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 第二卷 第十一章 先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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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夕夕:“門派……挺多的,名氣最大的——不過是惡名,是誰也弄不清楚的暗影門;比它更神秘的是昆侖山的星照宮。
    悅原主要的門派是華山派,善於用劍,特長是任何東西都可以作為武器;另外還有善於用毒的清水流香宮。你都記住了沒?”
    禾方:“大概知道了些,謝謝你!”
    夕夕:“不用客氣,有什麽不明白的盡管問我好了!”
    禾方:“好。你知道的真多!”
    夕夕:“是你知道的太少了!這些都是常識。你平常都和別人聊什麽呢?”
    禾方:“天氣、風景、飲食……之類的。”
    夕夕:“你喜歡吃什麽?”
    禾方:“很多,各種味道都有其特色。”
    夕夕:“有不喜歡吃的麽?”
    禾方:“在我吃過的東西裏暫時還沒有。”
    夕夕:“真厲害!”居然和我一樣,不過想必他沒吃過蜘蛛之類的。
    禾方:“夕夕平常都做什麽呢?”
    夕夕:“我是打雜的。”
    禾方:“好像挺辛苦。”
    夕夕:“還好還好。那你呢?”
    禾方:“我是吃閑飯的。”
    夕夕:“貌似很安逸啊!”
    禾方:“我也這麽覺得。”
    夕夕:“哈哈,我第一次聽男人這麽說自己。”
    禾方:“慚愧慚愧!”
    夕夕:“琴棋書畫詩酒茶,除了飲酒喝茶之外總會一兩樣吧?”
    禾方:“……隻有箜篌彈得還可以,不過已經很久沒彈了。”
    夕夕:“好不容易學會了,不彈多可惜啊!”
    禾方:“已經五六年沒碰過了,差不多都忘了。”
    禾方忽然憶起從前的一些碎片,顯出一絲感懷的神情。夕夕看在眼裏,決然道:“你等著!”說完徑直出門而去。
    話說箜篌要怎麽選呢?夕夕對此可以說一竅不通。打聽到了月桂城最好的樂器行,一進去就眼花繚亂。這家樂器行賣的都是演奏用的上等樂器,來買的都是行家,所以店員並不主動介紹打擾買主,隻等買主選中之後再幫忙試用。對夕夕這種門外漢來說,在這裏買東西真是難。
    要是妃子姐姐在就好了!正在夕夕犯愁之際,三位窈窕美人來到樂器行,夕夕聞出她們身上名貴胭脂水粉的香味。三位姑娘徑直走向七弦琴,夕夕若無其事地跟了過去。
    淑音幫瓔珞選了一張琴,兩人分別試彈了一會兒,都很滿意。店員對兩位姑娘的琴技讚不絕口,順便也幫琴美言了幾句。
    佰玲注意到一旁的夕夕,對她笑笑,表示打招呼。夕夕睜著水靈靈的眼睛,麵露難色,欲言又止,惹得人忍不住關心。
    佰玲走近她兩步,寒暄道:“姑娘也來選琴嗎?”
    夕夕眨眨眼,吞吞吐吐道:“我受人之托,幫他買箜篌,可是我不太懂……”
    佰玲:“她不自己來嗎?”
    夕夕:“嗯,他不住這兒,我也是有事才過來。”
    佰玲聞言,趁淑音和瓔珞她們結賬的功夫,和夕夕交談起來:“樂器若要選得合適,最好演奏者自己來試,幫別人選確實挺難。”
    夕夕:“因為隻有我過來,所以他隻好托我買。”
    佰玲:“我對箜篌也不太懂,但我的前輩可能可以給你一點建議,你想參考一下嗎?”
    夕夕:“那真是太好了!謝謝你!”
    佰玲:“不客氣。”
    淑音過來告訴佰玲可以走了,卻被佰玲留住,“淑音姐姐,這位姑娘受人之托來選箜篌,能請你幫她參謀一下嗎?”
    淑音看看夕夕,微笑道:“好啊。”
    淑音讓瓔珞稍等,然後和佰玲陪著夕夕來到各式的箜篌前。
    淑音:“姑娘要選豎箜篌還是臥箜篌呢?”(注:豎箜篌形似豎琴,臥箜篌與琴瑟相似。)
    夕夕愣了一下,然後迅速掃一眼麵前的箜篌,答道:“豎箜篌。”
    淑音:“有什麽具體要求嗎?”
    夕夕:“他沒說……我也不清楚。”
    淑音:“……你能簡單描述一下請你選箜篌的是怎樣一個人,她喜歡彈奏什麽曲子嗎?”
