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漏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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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這雨能不能下起來。”秦隊透過車窗望了望天,像是自言自語的說著:“就煩這種粘人的雨,要下就框框下,下完趕緊晴天,這哩哩啦啦的真是煩人!”
幾個人坐在謝勇的車裏,雨刷左右搖擺著,發出吭吭的聲響。
小雨淅淅瀝瀝的下著,謝勇握著方向盤,從後視鏡中看了看後麵跟著的唐應凱的車,說:“老唐還真有兩下子,餘川這回趁著暈過去得好好琢磨琢磨該咋辦。”
“還等他琢磨?今天必須找到突破口!”秦隊坐在副駕駛上,嚴肅的說。
武強說:“老羅他們不是還在飯館那想法子呢嘛,隻要找到案發當晚的破綻,餘川再說不記得了也沒用。”
謝勇說:“我想的是啥呢?能有啥破綻?今天老唐問出了他們兩口子當晚喝了啤酒,總不能寫案卷的時候說啤酒不至於引起斷片,不至於讓死者忘了係安全帶,所以餘川肯定說謊了,這起案子不是意外是有預謀的謀殺吧?飯館那要是有證據證明他當晚喝了多少也行,問題是沒有呀。”
“你剛不是還誇老唐呢嗎?”武強問。
“我覺得他厲害的地方是讓餘川慌了,可視頻做不了直接證據。”
秦隊哼了一聲說:“你以為知道他們喝了啤酒就是隻知道喝了啤酒?”
“啥意思?”謝強問。
“一會兒你問老唐吧。”
唐應凱開車在後麵跟著,突然打了個噴嚏,他覺得可能是今天穿少了。
秦隊特意叫上唐應凱回辦公室開個案情分析會,同時也能遙控指揮羅鳴浩和李雲輝如何有的放矢的走訪問詢。
唐應凱當然是很願意,他的書還缺少一些素材,同時他也需要老羅他們查完這個案子後,幫他查查馬星月。
幾個人回到重案組的辦公室,秦隊掏出煙盒扔給沒人一根煙,陳有朋知趣的拿著筆和本站到窗邊。
謝勇點上煙問唐應凱:“喝啤酒這事對拆穿餘川的謊言有啥作用?”
唐應凱愣了一下,他下意識的看了眼秦隊,像是在問:這是考我還是問我?
秦隊笑道:“老謝剃了光頭,順便把腦細胞也帶走了。”
謝勇眼睛一瞪:“啥呀!我知道交警和消防都說打開車門的時候有濃重的烈酒的味兒,但隻憑這一點,沒有跟進的證據,餘川一句記不清了,就又完了。”
唐應凱也點上煙,說:
“這事主要是針對飯館老板夫婦的,按道理說你們拿著嫌疑人和死者的照片去核實情況,他們隻有隱約的記憶是說不通的,因為他們倆喝醉了,或者說喝多了,這種人一般都會給人留下印象,但飯館老板兩口子卻不記得,那我隻能用其他與他們相關的方法提醒一下他們,比如喝了好幾瓶啤酒,這是跟收入相關的,如果平時去店裏消費的人很少點那麽多瓶啤酒的話,老板兩口子很容易想起來。”
“這就是你說的提取刺激?”武強問。
唐應凱點了點頭說:“既然餘川忘了,那就找現場其他人,讓他們把餘川忘記的補回來。”
武強說:
“你這是當餘川說的是真話來查,其實想要驗證餘川有沒有說謊,就要讓他開口說話才行,之前他就一句‘不記得了’咱們隻能去查其它,他欠不欠債,賭不賭博,夫妻關係,有沒有出軌,這下好了,他開口說了哪怕幾個字,咱們就能查出真假來。”
唐應凱說:
“如果餘川有時間思考的話,他應該說喝了一瓶老白幹,沒多少錢,也不占地方,天氣也轉涼了,對於飯館老板來說也算是正常的,記不住也就不稀奇了,而且白酒喝高了可能隻需要一瓶,啤酒,他為啥要說啤酒呢?”
