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八章 春風一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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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夜後的春風樓,是與白日裏完全不同的風光。
    一盞盞旖旎的紅燈高懸在回廊上,夜風吹過,掀起一層層翻滾紅浪,三層高的樓宇顯得明亮而又曖昧。
    樓內絲竹之聲婉轉曲折,繞梁不絕。
    春風樓,樓如其名,一步一景皆是風情。
    樓中無論是酒菜還是歌舞,亦或是美人,都別有一番春意風光。
    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李敘白都沒有正經的逛過風月場。
    在藍星時,是又窮又慫。
    在大虞朝,是還沒來得及。
    如今,他有了膽子也有了銀子,多少也有些窮人乍富的心思,領著鄭景同他們走進春風樓時,頗有些一擲千金的豪氣,包下了三樓的一間臨街的雅間,點了滿滿一桌子酒菜。
    衛州城裏高樓不多,春風樓算得上是高樓中的翹楚。
    推開雅間的窗戶,可以看到熙攘繁華的街景和來來往往的人群。
    雅間裏熏了淡雅的香,素白牆上懸掛著山水小景,低矮的桌案上供著素白的長頸玉瓶,一枝鮮紅的夏花斜倚在瓶口。
    春風樓裏的雅間多尊古風,桌案低矮,地上擺著蒲團和氈毯,客人全憑心意挑選,席地而坐。
    正對著桌案起了一處低矮的木台,白牆上掛著層疊搖曳的帳幔,顏色也多為清雅的素色。
    一陣不俗的香風拂麵,雅間裏揚起一陣短促而甜膩的輕笑:“諸位公子,這幾位都是我們春風樓琵琶彈得最好的姑娘。”
    李敘白坐在蒲團上,支起一條腿,眯著眼睛打量麵前的一排花紅柳綠。
    “小爺瞧著你就不錯。”李敘白看了一瞬,突然扭頭看著風韻猶存的老鴇子,揣著一臉紈絝的笑。
    春風樓的老鴇子名喚露華,年近四十,是個真正的半老徐娘,臉保養的還算年輕,可眼角有幾絲紮眼的細紋。
    聽到李敘白的話,露華扭了下纖細的腰肢,捏著手帕掩著嘴,溢出一串格外嬌嗔的笑:“可是奴家不會彈琵琶。”
    李敘白嬉皮笑臉,油嘴滑舌道:“正好,小爺我也不懂琵琶,彈琵琶跟彈棉花在我這沒什麽區別。”
    露華能以一己之力支撐起這麽大的春風樓,自然是八麵玲瓏,兩句話便明白了李敘白的醉翁之意,捏著帕子掩口輕笑:“那奴家就給公子彈一曲棉花,公子聽一聽,看可還能入耳?”
    說著,她揮了揮衣袖,那一排環肥燕瘦衣袂如風,行走無聲的退了出去。
    露華說是不會彈琵琶,所謂的不會,隻是不精而已。
    她低下頭,雪白的脖頸勾勒出一個美而誘人的弧度,白皙纖長的十指在弦間輕輕撥弄,流淌出繾綣的曲調。
    這曲子繾綣卻又尋常,很符合方才露華所說的不會彈琵琶。
    但李敘白卻微微眯了眯眼,露出一抹玩味的笑。
    一曲終了,李敘白意猶未盡的歎了口氣。
    露華的笑容世故圓滑,又不讓人生厭:“奴家彈得不好,公子見笑了。”
    李敘白暢快的大聲笑道:“見笑啥,小爺我聽著不錯,就是軟綿綿的,聽著不帶勁兒!”
    露華抿嘴笑了笑,重新調了調弦。
    陳遠望四人目瞪口呆的看著李敘白和露華調笑,彼此好奇的低語。
    “不是說公子以前窮的很嗎?怎麽看起來像個窯子裏的熟客?”