    夕夕:“……他是一個很文雅的人,有點兒柔弱,但很善良——喜歡安寧舒緩的曲子。”
    佰玲在一旁看著淑音笑道:“和姐姐有點像哦。”
    淑音也微微笑著,開始仔細挑選箜篌,不一會兒,她又想起一事,“姑娘對價錢可有要求?”
    夕夕本想說沒有,但為了裝得像那麽回事,便答道:“合適就好,不要太貴就行。”
    淑音頷首。
    大概過了半柱香的功夫,夕夕滿懷感激之情揮別了三位美人。(注:半柱香的時間大約是半小時。)
    夕夕抱著箜篌回到誠誼客棧,興高采烈地敲開禾方的房門,稍微有點心虛但表麵上神氣十足地把箜篌遞給他,“你彈的是這種嗎?”
    禾方微微一怔,緩緩伸手接過箜篌,像是握住了故人的手,有一種再會的感動,喜悅中帶著心酸。時隔多年,悵然若失,失而複得。
    禾方將箜篌抱在懷中,因思緒交織而複雜難解的神情讓夕夕看得有點不知所措。
    禾方回過神來,答道:“是。”
    蒙對了!夕夕心中竊喜。
    禾方:“不好意思,我剛剛走神了。你是拿來給我看吧,好懷念呢。”
    夕夕:“這是給你的,隻要你彈給我聽,我就把它送給你。”
    禾方:“禾方怎麽好意思接受姑娘的愛物。”
    夕夕:“你就收下吧!因為我根本不會彈,拿著它也沒用。”
    禾方:“……那就當你幫我買的,我付錢給你。”
    夕夕:“不要!我要免費聽。”
    禾方:“我練好之後一定彈給你聽……”
    夕夕:“那就行了。”
    禾方知道自己拗不過她,隻好放下箜篌,“那我也送一樣東西給你,作為回禮。”
    他將那支玉簪取出,放到夕夕手中,雖然可能抵不上箜篌的價錢,但這已經是他身上最貴重的物品了。夕夕接過玉簪的瞬間,第一次感覺到心跳莫名加速。
    “我先給你時間練,練好之後我再來聽。”連句謝謝都沒說,夕夕拿了玉簪丟下這句話就奪門而出,頭也不回地走了。
    比鄰軒。
    東方胤打扮得怪模怪樣、自稱趙聰,還跟他賣關子不告訴他無淚的事就令鄒冰恕夠鬱悶了,他還得在和家小姐麵前承認是自己要求東方胤更名換麵來做自己護衛,鄒冰恕真是啞巴吃黃連有說不出的苦。
    為了不累和家小姐來回折騰,鄒冰恕把趙聰安置在比鄰軒中少華山領主的房間,這樣也方便和小姐名正言順地來串門。
    雖然很多人都說少華山領主與和家小姐是門當戶對、才子佳人的絕配,但是鄒冰恕心裏很清楚,和小姐心中隻有東方胤,根本沒有他。雖然他也不是那麽喜歡知情達理、家財萬貫的和小姐,但還是有點兒氣不過。
    和瑞香跟隨悅原總督柏奕昕到城南看第一輪“奇人異事”的比試,而鄒冰恕帶著孔荻和趙聰前去拜訪在房中休息的東辰公及夫人。
    東辰公和少華山領主禮節地問候、交談,趙聰則不動聲色地觀察著東辰公及他身邊的人,包括獨孤夫人。
    離開東辰公的住地,趙聰跟隨鄒冰恕和孔荻先後拜訪了同樣沒有外出的青丘山領主桑壘、獨孤島島主獨孤耀和左大臣謝英樟。
    午飯之後,稍事休息,三人離開比鄰軒,前往鍾山賞景。
    鍾山不設會場,原以為會很清靜,沒想到前來大會助興的樂人們約在鍾山聚會,好不熱鬧。
    鄒冰恕、孔荻和趙聰本想換個地方說話,卻正好撞見瓔珞抱著琴和淑音、佰玲一起走過來。姑娘們看見少華山領主和孔大人,向他們行禮問好。淑音邀請他們上去看看,鄒冰恕沒有推辭。
    上山一看,好多熟人。東方胤慶幸自己被化裝得完全不像自己,否則非得逃走不可。淼兒和冰兒自不必說,青竹、斑竹、蒼術、白術、黃柏都在,雖然東方胤這會兒還不知道他們的名字,但長相頗有印象。最意外的是雅琪姐居然也來了。
    鄒冰恕上前和槐江山領主橋儲仙打招呼,孔荻也上前問候了一下,然後回來和兩位小姨子交談起來(注:孔荻之妻是詠兒,所以冰兒和淼兒是他的小姨子)。
    趙聰以護衛的姿態靜立於一旁,本打算找個好的角度旁觀,不料佰玲見他一個人悶悶的,遞給他一杯水,“喝口水吧。這裏很安全,不用太緊張。”
    “謝謝!”趙聰發出東方胤不常用的聲音,接過水喝,順利過關。