武強笑道:
“為啥?他怕你問他喝的是啥牌子的白酒,屬於是情急之下脫口而出吧,他一定是在這家飯館喝過啤酒,知道是啥牌子,多少錢一瓶,白酒就不一定了,他一個編製內的,還能上那種地方喝白酒?我幹這行這幾年總結了一個經驗,敵人再想的全麵,他也做不到萬無一失,總會給我們留下點啥。”
“好幾瓶啤酒不說多少錢,至少說占地方,收台的時候也會比較麻煩,如果餘川說的是真的,老板娘幾乎不可能不記得。”秦隊吸了一口煙又說:“趕緊打電話給老羅,問問他們老板娘想起啥沒有?”
謝勇拿著手機說;“這要是在案發轉天,或許這麽一提醒,老板娘真能想起來,這都過去四五天了,除非一直沒有這麽點啤酒的,要不然真很難說。”
唐應凱問:“這案子是哪天發生的?”
“八號晚上,我們是九號接手的。”武強答。
唐應凱點點頭,然後看著謝勇打電話。
老板娘確實不記得近期有人點過三瓶以上的啤酒。
“這能證明餘川說謊了嗎?”謝勇掛斷電話問。
“店裏啤酒是不是有數的?查一下不就知道了?”唐應凱問。
秦隊抽著煙沒有說話。
武強說:“好幾天了,一天不用多賣,賣一箱就不好說,蒼蠅館又不是大酒店,老板也就是大概有數,錢沒少收就行。”
陳有朋插了一句:“主要是老板娘記得這兩口子去吃過飯,這個證詞很關鍵。”
唐應凱雙眉一挑,問:“咋就確定餘川和死者就是八號晚上去吃過飯?”
秦隊掐滅手中的煙,罵了一句髒話,說:“他是跟咱們玩時間差呢!飯館附近是沒有監控,但街上的監控咱們看了,七號晚上他的車確實去了那個地方,他以為隻要有這個證據加上老板娘的證詞,他就躲過去了,查六號晚上餘川的車是不是也走過相同的路!”
謝勇和武強起身出了辦公室。
唐應凱問:“八號案發晚上附近的監控你們肯定看過了,車上有死者嗎?”
“有!飯館是在胡同裏,胡同裏沒有監控,但拐到胡同的那條路上兩頭有監控,我們調取了餘川的車八號晚上開進這條街和出這條街的監控,死者都在車上。”
“如果餘川是七號帶著死者去過這家飯館,而飯館老板娘還就記住了死者的模樣,說明當時一定發生了啥讓老板娘注意到死者了,經過了八號一天,到九號你們去做問詢的時候,老板娘印象會模糊一些,但卻不至於不記得。”
秦隊皺眉說:“如果你說的這個成立,那很多事都能說的通了,為啥死者沒有任何抵抗?為啥老板娘不記得有人喝多了?”
“咱們現在是以餘川說謊了為前提,如果這起案子就是他精心策劃的謀殺案,那八號當晚死者在車上,但一定沒有下車,或許連餘川都沒有下車,飯館老板娘記得的是七號晚上的兩個人。”
“對!”
秦隊又掏出煙盒,抽出一根煙扔給唐應凱,剛準備離開窗邊的陳有朋再次貼牆而站。
“之前我們全力找的是餘川殺人的動機,耽誤了太多時間。”秦隊點上煙說。
唐應凱拿著煙問:“你們就沒想過這起案子就是一起交通意外?”
秦隊搖頭說:
“別說我們不信,就是交警那邊也不信,這事兒吧,除了餘川也受了重傷之外,就沒有說得通的地方,你要知道,車撞牆的時候,人是有本能自救反應的,這種反應體現在事故現場,能逃過交警的眼睛?既然知道自救,能說是沒有意識了?最主要的,事發地就不在回家的路上,喝多了開車的,別的不記得,家在哪記得清楚著呢!轉天醒來都不知道自己咋回來的。”
“餘川以為隻要說不記得咋開到事發地的就行。”
“他就是一門心思啥啥都不記得了,我們再找不到其他證據,這事兒上邊催的還急,最終也就按照交通意外處理了。”
唐應凱不解的問:“他有這個能力?不是說他的工資不高嗎?”
