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七章 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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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莫兩刻的工夫,季青臨和司卒們走出了廂房。
廂房裏傳來摔摔打打的聲音,一股苦澀的藥味隨即彌漫開來。
“怎麽樣,都交代清楚了嗎?”李敘白率先落荒而逃,頭也不回的問道。
季青臨點頭道:“酉初時,黑衣人撞開了大門,進門後沒有說過一句話,陳阿裕守著門房,是最先受到攻擊的,他倒地的一瞬間,黑衣人就已經砍殺了一片了,他被屍身壓在了下麵,這才勉強保住了性命。他清醒過來的時候,正好聽到黑衣人在清點人數,他很清楚的記得,那些黑衣人都不是汴梁口音,聽起來像是衛州一代的口音,還有五姨娘的大嫂和小妹,進出都帶著帷帽,他沒有看到那兩人的臉,不知道她們長什麽樣,隻是憑借著她們手裏的印信確認了二人的身份,他說她們說話的口音是汴梁口音,他就沒有懷疑。”
“衛州?”李敘白穿越過來的時間尚短,也沒有去過太遠的地方,更沒有看到過大虞朝的大好江山,根本無法將大虞朝的地名和他前世的地名對應到一起,聽到季青臨口中的“衛州”,他簡直是一臉懵然。
季青臨詫異的看著李敘白:“大人不知道衛州?”
李敘白打了個哈哈:“知道,就是沒去過。”
季青臨毫不懷疑李敘白這話的真偽,他很清楚李敘白發跡之前的家世,別說是沒去過衛州,就算是沒去過州橋夜市,他也毫不懷疑。
二人走進議事廳,季青臨繼續道:“書墨也仔細回憶了一下,當時有四個黑衣人拿著陌刀,而且那刀看上去並不是嶄新的,而是用慣了的舊刀。”
陳阿裕和書墨的證詞,確認了有人把四姨娘母女二人給偷梁換柱了,而滅了謝家滿門的黑衣人中,也的確有人用了軍中才有的陌刀。
“走,拿著這口供,咱們去看看謝大人是怎麽自圓其說的。”李敘白冷笑了一聲。
廂房裏黑漆漆的,沒有燃燈。
謝蘇恒坐在窗下,麵無表情的盯著窗戶。
虯枝繁複的在窗紙上盤旋,暗影深幽而詭譎。
謝蘇恒神情麻木,整個人都和黑暗融在一起,似乎看不到半點生機和希望。
窗外突然出現了一點微弱的光亮,隻一個錯眼的功夫,那光亮便消失不見了。
謝蘇恒倏然站了起來,神情驚慌的盯著那轉瞬即逝的光亮。
“謝蘇恒。”
窗外響起悠悠蕩蕩的聲音,像是夜風穿過樹冠,發出窸窸窣窣的動靜,又像是低低的哭聲,如訴如泣。
謝蘇恒驟然變了臉色,靠在牆邊,盯著窗外無邊無際的黑暗,妄圖從那片深幽中看出什麽端倪來。
“謝蘇恒,今日這個局麵,你還有什麽話可說?”
那聲音雌雄莫辨,微微有些沙啞。
謝蘇恒的身軀顫抖了兩下,唇角囁嚅半晌,才艱難的吐出一句話來:“我,還有機會。”
“機會?”窗外的聲音驟然冷笑:“他們離揭開真相隻差一步之遙了,我看不出你還有什麽機會。”
謝蘇恒不甘心的低語道:“他們,他們,查不出,什麽都查不出。”
“查不出?”窗外的聲音哼了一聲:“你以為人死了,什麽痕跡就都抹幹淨了?”
謝蘇恒愣了個神兒,慢慢道:“痕跡雖然抹不幹淨,但,他們也沒有證據。”
聽到這話,窗外的聲音停了片刻,才深幽道:“你果然對她們沒有半分情意。”
謝蘇恒神情一滯,眉目間晃過一絲陰霾,低聲道:“我這種人,不配有情意。”
窗外剛剛響起一聲冷笑,遠處便傳來了突兀的腳步聲。
窗外黑影一晃,聲音轉瞬消弭於無形了。
謝蘇恒臉色微變,迅速躺到了床榻上。
與此同時,叩門聲響了起來。
“誰?”謝蘇恒裝作剛剛驚醒的樣子,聲音沙啞的問了一句,聽到季青臨的聲音,他腳步微頓,滿心警惕的打開了門。
看到謝蘇恒身著中衣,睡眼惺忪的樣子,李敘白和季青臨對視了一眼,感到十分的意外。
一家子都死了,這人居然還能睡得著。
這心得有多大啊!
謝蘇恒點了燈,沙啞問道:“深更半夜的,不知大人過來所為何事?”
季青臨上下打量了謝蘇恒一眼,沉聲道:“謝大人,你昨日為何要吩咐府上關門閉戶,不許任何人外出?”
謝蘇恒神情不變,淡聲道:“出了慧娘的醜事,為免府裏人出去惹是生非,丟人現眼,我吩咐關門閉戶,有什麽不妥嗎?”
“......”季青臨被懟的一時無言。
李敘白挑了挑眉:“怕丟人當然沒啥,不過,”他微微一頓,驟然笑了:“謝大人的心是真大,睡得真好。”
謝蘇恒的臉色陰沉似水,昏黃的燭火映照在他的臉龐上,那憤恨和陰霾明晃晃的,昭然若揭。
“李大人,我對大人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大人就不必對我殺人誅心,趕盡殺絕了吧?”謝蘇恒心神微動,轉瞬斂盡了複雜的神情,落寞的服了個軟。
“......”李敘白愣住了。
他是遇強則強,遇弱更弱。
他無助的看了季青臨一眼。
季青臨心領神會道:“謝大人,你為何要給你的五姨娘印信?”
“印信?”謝蘇恒愣了一瞬,回過神來:“那不是什麽正經印信,我妾室眾多,她們總有些親戚要走動,每回過府都要來回通稟也是繁瑣,我就給每個妾室都刻了個印信,親戚走動就不用次次都通稟了,也方便些。”他抬頭看著季青臨,疑惑問道:“怎麽,謝家的慘案,跟小五手裏的印信有什麽關係嗎?”
“謝大人可知,案發當日,謝大人和謝夫人剛剛出府,你那五姨娘的娘家大嫂和幼妹就拿著你給的印信登了門,帶了約莫兩刻的功夫,她們才離開,她們走了沒多久,殺手就到了你的府上。”季青臨沉聲道。
“季大人也說了,她們登門是我出府之後的事情,我怎麽會知道。”謝蘇恒不軟不硬的回敬了季青臨一句。
聽到這話,李敘白不動聲色的打量了謝蘇恒一眼。
他突然覺得,此時的謝蘇恒像是變了個人一樣,沒有了之前的八麵玲瓏,又卑微又有骨氣的複雜感,這會兒的謝蘇恒,隻剩下了狡詐和難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