    瓔珞正在熟悉新得的琴,樂人們三五成群談天說藝,橋儲仙和虹霞妃開始下棋,鄒冰恕和淑音散步賞景,冰兒和淼兒介紹孔荻認識新朋友,東方胤也就此得知了蒼術等人的姓名和他們的所屬地。
    申時(注:即下午三點),所有人聚攏在一處,表演、觀看各自的節目,一起遊戲、說笑。虹霞妃和淑音等前輩們隻看不演,樂在其中。橋儲仙和鄒冰恕也被氣氛感染,難得高興。
    沒有身份的拘泥、禮節的限製、地位的牽掣,隻有真情的演繹、誠摯的欣賞、完全的投入,所以開心,所以愜意,所以在聚會結束下山時,鄒冰恕才想起有事被忘記了。
    回到比鄰軒,鄒冰恕也不好再問東方胤什麽,隻好拉著孔荻一起在房中聽和小姐講白天的見聞,以免在和瑞香看著東方胤興高采烈地講述時感覺自己太多餘。一天就這麽過去了。
    護衛的房間在主人的隔壁,東方胤可以不用看鄒冰恕的臭臉安然入睡。論道大會的時間還很長,要有充足的耐心才有可能收集到有用的情報,很多時候,計算不如時機,還要有運氣,不能著急。就算論道大會期間沒有太多收獲,屆時再到明海和鑰野探查即可。
    隻有這件事,無論有多隱秘,有多少玄機,東方胤一定會追查到底。
    夜深人靜,鄧鹹英獨自一人來到月桂城中的一個角落,一群黑影四散消失,隻剩下一個人在那兒等著來人。
    鄧鹹英:“早啊!”
    黑影:“不早了。”
    鄧鹹英:“我知道你要做什麽,但請你晚點下手,不要攪黃了我的決戰。”
    黑影:“我原以為你是年輕精力過剩出來玩玩,沒想到你還當真了。能夠控製‘不失手傷人’的劍法怎麽可能是‘天下第一’,真正厲害的人物不會在那麽明亮的比武場上出手,因為真正厲害的功夫招招致命。”
    鄧鹹英:“我也不是不理解你的想法,我也知道最強的人不會來這裏,甚至可能不知道有英雄會和絕頂論道大會這回事,而第二強的人可能在評論、觀戰,把虛名讓給初出茅廬的年輕人或者不得不和年輕人比拚以贏得聲名的二三流人物。”
    黑影:“你很清楚嘛。”
    鄧鹹英:“但是,和這些人對戰也能學到很多東西,能從一方麵認識自己處於什麽水平,該如何努力。”
    黑影:“打敗這些人成為翹楚,是不是讓你很有成就感?”
    鄧鹹英:“我知道我現在打不過你們,但我還不需要以這種方式發泄或尋求安慰。我隻想變強,總有一天我會打敗你!”
    黑影:“哼,希望湯洛金不會讓你失望。如果有人能讓你止步不前無法和湯洛金決戰,我一定邀請他加入星照宮。”
    鄧鹹英:“我也希望有這樣的人出現。”
    黑影:“你輸得還不夠多嗎?”
    鄧鹹英:“如果能找到合適的人一起修煉,進步會很快。”
    黑影:“那就祝你好運了!我計劃在論劍決戰時動手,你最好速戰速決,在消息傳到蓮峰前結束遊戲,否則中途敗了興我就不管了。”
    鄧鹹英:“好。”
    黑影:“聽說宮主會來,你好好表現吧。”
    他來做什麽?黑影已然離去,鄧鹹英有些納悶,但他決定不去想那些複雜難懂的事情。論劍的比試就要開始了,他要珍惜每一場對戰的機會,好好吸收那些熱情、堅持、理想、不懈的努力、人生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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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水流香的弟子把森森帶到月桂城交給林夢夕。
    同門剛一離開,夕夕便換了一副神態窩在椅子裏,撫摸著乖乖趴在她腿上的森森——毛茸茸、暖烘烘的。她一直以為隻有這種觸感才會令人感覺溫暖舒服,可為什麽那種骨感和冰涼也會讓人安心愉悅呢?甚至會讓心變得柔軟,怕被碰觸。
    那種感覺太陌生,不容易處理,卻也有滋有味。那個人果然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