“他啥工作?市政建設部門的人,頂多是工資發放有些遲緩,那也是市財政部門倒騰不開,早晚能發,實話實說,我們為啥前期主要查他的作案動機?酒駕這個事兒,直接可能斷了他仕途升遷,你說誰這麽傻玩這麽一出?除非有不得不這麽做的原因。”
“你是說他有可能動用關係給你們施壓了?那應該直接將案子留在交警隊……”
“他倒是想,可惜當時他也昏迷了,等他醒了的時候,案子已經轉到我們手裏了,他總不能事情還沒發生呢,他就先安排好了吧?他一個科級幹部還真沒有那麽大的能量,隻能說機關算盡,漏算了交警也有火眼金睛和盡職盡責的。”
唐應凱笑了笑,點上煙說:“他以為這事兒做的很完美。”
“可事實是他還真做的不賴,除了臨終一腳有些遲疑,對自己的保護有些過多之外,別的,還就真的查不出來。你說他好好的仕途,上下級關係處的還行,生活上沒有惡習,交友上沒有看走眼,夫妻關係和睦,就是沒有孩子,但孩子這東西可以慢慢要,實在不行離婚也可以,咋就到了沒路走,非要殺妻的地步了呢?”
“外麵的情人有孩子了?死者不同意離婚?”
秦隊擺手說:“倆人壓根就沒談過離婚的事。”
“這個結論是從哪得來的?”
“我們查了他們兩口子的聊天記錄,很正常的夫妻關係,也問詢了他們倆身邊的朋友同事還有家人,如果倆人有過離婚的討論,總有人知道吧?”
唐應凱點點頭,吸了口煙想了想又問:“你們找的他們倆人的朋友,是通過手機?”
秦隊愣了一下,陳有朋趕緊解釋道:
“一方麵是通過手機,手機上溝通相對多些的人,還有就是家裏人說的,比如死者的父母說死者有個大學同學,倆人關係一直很好,可以說無話不說,我們就找了這個人問了問,餘川這邊,我們直接找的他們單位同事,然後又問了他的家裏人,知道了幾個他的朋友,總之那兩天正經問了不少人。”
“得出的結論很一致?”唐應凱問:“就沒有一個說他們兩口子有問題的?正常婚姻,五年,多少也要有點磕磕絆絆吧?”
陳有朋搖頭,秦隊卻瞪大了眼睛,然後狠狠拍了自己大腿一下,說:
“如果交警那邊按照意外處理最好,真說像現在這樣立案偵查了,他肯定也做足了準備,首先死者的父母對他這麽信任,可以是結婚這幾年來積累出來的,一般報喜不報憂的孩子還是多的,死者或許就是這種,所以死者父母不知道倆人之間的問題說的過去,可那麽多朋友,沒有一個知道他們倆婚姻生活中有問題,隻能說明咱們找的,就是餘川想讓咱們找的。”
“他咋做到的?”唐應凱問。
“改一改死者通訊記錄,再加上……小朋跟我去一趟死者公司,現在就兩條腿走路,他們查餘川的漏洞,咱倆去了解一下他們倆的婚姻到底咋樣,五年的婚姻,都是好的?我還真就不信了。”
秦隊自言自語的大步走在前麵,陳有朋和唐應凱快步跟在後麵。
到了停車場,唐應凱說:“那我就回去等你們的好消息,哦,對了,我覺著七號案發前一天,餘川如果真的帶著死者去過一次飯館,他未必會開自己的車,他是個很小心謹慎的人……”
秦隊擺手說:“沒事,隻要沒換臉,謝勇他們就能找到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