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二 生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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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對趾的詢問,張寅更加了解了這一次狩獵的細節。
相比起之前正常的狩獵活動,這次大家其實隻是在周圍轉了一圈而已,但收獲確實有些驚人。而其中最大的功勞居然並不是弓箭發揮了決定性的作用,而是大家腳上穿著的一雙雙草鞋。
根據趾的描述,弓箭確實是很強悍的武器,但很可惜大家都還是生手,玩起這個東西準頭實在堪憂。仔細看看那些獵物,算上季射中的幾隻鳥和一頭鹿之外,身上留著箭傷的其實隻有寥寥幾個而已。
大部分獵物,其實還是大家通過追逐捕獲的。
僅僅是一雙草鞋,當然不能加快獵人們追趕的速度,但它卻能夠在很大程度上避免地麵尖銳物刺傷、劃傷腳掌的問題,變相的提升了很多的效率。
這種結果,顯然是出乎張寅意料之外的發展。
沒想到隻是為了讓自己舒服一點的草鞋反而壓過了弓箭的作用...
再看那頭鹿,箭頭命中的位置其實也不是什麽致命部位,沒有刺穿氣管導致窒息,也沒有破壞動脈造成大出血,要不然這家夥也不會到這時候還能動彈兩下,沒有徹底死透。
都不用趾說明,張寅都猜得到這家夥雖然被箭射中,但最後也還是靠著大家一路追趕,才能成功拿下。
這就是現實,雖然承認它多少讓張寅感覺到自己的想法太過天真,但它就是這個樣子。
同時讓人感到驚訝的還有季。
一個人就射中了四隻獵物,而其他人加起來才堪堪持平這樣的戰績,這個世界就是如此的參差。張寅作為一個男人當然也向往搭弓射箭的快感,而他瞄著二十步之外的樹幹,十箭往往射不中五箭,就這已經不算是很差的戰績了。這還是固定的距離不太遠的死靶子,到了真正的狩獵活動裏,十箭能中一箭嗎?
這時候洞裏的女人和孩子們也聞訊趕來,一片歡騰聲慢慢蕩漾起來。
酋長帶著幾個女人開始給獵物開膛剝皮、去除內髒,鳥類的羽毛在以前往往是丟在一旁,有色彩鮮豔的長羽毛或許會因為漂亮被留下來保存,但如今它們都是製作箭矢的原材料,被一點點的收集保存起來。
野菜野果這個季節總是不缺的,搭配上今日的收獲,大家都能飽餐一頓。
一連那麽多天下來都在吃魚肉蝦蟹,再怎麽好吃的東西吃多了也會讓人厭煩,所以大家都很興奮,獵獲野鹿的最大功臣季也被大家團團圍住,誇讚的聲音好似不要錢一樣在空氣中飄蕩開來。
狗子們也很快樂,人們拋棄的內髒下水也足夠它們飽餐一頓。
張寅拿著插在鹿脖子上的那根箭矢仔細觀察,凝固的血水包裹在上麵,甜膩的血腥氣也不知是從這上麵來的,還是那些正在被分割的肉食散發出來的。
夕陽下的歡笑與忙碌,帶著一種濃鬱的生活氣息。
……
淩晨,張寅被一陣哀嚎聲驚醒。
短暫的驚慌後,他逐漸清醒過來,發現有許多人聚集在篝火旁,那痛苦的呻吟聲綿綿不絕,不時夾雜著一些模糊的話語傳來:
“用力!再用力一點!”
怎麽了?有人受傷了嗎?
張寅急忙跑過去,有幾個人給他讓開了位置,這才看清楚發生了什麽。
原來,是稚在生產了。
也是,她那大肚子明顯已經是到了將要臨盆的程度,多日來一直都沒有動靜,讓張寅還產生過一些疑問,沒想到忽然就要分娩了。
這事,他卻是幫不上什麽忙。
想了想,張寅覺得自己唯一可以做的或許是燒一些開水,用它們來清洗汙血至少可以避免不必要的感染問題,於是立馬找到了陶盆,奔去外麵溪水邊打水。
半路上,季跟了上來:
“寅,你要做什麽?”
“燒一點熱水,燒開過的水要幹淨一些。”張寅答道:“稚生孩子之後難免要清洗一下身上的血什麽的,到時候這水就有用了。”
關於生產這件事,張寅在信息時代多少也接觸過一點點內容,雖然不知道如今的人們如何應對,但至少過程中產生的汙漬要清理的吧?
要是隨便弄點涼水什麽的拿來用,豈不是很可能造成點後遺症或是細菌感染之類的問題。
“寅還懂這個嗎?”
季顯然正逐漸在養成一種“寅什麽都懂”的思維習慣,這句話雖然是個疑問的語氣,但表情和心態上都有一種肯定的味道。
不想,張寅卻回道:
“我其實不太懂的,關於女子生產的事情其實有很多很多的講究,可我確實不懂什麽,所以我也沒什麽可以做的。”
這種回答,讓季感到疑惑。
“可是你不是正在做嗎?”
張寅用陶盆裝了水,聽到她如此說也隻好搖搖頭:
“是啊,可是如果稚生產時出了什麽問題的話,我就隻能看著了。”
季長到如今的年紀自然不是第一次見到有女性族人生產,她知道有時候女人生產孩子的時候,會有一些問題,因此而死的也不是沒有,所以她忽然明白了寅說的不懂,是個什麽意思。
可是...
“寅那裏,有其他人懂得處理那種問題的嗎?”
“是啊...”
張寅歎口氣,加快步伐端著水往回走,他沒有再說什麽。
後世的現代醫學裏,關於女性生產的問題當然會有無數的經驗和處理方法,如果懂得那些知識的話,即便是在這個什麽都沒有的時代裏,也一定可以做一些準備,幫助稚安穩的生下孩子,再不濟也可以增加一些產婦安然無恙的成功率。就算不去說現代醫學,換成一個先秦時代的產婆,也可以有很多如今的人們根本不知道經驗和方法,而不是一無所知。
人類從直立行走以來經曆過多少萬年的生存繁衍,相信酋長對這種事也一樣有很多的經驗,畢竟作為一個部族的首領,她一定為許多女人接生過,自己也有過不止一次的生產經驗。
所以即便是跟酋長比,張寅對這件事都可以說是一無所知的。
這種無能為力的感覺其實是很糟糕的,雖然他明白這並不是自己的錯,但卻忍不住感覺到可惜。
若是自己能懂得多一些,是不是也能讓身邊的人生活的更好一些,少受一些沒必要的痛苦。
稚痛苦的哀嚎依然沒有停歇,張寅把陶盆架在篝火上,看著酋長和幾個女人圍著她打轉,一股煩躁和焦急的心情充斥在心頭,一直無法散去。
洞外有狼嚎聲此起彼伏,想來是那些狗子的叫聲吧。
也不知過了多久,晨曦的光芒刺破黑暗。
終於是有一陣嬰孩的啼哭響起,伴隨著一些驚喜的歡笑聲,壓抑的氣氛被打破,隨著新生命的降生,一切落下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