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 第三卷 第一章 叛(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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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二十,莫然的陣痛加劇,即將臨蓐。她沒有呻吟,將這真實的疼痛作為給自己的懲罰。她從任朔急切關心的目光中逃至產房,思緒斷續飄移。
產婆很欣賞這個溫婉堅強的女人,孩子也很努力地來到世上,一切順利。
孩子的哭聲響亮,有些虛弱的母親在心裏告訴孩子:“願你健康、平安、快樂!隻是我和你父親隻能愛你一個月,對不起!”
名字也是很大的牽絆,所以——
莫然:“我們等孩子滿月後再為他取名吧。”
“好,現在叫寶寶就行。”任朔一手抱著孩子,一手握著妻子的手,幸福滿滿。
平定奪劍之亂後,秋仲恒得知了好友任朔的一件私事,現在伊伯派人來請他到林園做客,他知道是任朔請他去喝孩子的滿月酒,便欣然前往。
經過這段時間,秋仲恒的心境平緩了些,為了生存的爭奪或許是生命的天性,隻是個體的邊界究竟在哪裏,良知和欲求之間要如何平衡,他仍在尋找答案。
住進林園,隨從們都被安頓好,秋仲恒獨自跟隨伊伯來到關心園。小坐之後,秋仲恒和有了黑眼圈卻十分開心的任朔騎馬出城走走,而伊伯則回林園準備前往永安城,夏皇召他進宮議事。
任朔現在親自帶孩子,每晚隻睡兩三個時辰,白天有空就補一覺,體會著從未有過的生活。而秋仲恒才完婚不久,還未能體會做父親的辛苦和快樂。
秋高氣爽,桂花飄香。經曆過戰爭之後的郊遊感覺格外愜意,什麽也不用說,隻用呼吸這清新,感受陽光的溫暖,看著藍天白雲和花草樹木,想著晚上會有一輪明月當空,照耀這難得的中秋。
任朔:“現在正是你的時候。”
秋仲恒笑笑,“再過半個月又到你了。”
任朔:“我的時間每回隻有一天,你的有三個月。”
秋仲恒:“我一年才輪一回,你一個月就輪一次,多好。”
任朔:“加起來還是沒有你的時日長。”
秋仲恒:“那你給孩子取名叫天天吧。”
任朔:“挺好。孩子的名字由他母親取。”
秋仲恒:“跟你姓不?”
任朔:“不知道啊。”
秋仲恒:“嗬嗬,姓莫也不錯。”
任朔:“是啊。”
秋仲恒:“那叫天天就不太合適了。”
任朔:“也是。下一屆英雄會你參加嗎?”
秋仲恒:“還沒想好。不過,你想比試我隨時奉陪。”
任朔:“現在如何?”
秋仲恒:“聽你的。”
環顧四下無人,二人幾乎同時飛身下馬,在空地上比試起來。兩匹馬平走慢步到一旁悠閑地吃草,任憑“卻邪”和白虎棍忙得不亦樂乎。
不一會兒,“卻邪”倏地一劈,白虎棍來不及接招隻好躲避,眼看劍氣要劈進樹林,幾棵大樹就要遭殃,一道白光閃過,“卻邪”的劍氣被彈開四散,任朔還沒反應過來,一雙手已合十夾住“卻邪”的劍身,一雙眼溫和地看著他。
“這裏不適合打鬥,請您收手吧。”說話的人正是昆侖子。
白虎棍也被觀臨子輕輕握住,觀臨子什麽也沒說,隻看著白虎棍的主人,秋仲恒會意之後不好意思地笑笑,收起白虎棍。任朔再次被昆侖子的武功震撼,雖然他並不完全了解這裏不適合打鬥的原因,但他乖乖地點頭,收起“卻邪”。
昆侖子對任朔施了一禮,就要離去,任朔趕忙道:“請問你們是什麽人?”
昆侖子:“普通人。”
任朔:“……你真的叫昆侖子嗎?”
昆侖子:“是,我自己取的。”
任朔:“……能和你交個朋友嗎?”
昆侖子:“……然後呢?”
任朔:“……我家在城東關心園,我的孩子快滿月了,請你們喝滿月酒。”
昆侖子:“……什麽時候?”
任朔:“八月二十。”
昆侖子:“……恭喜!”
昆侖子對任朔深施一禮,轉瞬消失,觀臨子也不見了。
任朔問秋仲恒:“他們會來嗎?”
秋仲恒微笑道:“希望會。”
稍遠處,觀臨子問昆侖子:“我們要去嗎?”
昆侖子:“還是過了日子悄悄把孩子帶走吧。”
觀臨子:“嗯。”
關心園中。
應該把“沉星”帶走嗎?莫然抱著孩子,神思遊離。
日子一天天過著,有人忙著準備,有人靜靜等待,有人心悸,有人心息,有人以為未來會一直美好,有人知道現在是最後滿足。
夏皇和公、侯、伯爵們商議完政事,留其弟東辰公和伊伯討論有關莫然和孩子的事情。
因為東辰公夏煦在承熙皇帝即位前已移居鑰野朋園,所以他剛剛得知此事。性情寬厚的夏煦倒也不難接受這皇家首次發生的事件,至於怎麽處理就看姐姐的意思,畢竟姐姐同意姐夫和那位女子在一起。
夏薰問伊伯:“孩子取名了嗎?”
伊伯回話:“還沒有,滿月後取。”
夏薰:“那快了。孩子跟誰姓呢?”
伊伯:“敢問陛下可有指示?”
夏薰:“沒有,反正不姓夏。”
伊伯:“……”
夏薰看看一臉嚴肅的弟弟和顯出緊張的伊伯,笑道:“孩子雖然不能繼承皇位和爵位,但我也不想讓他碌碌無聞,還望伊伯費心教導,讓他成為有用之才。當然,他若無意於仕途我也絕不勉強。”
伊伯:“謹遵皇命!”
對於父皇選擇姐姐為繼承人,對於承熙皇帝的執政方法和行事作風,夏煦都沒有異議,這次也是。
八月十八夜裏下了雷雨,八月二十晴朗好天氣。秋仲恒獨自來到城外的那片林子,找到在樹下靜坐的昆侖子和觀臨子。既然有人專程來請,兩人也不好拒絕,本打算若無其事地去一趟,回頭還是按計劃行事,不曾想秋仲恒帶給任朔的驚喜讓莫然改了計劃。
在莫然看見昆侖子和觀臨子的一瞬,她和“沉星”有了個心意相通的決定,或許這樣能讓任朔完全死心,不會有藕斷絲連的後患;又或許因為無法麵對反而決絕,若被尋找或許會動搖,萬一自己不夠堅定,破壞了計劃。最重要的是……
莫然:“我對不起你,恨我吧!”
任朔:“為什麽?”
(注:詳情見第二卷“第二十章淵源(下)”。)
“沉星”融進莫然的身體。她已經得到了“沉星”和男人的記憶,還奢求什麽呢?
莫然:“這是天意。莫染什麽都不知道,請你不要怪罪他。如果你願意等,或許有一天我會來見你,告訴你一切。你若追究此事,最多得到我的一具屍體。你要報這一劍之仇,就來找我吧。”
女人輕輕離去。任朔站在原地,流不出眼淚,無力苦笑或皺眉,隻能僵著,像是嚴重摔傷的人不能動彈,隻能保持原樣讓身體喘息,才能不傷得更嚴重,不致致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