,後來農村改造,村裏人說什麽都不讓動那棵樹,因此就這麽一直保留著。
    他沒想到在末世裏還能再看到它,且依然成了美味,看著林朵朵把它浸在盆裏清洗揉搓,不知道林朵朵是怎麽從各種地方找到這些。
    一半當天就吃了,吃得白驍很滿足,那隻人類看起來同樣滿足。另一半被林朵朵放在外麵曬,白驍倒是不知道這是幹嘛,隱約記得榆錢暴曬後可以存起來,然後用水泡,實在餓直接吃也可以。
    雖然不清楚喪屍究竟什麽食譜才健康,但多補鐵補纖維總是沒錯的,吃肉他總擔心會引發狂性,躁動起來讓感染加重。
    天氣漸漸有些熱了,林朵朵收拾好一切已經天微微黑,她接了一大盆水,白天出去不僅衣服弄得髒,身上也很多汗。她懶得燒水,直接打了井水,揪掉衣服拿起水瓢,突然聽見喪屍突發惡疾的咳嗽聲。
    林朵朵回過頭,“你幹嘛?”
    “我在。”白驍說。
    “你在幹嘛?”林朵朵皺了皺眉,想了一下有點明白過來,“你是一隻喪屍。”
    “……”
    她撓撓鼻子,想了想確實有點別扭,這隻喪屍還會刷牙洗臉,不能當作那種臭烘烘仿佛隻剩永恒的饑餓的野獸。
    林朵朵掃視四周,多了隻喪屍,也不能像以前那麽隨意了。她回屋裏找了張大床單,支兩根棍子,用力插進土裏,再把床單拉開綁好,一個簡易屏障就立起來了。
    以前她直接站在院子裏洗,也沒有人,除了院外的蟲鳴,就是偶爾喪屍的嘶吼,她早已習慣了這種安靜。
    確實有點不一樣。
    不知道為什麽,林朵朵忽然有了一種熱鬧的感覺,雖然隻是多了一隻喪屍,但已經影響到她一些習慣。
    冰涼的井水衝在身上,積累一天的汗水與灰塵都被帶走,然後在地上聚成一小股流向遠處。
    從屏障後出來,林朵朵一邊擦著頭發一邊望向棚子底下,已經入夜了,白驍坐在陰影裏,隻有一個模糊的輪廓。
    “白小,小白。”林朵朵叫了一聲。
    “在。”
    “你是不是也要?”
    “謝謝。”
    果然。
    林朵朵就知道,這個學人精,感染成喪屍了還要學人類。
    她本來打算的是讓白驍站在那裏,她接兩盆水潑過去就行了,哪有喪屍那麽講究,但是看白驍推過來的盆,林朵朵歎了口氣,將盆裏裝滿水。
    “我是不是也要回避?”林朵朵怎麽都覺得古怪。
    “呃……”
    白驍一時不知道怎麽說。
    難道你要觀察一隻喪屍洗澡嗎?
    “我,人。”白驍說。
    “哦,那好。”
    林朵朵裝好了水,又拿一個舊盆多接一盆給他,就進屋了。
    躺在床上,院裏不時響起鐵鏈的嘩嘩輕響,以及水的聲音。
    自從母親離開以後,院裏已經很久沒有過聲音了,一直都是安安靜靜的,隻有冬天時風大了,會嗚嗚的吹動一些雜物,發出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