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荊道故

字數:6755   加入書籤

A+A-




    “在軌調度呼叫AESS(AdvancedEnergySimpleSafety,先進能源簡易保障)單元,在軌調度呼叫AESS單元。收到請回複,收到請回複。”
    “AESS收到,AESS收到。”
    “拉格朗日L1第252號貨艙已確認與天勾(TheSkyhook)3號對接失敗,排序退至天勾5號。重複,拉格朗日L1第252號貨艙對接失敗,排序退至天勾5號,結束。”
    “AESS收到,拉格朗日L1第252號,退至天勾5號。明白。”
    “AESS呼叫環S4(Sierra4),AESS呼叫環S4。”
    “S4收到,S4收到。”
    “拉格朗日L1第252號,排序退至天勾5號,調整坐標已發送,作業能源傳輸開始,在軌調整三十分鍾內完成。結束。”
    “S4明白。作業單元已充能,320秒後推出,計時已開始。結束。”
    (“嗚哇!好可惜!”)
    (“我是沒看出有什麽可惜的。本來‘天勾係統’的一次著勾率都不足三成,就是需要多次在軌調整的。區區著勾失敗一次,無非也就是等下一個天勾衛星罷了。”)
    (“話是這麽說沒錯啦。但要是能夠保證一次著勾成功,那這套係統可真是太酷了。從星球引力中借取動力,隻要上行與下行質量一致就可以無需動量補充,從而打造出懸掛在兩顆星體之間的永動投石索。原理複古,且材料要求低,太浪漫了!”)
    (“可控製精度需求一向比材料強度需求更難被滿足。如果不是世界環可以在貨艙入軌後再次調整著勾位置不斷試錯,就憑死活不到三成概率的著勾精度可不會有人采用這個。”)
    (“確、確實諾貝爾物理學獎成果超過一半與精度有關,精度提升是比材料強度提升更困難的事啦……但天勾係統可是持續外太空質量投射的基礎,其偉大的一麵可是不容置疑的。隻需要有軌道電梯和世界環作為調整手段,地球上任意一個位置都可以用質量投射器發射貨物到相對位置,經由世界環上做出調整後由天勾發射,航天難度直接下降到絕大部分國家都可以承擔得起得程度了哦。”)
    事實上我名義上的祖國斐濟,也正是憑借著質量發射器、西太平洋軌道電梯、世界環和天勾係統成為真正的太平洋樞紐,邁入發達國家的行列的。
    如今在斐濟,可是有著全球荷載最大的質量投射器與空天飛機發射場(注:空天飛機的電磁發射軌道本質上也是一種限製速度的電磁質量投射器),那已經不僅僅隻是我所知的世界的旅遊聖地,而是整個太平洋海域的航空航天樞紐,是真正能夠在人類發展史中留下一席之地的。
    雖然其中也有相當大的一部分政治原因就是了。
    我這一年裏,差不多有一半的時間就待在斐濟。對外說是打算調整心情且回去看看雙親有沒有可能回來,其實是偷偷地熟悉父親生活的環境以防將來露出破綻。在原本的居所已經不複存在的情況下,這一點並不難做到。
    當然,我也是去正式祭拜受害者的。對於他們來說,這是真正的無妄之災。
    ……願他們安息。
    (“主人,你是真的在悲傷嗎?”)
    (“……嗯。我想,應該是吧。”)
    雖然我算是利用了這一既成事實,似乎沒有資格說這些。但我真心實意地認為,每一個人的人生都應該得到祝福。
    在腦海中和塞絲交流的我,輕聲頌唱著遊戲玩家為遊戲寫的二創詩詞。
    我也不想讓心情變得太低落了,用對於未來的展望來緩解一下吧。
    (“……好吧,我們還是到此為止吧。既然主人你已經解了癮,繼續偷聽環調度的通話還是不太妥。更何況……”)
    (“何況?”)
    (“妹妹和她的主人,現在正看著我們哦。”)
    (“哎?”)
    我不禁轉過身體。確實如塞絲所說,不知什麽時候原作主角站在了那裏。
    我們就這樣彼此對視著,沉默不語。
    哎呀,剛才有一瞬間看到小Aquarius了呢!是躲進原作主角的身體裏去了嗎?果然好可愛!
    不行不行,現在不是沉迷原作超高人氣女角色的時候啊。
    (“塞絲。”)
    (“在哦。”)
    (“‘天災’的演算處理,已經做好了吧?”)
    (“當然。修改了航行航道,也做了假象展開的虛構坐標讓天災預測失靈。已經確認了會在今晚進入影響範圍。隻要你的記憶是正確的,就沒有任何可以懷疑的餘地。”)
    是的。原作中的這次事件,是促使主角成長的一個重要劇情事件。
    沒有掌握楊米爾斯規範場標準變換運算的主角倉猝地使用高維度希爾伯特空間投影。其完全不可控的結果,反而造成了不少負麵作用。
    雖然從事後上來看,主角還是救下了不少人;雖然從小Aquarius的功能傾向而言,也確實無法在這種環境下救下所有人。
    原本男主在開篇的一年裏一直不想把小Aquarius當作道具使用,所以幾乎完全放任她自由生活,也不曾學習過楊米爾斯規範場標準變換。結果就在這次事件後,我們的主角改變了想法。
    這與是否將對方視為道具無關,無論是自己還是小Aquarius,都不願意坐看悲劇的發生。
    我們的主角也是從這件事後才真正去學習希爾伯特空間投影裝置的正規使用方法的。
    對於我來說,我也同樣不願意見到。所以,我要改變這一切。
    (“要不要借機交流一下?畢竟主人你也說過,以後彼此一定會相認的。而且,主人你不是要讓這次事件變得對他有利嗎?”)
