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三 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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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番折騰之後,作為產婦的稚沉沉的睡去,而其餘人卻是沒有了半點睡意,再加上天也亮了起來,於是新的一天就這般開始了。
    洗漱完的張寅沒著急去查看昨日燒的磚頭,反而是先回到洞裏,查看孩子和稚的狀態。
    那獸皮和幹草包著的幼小身體被安置在母親稚的身邊,酋長也一直都在旁邊看著。
    “要等到稚醒過來,可以自己照顧小家夥的時候才行...”
    她這般說著:
    “這時候的孩子最危險了,誰也說不準為什麽,可能下一刻就要被老天爺帶走,寅,你知道為什麽嗎?”
    對這個問題,張寅沒辦法回答,新生兒剛出生的一段時間內夭折率很高,這是酋長這位有幾十年人生經驗的老人得出的結論,它確實沒錯,原因也是多種多樣,或許是得了什麽病、感染了什麽細菌病毒、天生有缺陷、沒照顧好受了涼受了熱,林林總總不一而足。
    有些是細心照料可以預防解決的問題,剩下的卻大都是沒辦法處理的。
    酋長會問自己也正常,他把自己看做是天上來客,約等於老天爺的使者,而此刻的人們對生死的概念也傾向於都是老天爺的安排...
    她不一定想得到什麽答案,或許張寅說自己有辦法解決會讓她高興,但沒辦法也不至於讓她生氣,乃至於懷疑身份等等有的沒的。
    “唉...”
    最終酋長隻是歎了口氣,時不時用手輕輕撫摸稚的額頭,觀察她有沒有異常。
    張寅蹲下來,看著新生兒皺巴巴還沒舒展開的皮膚,紅彤彤的一點也不可愛,反而有些醜陋。他閉著眼睛,熟睡著,頭頂稀疏的胎毛緊貼著頭皮,一隻手自然的伸展著,探到了“繈褓”的包圍外麵。
    “經常給他用燒開的熱水清洗身體,可以避免一些病...”張寅想了想,最終也隻有這一個結論:“別忘了把開水冷涼到不燙的溫度。”
    後補的這一句,應該不是多餘的。
    “這樣啊,可是為什麽?”
    酋長顯然也有著好奇心和刨根問底的精神,或者說是個人都有這樣的反應。
    “身上髒的話就容易得病,所以要經常清洗,可水裏也是有髒東西的,燒開之後可以祛除它們。”
    張寅沒去提什麽微生物之類的概念,解釋起來太麻煩而且對方也不一定相信。
    酋長恍然大悟,怪不得之前他特意在稚生產完後要求用冷涼的開水清洗髒汙,還有平時也一直在洗臉刷牙,隔幾天還要洗身上什麽的,原來是清理掉身上的髒東西可以避免生病嗎?
    髒汙等於生病的邏輯足夠簡單,而且確實很有道理。
    這時候的人們對這件事也有一定的認知,比如排泄地點也要到下風口,排泄物要集中起來,絕不能在聚居地隨意大小便。但身上的灰塵泥土暫時還沒有到那種需要日常注意清理的程度,畢竟這件事在幹淨程度上確實不一樣,危害也不在一個等級。
    相對於酋長的笑容,張寅可笑不出來。
    他甚至不確定自己把這種做法說出來是否合適,給嬰兒清洗身體真的會是一件更有利的做法嗎?
    而且即便是有利的,效果也很有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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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方說這個孩子原本患病的幾率是百分之三十,經常洗一下澡,或許能減少百分之十的概率?
    不管是多一些還是少一些,張寅對這件事的結果都是有些悲觀的。
    便是後來皇室貴胄的家庭裏,嬰孩的夭折率也居高不下,即便封建社會裏充斥著迷信和愚昧,即便當時的醫學還是純粹經驗主義的唯心論醫學,那時候孩子的生存條件也比現在好了無數倍了吧?
    至少清洗幹淨嬰孩身體是可以保證的,環境也不至於像現在這樣髒亂差。
    可結果是,孩子出生到成年之前的夭折率依然高達三成以上。
    而現在是多少呢?
    張寅思索著,回憶起當時篝火中被焚化的嬰孩,想起族人們近似夜夜笙歌的生活狀態,想到已經有幾位女性肚子在悄然鼓起,還有部落隻不過四十幾的人口數量,還有前段時間狩獵隊不幸身亡的獵人...
    四成?五成?
    這是個可怕的數字,讓張寅有些不忍去細想,若真如他所想的一般,倒也能解釋現如今地廣人稀,部落人口幾十人的現狀了。
    畢竟即便是順利長大成人,這個世界也還有無數的意外因素,可以帶走人們的生命。
    正當他細想時,耳邊忽然傳來一陣咿咿呀呀的聲音,垂在一旁的手也被什麽柔軟的東西抓住了...
    轉頭一看,卻是個半坐在地上的孩子,明顯還不會走路,一隻手抓著張寅,烏黑的大眼睛充滿好奇和探究的意味,盯著他。
    “他很喜歡你哦!”
    酋長笑起來,朝著這孩子招手,他卻還是抓著張寅不願意撒開,發出啊嗚的叫聲,似乎是想要表達什麽。
    張寅笑了笑,這孩子喜不喜歡他誰又能知道,不過顯然是對自己這個大人有了些興趣。
    他伸手抱起這孩子,想親近親近,結果對方剛剛被抱進懷裏,卻立刻開始掙紮起來,甚至有要哭鬧的跡象,搞得張寅還以為自己動作不對,弄疼了這小東西。
    趕忙放開,就見他爬了兩步,跑到了酋長身邊,要她抱。
    酋長一邊伸手抱住孩子入懷,一邊笑著說道:
    “這家夥最是調皮了,但是又有點膽小,也不知心裏在想什麽。”
    這時候的孩子還遠遠不到能夠記事懂事的時間,張寅腦海裏能夠回憶起的幼年片段也至少是自己可以走路之後的那些,而且內容還很少,少到隻能用零星點滴來形容。想必大腦在這種時候還遠遠沒有發育完全,便是那個心中的聲音都還沒出現吧?思考什麽的更是沒有了,隻剩下作為一個生物的本能反應,跟隨著基因的設定,慢慢的學習認知周圍的一切。
    所以這孩子心裏在想什麽,大概是永遠都不可能知道了,到了他可以說話的年紀,這段記憶就已經被改變結構的神經突觸徹底遺忘。
    雖然心裏對沒能抱著他逗弄兩下感到不爽,但也多虧了他打岔,張寅算是從剛才的焦慮心態中擺脫了出來。
    自己能做的終歸有限,何必苛責。
    先做好自己可以做的東西吧,比如說燒磚頭,製陶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