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一章 恩義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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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粼粼的月光似水傾瀉,四周如同輕紗,飄飄渺渺。
    那烏沉沉的腰牌不過半個巴掌大小,入手無一絲光華,正麵刻了個精巧的“文”字,反麵刻著“恩義侯”三個字。
    為首的官兵嚇得一個哆嗦,險些脫手將腰牌扔到地上,就像那腰牌燙手一樣。
    這天底下姓文的,封了“恩義侯”的,除了文太後的親眷,簡直不作他想。
    隻不過這恩義侯得來很是曲折,多少有些不夠光彩。
    就算是再不光彩,也不是他一個小小的兵卒能惹得起的。
    為首的官兵恭恭敬敬的將腰牌捧給鄭景同,陪著卑微的笑臉:“得罪了,小人得罪了,得罪了。”
    鄭景同不屑的瞥了他一眼,淡漠問道:“還搜嗎?”
    “不敢,不敢,小人不敢!”為首的官兵嚇得冷汗都出來了,恨不得自戳雙目,權當今天晚上沒見過這一車瘟神。
    他目送馬車遠去,消失在無邊無際的黑暗之中,如釋重負的長長鬆了口氣。
    李敘白把玩著那塊烏沉沉的腰牌,“噗嗤”一下笑出了聲:“這玩意兒還挺唬人。”
    鄭景同詫異的看了一眼李敘白:“公子不知道這腰牌的來曆?”
    李敘白皺眉道:“來曆?這是大娘娘賞給我的,說是給我防身用,難不成這玩意兒還有什麽別的來曆?”他微微一頓,神秘兮兮的問鄭景同:“你知道什麽?說來聽聽?”
    鄭景同笑了起來:“這又不是什麽秘密,這恩義侯是大娘娘的親眷,而且是極為親近的親眷。”
    李敘白偏著頭,好奇極了:“誰啊?”
    鄭景同也偏著頭,笑望著李敘白:“大娘娘的前夫,文美。”
    “......”李敘白噴了鄭景同滿頭茶水,一片茶葉掛在他的眉毛上,狼狽到可笑。
    “抱歉,抱歉抱歉。”李敘白笑的喘不過氣來,一邊拿袖子給給鄭景同擦臉上的茶水,上氣不接下氣的笑道:“不是,這,文太後進宮前嫁過人?進宮後還封了前夫一個侯爵?”
    不是他不明白,是這世道太變態!
    鄭景同倒是不以為意的點頭道:“是啊,這事天下皆知,有什麽不妥嗎?”
    “......”李敘白的嘴角抽了抽:“沒,沒,沒啥不對的。”
    這大虞朝的民風太開化了,簡直顛覆了他的三觀。
    鄭景同讚歎不已:“先帝心胸寬廣,大娘娘重情重義,方才成就了這一段佳話,”他目光下移,看著那塊其貌不揚的腰牌:“隻可惜恩義侯人丁不旺,後來娶妻也隻生了一子,且恩義侯府一向低調,也沒人在朝中為官,但有大娘娘在,官家待他們也一向親厚,恩義侯府地位超然,等閑沒人敢得罪侯府。”
    聽到這話,李敘白恍然大悟,難怪方才拿出那塊腰牌,那兵卒都快嚇尿了。
    有這樣一層關係在,有這麽厚的背景在,放眼大虞朝,除了會有人暗地裏恥笑,明麵上的確沒人敢惹。
    馬車漸漸遠去,周遭安靜了下來。
    李敘白把馬車下麵的暗格打開,從裏頭拉出個男子。
    那男子重重的喘了口氣,抹了把滿臉的汗:“嚇死我了。”
    李敘白伸手拍了那男子一下:“韓六,你膽子可夠肥的,居然敢跑到衛州城來了,你瞎溜達什麽,差點被抓住了吧!”
    這人赫然正是剛剛從謝家村死裏逃生的韓六。
    他苦笑搖頭:“李郎君以為我不知道這衛州城裏有多危險啊,我也不願意來啊,可是村長的傷一直不能痊愈,高燒始終退不下來,缺醫少藥的,眼看著人就要不行了,再不進城找點藥,村長就活不成了。”
    李敘白和鄭景同詫異的對視了一眼。
    李敘白是知道韓守心的傷有多重的,他沒想到這麽重的傷,還能在缺醫少藥的情況下,撐這麽多天。
    “藥呢?”李敘白看著兩手空空的韓六。
    韓六沮喪不已:“我前日便進城了,藥也買到了,正準備趁夜出城的時候,發現有官兵跟蹤,我好不容易甩掉了官兵,城門口的盤查又格外森嚴,凡是帶了藥材出城的,都要查個底兒朝天,我又沒有戶籍文書,又沒有路引,根本出不了城,帶著藥在城裏東躲西藏了兩日,今日被轉運衙門官兵給堵了個正著,我逃命的時候,把藥給弄丟了。”
    李敘白驚詫不已:“衛州城裏現在查的這麽嚴嗎?”
    說著,他看了鄭景同一眼。
    鄭景同點頭:“越來越嚴了。”
    馬車吱吱呀呀的駛過街巷,停在了陋巷的深處。
    陳遠望幾人先行跳下馬車,在院裏院外探查了一番,見並無異常,才輕輕敲了三下車門。
    鄭景同和李敘白一前一後的跳下馬車,將韓六裹挾著,飛快的走進院子。
    李敘白看了眼黑著燈的另一間房,心中一沉。
    宋時雨竟然還沒有回來,也不知她這一天天的在忙活什麽。
    這院子不大,隻有兩間房,宋時雨是個姑娘,便帶著兩個孩子單獨住了一間小房間。
    李敘白和鄭景同他們擠在了另一個大房間裏。
    “韓六,今夜你就在這擠一擠,明日我們想法子送你出城。”李敘白指著地上道:“你得和老陳他們打地鋪了。”
    韓六大大咧咧道:“打地鋪算什麽,野地裏都睡過。”他想到在車廂暗格裏聽到的話,審視的打量著李敘白:“李郎君,鄭郎君,你們究竟是什麽人?”
    李敘白很清楚已經瞞不住了,但是也不想和盤托出。
    反正方才提到了恩義侯府,那就幹脆把假的說成真的好了。
    他晃了晃手上的“恩義侯”腰牌,挑眉道:“你剛才不是都聽到了嗎?”
    韓六悶在車廂暗格裏,聲音聽得並不真切,再加上李敘白和鄭景同都刻意壓著聲音,他隻是隱隱約約的聽到了大娘娘和恩義侯府。
    聽到李敘白這話,他不疑有他,恍然道:“難怪你們能在這戒備森嚴的衛州城裏來去自如,也敢放話說明日送我出城。”
    李敘白嘿嘿一笑:“所以,你不必擔心什麽,我們都是紈絝子弟,最擅長仗勢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