    “公子都富起來這麽久了,多逛了幾次窯子也不奇怪。”
    鄭景同聽到了陳遠望幾人的低聲議論,不虞的橫了幾人一眼。
    李敘白卻不以為意的低笑:“我說我是大姑娘嫁人頭一回,你們信嗎?”
    “......”不止是陳遠望幾人,就連鄭景同都幹幹的笑了起來。
    鬼才信他的鬼話!
    露華調好了弦,抬手輕撫之間,殺伐之意滾滾流淌,似乎轉瞬之間天地變色,血流成河。
    李敘白一下子坐直了腰背,雙眼亮晶晶的,隱含一絲驚詫的笑意。
    這是個妙人!
    不知過了多久,一曲終了。
    這下子不止是李敘白了,就連陳遠望那幾個不通音律的也愣了神。
    詞窮了!
    李敘白擊掌讚歎:“好!好!誓掃匈奴不顧身,五千貂錦喪胡塵!好曲!”
    露華在風塵堆裏浸淫了半輩子,什麽人沒見過,誌趣相投的有之,隨聲附和的亦有之,但李敘白看起來卻與從前的那些恩客有些不同。
    很明顯,他並不懂琵琶。
    但方才的那句話,卻又不是另有所圖的隨聲附和。
    他像是聽懂了方才那一曲,從而發自真心的讚歎欣賞。
    露華捋了下垂下來的發絲,臉上掛著世故的笑,笑意未達眼底,可眼角的細紋卻明顯了幾分,目光審視著眼前的幾人:“奴家還有別的事情,就先告退了,春風樓裏的姑娘歌舞俱佳,公子盡可隨意。”
    李敘白挑眉,不置可否的一笑。
    露華離開後,李敘白幾人並未再喚其他的歌舞,隻是無聲的大快朵頤。
    山裏的日子清苦難熬,李敘白幾人在汴梁城過得也不是什麽富裕日子,但勝在自在,想吃什麽有什麽。
    山裏卻是有什麽吃什麽,幾人從大伾山出來,生生的瘦了一大圈兒。
    “公子,露華不好對付。”鄭景同若有所思的低聲道。
    李敘白猛吃了幾口菜,才點頭道:“這種地方的人都八麵玲瓏的,能容易對付才是有鬼了。”
    陳遠望沒什麽憐香惜玉的心,拍了下桌案,桌上的酒盞跳了兩下:“依屬下說,幹脆直接綁了,一頓鞭子下去,我就不信她不說。”
    “那她要就是不說呢?”柳金亞問道。
    陳遠望又砸了一下桌案:“那就再打一頓鞭子!”
    “......”李敘白一本正經的點點頭:“我覺得這個法子可行。”
    “公子!”鄭景同嚇了一跳,趕忙製止道:“貿然綁人,怕會打草驚蛇。”
    “......”李敘白笑眯眯的點點頭:“老鄭這話也很有道理。”
    鄭景同幾人一臉懵然的麵麵相覷。
    他們家大人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沒主見了?
    好驚悚!
    氣氛變得有些詭異了。
    李敘白哈哈大笑:“這世上沒有錢不能解決的事情,如果有,那就是錢不夠多!”
    “對啊!”陳遠望又重重的拍了一下桌案:“婊字無情戲子無義,隻要給夠銀子,還怕撬不開她的嘴!”
    李敘白嘖嘖兩聲,很想問問陳遠望是不是練過鐵砂掌,這麽砸桌案手不疼嗎?
    “既然都同意拿銀子砸,那就......”李敘白的雙眼滴溜溜一轉,在幾人臉上慢慢的掃過,伸出了手:“那就,掏銀子吧!”
    “......”鄭景同幾人徹底懵然了。
    他們是起猛了還是聽錯了?
    哪有自己掏銀子辦差的!
    李敘白知道自己三言兩語,他們肯定是不願意的。
    可是讓他自己掏,他也肉疼啊!
    他一本正經的蠱惑道:“這叫眾籌,當然了,我怎麽會讓你們白出銀子呢?事成之後,按照每人眾籌的份額,我返還你們本金和利息,怎麽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