    (“嗯……可以。但現在我還不想讓他立刻認出我,打個招呼就行了。假象展開的認知障礙,做得到吧?”)
    (“交給我好了。”)
    OK,那麽現在,依照一切美好的相逢、重逢、偶逢,一切的結識、結交、結友的慣例——
    首先,要有笑聲!
    眼前的銀色的少女,笑顏如鮮花般無瑕綻放。夕陽之下,甚至令白林一時看得有些失神。
    花落顏色改,花開複誰在。
    如此地似曾相識,如此地惹人憐愛,卻又如此若即若離。
    這位奇妙得不可思議得少女,竟然將一切似有還無的印象全數包容於己身。
    “對不起。因為你看來太緊張太嚴肅了,我沒忍住。”
    她說。
    白林的意識處,齒輪發出撥動了一個角度的微響。他知道,那是與自己同在的玄枵在警告自己留心。
    他並未讓玄枵以動力劍形態顯現,因為她作為劍的外表確實有很大可能使情況惡化。但在激活了納米機器的現在,至少反應和敏捷不成問題。自己應該能夠應對絕大部分突發情況。剩下的,就是看自己和玄枵的默契程度了。
    保持著足夠的警惕,他看見少女抬起了帶著手環的左手,將手掌向他的方向展開。
    視線自然而然在她的手掌上停留,突然間一陣如水波的流光漣漪從她的掌心擴散而去。
    (“!”)
    (“玄枵,那難道是……”)
    (“嗯,錯不了的。是通過希爾伯特空間投影裝置構成的卡西米爾動力機關。現在可以確定她也是希爾伯特空間投影裝置的持有人。看來就像林你習慣以雲的形式表達一樣,她是以水波的形式來表達的。要準備戰鬥嗎?”)
    (“……不。如果她打算對我們不利,那一定不會先告知我們她也是希爾伯特空間投影裝置的持有人這一點。畢竟如果僅僅隻是從外表上來看,沒人會往這方麵去想。”)
    (“咦?我不懂。她的外表和她是否會對我們不利有什麽關係嗎?”)
    (“理性思考是沒有的。但人類並不能完全保證自己完全理性不受第一印象與慣性思維引導。對於我們人類而言,她的外貌是確實讓人會一定程度上放下戒心的。所以她主動向我們坦誠自己持有希爾伯特空間投影裝置,應該就是向我們示好的表現。”)
    (“可反過來思考,她就算是在向我們示好,也就表示我們有她示好的必要。以她持有希爾伯特空間投影裝置這一點而言,讓她覺得自己有必要這麽坐,豈不是也意味著她也知道我們——”)
    “是的。我知道哦。”
    少女突然開口說道。
    (“!”)
    “抱歉,這位……同學?小姐?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叫我同學就好,我也在上學的。”少女輕笑著,“我在說,我和你一樣,也是希爾伯特空間投影裝置的持有人。在這點上我們都是相同的,所以沒有必要因此就對彼此過多防備。
    “……可以問一下,你是怎麽知道的嗎?”
    “因為我看見你從特種入口出來。這意味著什麽不用多做解釋吧?這樣說你可以放心了嗎?”
    少女以柔和的語氣請求著。
    白林深深地呼了口氣。
    (“解除警惕吧,玄枵。隻要保持納米機器的激活狀態就好。”)
    (“嗯,林你小心。”)
    “抱歉,也許是我神經過敏。你讓我有種不太正常的熟悉感,所以我多少有些緊張。”
    “原來是我讓你緊張了嗎?”少女歉意地點了點頭,“那可真是不太好意思了。我隻是想出來散散心,沒想到甲板上什麽人都沒有,所以才在這裏看看風景。嗬嗬,很奇怪嗎?”
    “不,一點也不。我也一樣。”白林趕緊搖頭否認,“同學你……”
    “總是用‘同學’稱呼也太奇怪了。你就叫我——嗯,奧菲絲(ophis)好了。”
    (“哼!看起來是假名呢。”)
    (“沒關係玄枵,隻是一個稱呼方式而已。”)
    不過從她使用假名來看,和她勸自己不要太緊張的話語相反,也許反而是她本人抱有一定的警惕吧。
    當然,對於獨自外出的女孩子,有這樣一定程度的警惕心也可以理解。
    對白林來說,和他交情不淺的年齡相似的女孩子無論是青梅竹馬還是妹妹,似乎都是相對活潑一些的類型。向奧菲絲這樣明明之前沒有見過麵,卻有一種怪異的熟悉感,且也似乎刻意保持著既不接近也不疏遠的距離感的女孩子對他來說是完全沒有遇到過的。
    此時,興許是其它船隻阻擋了航道,客輪響起了悠長的汽笛聲。
    奧菲絲聽著汽笛聲,微微露出似有所指的笑容。她再次戴上寬簷帽,從白林的身邊經過。
    擦身而過的時候,白林注意到她白皙的脖子上帶著黑色的頸環。頸環上懸掛著一個銀色的錨型掛飾,剛好遮擋在她的咽喉處。
    單手壓著寬簷帽,奧菲絲低著頭,在船舷側的過道處失去了蹤影。
    白林不由一驚。
    (“哼,看來她並不想被人知道自己住在哪間船艙呢。”)
    (“做得到嗎?”)
    (“不難哦,雖然不是我擅長的,但確是有很多方式都是能夠做到的。林你想知道她住哪間嗎?我也可以找哦,是很容易的。”)
    (“不,那就完全不用了。”)
    白林不禁苦笑。
    玄枵看起來似乎還沒有掌握好“不同的人與人之間應該保持各自適當的距離感”這件事啊。
    雖然奧菲絲給他的感覺有些微妙,但他們畢竟是彼此之間沒有任何關係的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