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九章 不想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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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出身大家世族,一向規矩嚴謹,即便是在沒有外人的暗夜裏,他的坐臥舉止也是規規矩矩,一絲不亂的。
百裏照夜看的直搖頭,嘖嘖兩聲,大大咧咧的坐在了沈濟安的旁邊。
沈濟安扭頭看了百裏照夜一眼:“深更半夜的,你不睡覺嗎?”
百裏照夜往石頭上一躺,頭枕著手臂,閉上了雙眼,一臉的懶散:“我在采日月之精華,吸天地之靈氣。”
沈濟安正襟危坐,一臉正經:“你要現原形嗎?”
“......”百裏照夜無語至極,伸手抓住了沈濟安的衣領,往後一拽,笑嘻嘻道:“濟安,你總這麽繃著,容易老。”
沈濟安掙脫不開百裏照夜的手,隻好借著他的力道也躺了下來,閉上眼睛,感受著清冽的山風吹過眼睫,一掃往日沉重的心緒,身上的枷鎖仿佛在頃刻間都卸掉了。
“你整日與虎謀皮,小心遭了反噬。”沈濟安用最冷漠的聲音,說出了對百裏照夜最深的擔憂。
百裏照夜絲毫不懼,不以為意的嬉皮笑臉:“老虎皮我都扒了,我還怕什麽反噬,總之都是我賺了。”
聽到這話,沈濟安深深的看了百裏照夜一眼,終是沒有再說什麽了。
人各有命,強求不來。
萬歲峰行宮宮殿林立,即便在深幽的暗夜裏,也難掩富麗堂皇的光芒。
行宮裏最大最華麗的便是大虞朝帝王所住的華陽宮。
趙益禎大婚之後,與皇後不和,為了避免給自己添堵,他很少進出後宮。
自從來了鳳凰山行宮後,他整個人都放鬆了下來,行宮不像皇宮裏那般規矩森嚴,他也生出了幾分別的心思。
雖不至於是夜夜笙歌不休,但也比在皇宮裏自由自在的多。
“國公爺,官家已經歇息了。”餘忠一臉難色的看著眼前之人,無奈道。
趙益禎的睡眠一向不算安穩,外頭稍稍有一點動靜,他便會驚醒過來。
“餘忠,怎麽了,誰在外頭?”趙益禎剛剛醒來,隻懵然了一瞬,神誌便很快恢複了清晰,掀開明黃色的帳幔,不耐煩的揚聲問道。
緊閉的殿門上映照出幾道頎長的身影,有一道是趙益禎格外熟悉的,另外還有一道似曾相識,他卻想不起來在哪見過了。
餘忠聽到了趙益禎的聲音,不禁暗暗叫苦,趕忙閃身進殿,行禮道:“陛下,是,楊國公在外頭求見。”
趙益禎微微皺眉:“隻有楊國公嗎?”
“......”餘忠踟躕了一下:“還有楊國公的嫡女,楊二小姐。”
聽到這話,趙益禎心裏立刻浮現出了一個囂張跋扈的明豔身影,下意識的緊緊皺眉,言語中不自覺的帶出了厭惡:“深更半夜的,她怎麽來了?”
餘忠一臉難色道:“楊國公和楊二小姐是聽聞小娘娘病重,前來請旨進宮侍疾的。”
趙益禎一個激靈便坐了起來,神情不虞,頓覺不詳:“侍疾?侍什麽疾?楊母後隻是偶感風寒,他們深更半夜的,這麽大張旗鼓的是什麽意思?”
“陛下息怒,楊國公也是關心則亂。”餘忠小心謹慎的低語:“陛下,楊國公府日漸式微,小娘娘是楊國公唯一的指望了。”
“......”趙益禎心神一動,深深的看了餘忠一眼,吩咐道:“夜深了,讓人帶楊二姑娘去華景宮,傳楊國公進來回話。”
餘忠頓時心領神會。
官家這是根本就不想見楊宛容。
楊宛容在殿外聽到趙益禎的旨意後,頓時撅起了嘴,雖然有滿心的不情願,但到底不敢違抗聖命,隻好嘟嘟囔囔的往華景宮去了。
楊宗賢想不透趙益禎的意思,若是不待見他們楊國公府,幹脆將他一起打發了,若是對他們楊國公府心無芥蒂,那又為何不肯見楊宛容。
他一向都不聰明,這輩子所做的決定,不是聽從當了太後的妹妹,就是聽從以聰穎名滿京城的弟弟。
楊宗賢想了想,低聲問餘忠:“餘大總管,容兒粗陋的很,惹了陛下煩心,還請大總管美言幾句。”
說著,他往餘忠手裏塞了個沉甸甸的荷包。
餘忠身為趙益禎的心腹,跟在他的身邊十幾年了,過手的銀子不知道收了多少,多麽貴重的禮他都收的心安理得,更何況是這點兒銀子了。
他沒有絲毫心理負擔的將荷包揣進衣袖,壓低了聲音道:“國公爺說笑了,陛下性子沉穩,有二小姐這樣活潑開朗的閨秀陪伴,太後娘娘才最是放心。”
聽話聽音,楊宗賢一下子就明白了餘忠的意思。
這件事情的症結,不在太後,而在趙益禎。
兩宮太後對楊國公府都不設防,哪個女兒進宮她們都是樂見其成的。
倒是趙益禎,也不知道是太後往他身邊塞得人太多了,還是他厭煩了中規中矩的大家閨秀。
總之是對於納楊國公府的女兒入宮為妃這件事,他始終沒有點頭。
眼看著楊宛容的年紀一年比一年大了,楊宗賢也難免心急如焚起來。
楊國公府不止楊宛容這一個女兒,可嫡女卻隻有她一個。
即便別的庶女比她容色傾城,比她性情柔婉,也隻有她最適合進宮。
楊國公的嫡女,進宮定能為四妃之一。
可楊國公的庶女,進宮能堪為嬪位,便是官家恩典了。
“餘大總管,陛下為了大虞江山殫精竭慮,微臣也該為君分憂,隻是,不知道陛下身邊可有......”楊宗賢欲言又止,又塞了個荷包過去。
餘忠不動聲色的收了起來,望著映在殿門上那道清雋的背影,不禁感慨萬千:“陛下夙夜興寐,哪有功夫往別的地方去,那書房,都快成了陛下的寢殿了。”
聽到這話,楊宗賢轉瞬明了,他心中大定,胸有成竹的走進了偏殿。
趙益禎仍舊是一身明黃寢衣,歪在榻上,神情溫和而寬容:“國公爺去看過楊母後了嗎?”
楊宗賢行禮道:“太後娘娘未醒,沒有旨意,微臣不敢擅入後宮,故來向陛下請旨,驚擾了聖駕,微臣知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