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2 第三卷 第五章 堂主(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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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裏麵堅實寬敞,她順著暗道向南行去,有小小的興奮。令她喜出望外的是暗道裏居然有食物,放在法器中保存著。她也不敢拿多,還是不時出去弄點吃的,做好記號好找回暗道。
    “媚瞳”看人有忌諱,在黑暗中行動倒很方便。令她意外的是暗道裏居然有岔道,外麵是深淵南部接近昭潭的地方。暗道太深,平時從外麵看不到,不知走向。
    童瑤決定隨意走個方向,不對再折回來。於是走了一段,果然不對,暗道已至盡頭,卻無出口,剛想折返,童瑤察覺上方有強大的法力,決定上去看看。
    一看,是個書房,出去一看,竟是高堂大殿。如果是皇宮——距離不對,永安城尚遠,那這兒是?
    她遊來蕩去,大殿中竟空無一人,建築本身有著強大的法力,高窗緊閉,卻有風來去,四麵無門……她驀然想起,這很可能是傳言中的無門殿。
    她心裏一樂,拿起手邊的燈盞驗了一下,銀的。她轉悠一圈,撿了幾件寶貝,想出去看看,不料一出去,手上的東西就沒了。童瑤又進去,見東西都在牆角,明白東西帶不出去,難怪沒人看守。
    她想了會兒,拿起東西回到那個書房,進入暗道,東西在手上,周圍沒有異常,童瑤竊喜。想來另一邊通向皇宮,不過皇宮還是不去了,發現這條暗道收獲夠多。
    任無形從求如山無功而返,任無影還是不肯回來,他拗不過弟弟,也打不贏他,沒有辦法。
    西未侯得天奘法師佐翊,如虎添翼,而他最有力的幫手卻避世隱居,不可理喻。天下本應是他的,陰錯陽差,他成了明德公,他不甘、不服。
    這座無門殿,母親大人已很少回來,她追求的東西超出他的理解範圍,然而隻要她不管,他就沒什麽好怕的。
    秋梓杉終於為他生了個女兒,卻叫秋月瑩,這也沒辦法,早就說好的。他疲憊的腦海中閃過各種令人鬱悶的事。
    他坐在他的掌門寶座上,半閉著眼睛,似夢似醒。渾淪悵惘中,他覺出殿中氣息不對,細察之,分辨不出,詢問,有失身份。反正他拿不走什麽。正想著,他右手無意中一摸,扶手上的一顆寶石不見了,他心頭一驚,施法尋那顆寶石,竟不在殿中!
    除了母親大人、師傅們、他本人和弟弟,還有誰做得到?這種事……不可能是三大法師,那是誰的門徒?來做什麽?他揉了揉太陽穴,讓自己放鬆一點。
    他起身施法,將整個無門殿布滿結界。不一會兒,詭異的氣息消失,他跑了……
    任無形緩緩坐下,用手指摩挲著扶手上缺了寶石的位置,覺得很累,不想繼續思考。
    過了幾天,童瑤又去了無門殿,又見到那個一臉陰沉的男人。一個人坐在那兒發呆,不覺得無趣麽?
    任無形又覺出來人的氣息,集中精神搜尋,還是毫無頭緒,假裝若無其事,保持風範,反正“隻要是自己進得來的人,就被賦予隨意進出的自由。”還是——
    “既然來了,何不露個麵呢?”一貫沉穩老練的聲音,完美掩飾著沒底的內心。
    童瑤聞言,知道自己被發現了,馬上逃離還是如他所願?看著男人刻意不露出表情的臉,長大以後就沒有和成年男子麵對麵交談過的童瑤稍稍來了興趣。
    大殿中的風呼嘯盤旋,氣息詭異,聲音迷離,“叫我?”
    被速度撕裂碾平的聲音還是能模糊分辨出——女人?任無形的心情有微妙的轉變。
    任無形:“你來做什麽?”
    童瑤:“本想偷偷拿點兒東西,不巧被發現了。”
    這麽坦率的回答,會是真的答案嗎?任無形也不知道如何試探才好,接著追問下去顯得很沒水準,偶爾隨著心情對陌生人說說胡話或許也不錯,沒準還有其他收獲。
    任無形:“與其一點點地把東西偷走,不如直接占領這裏,把一切收歸己有豈不更好。”
    童瑤聞言覺得有趣,機緣巧遇,或許聊聊也無妨。“‘擁有’是莫大的負累,‘看守’更是累。我隻拿走我想要的,不要的就不拿。我拿走的可能被你奪回,也可能被別人奪去,這些都無所謂。
    看你那麽難過,卻不是叫我還回來,而是讓我全拿走,好像你也並不喜歡你看守的東西,隻是因為沒能看住而懊惱,仿佛已經疲憊厭倦似的。看你那麽可憐,還給你就是了。”
    任無形:“……你能幫我去拿我想要的東西嗎?我可以封你為南堂主,我的東西你可以隨便拿,想不想還都可以。你幫我拿回來的東西由我來看守,這樣很劃算吧。”
    童瑤:“‘南堂主’?如果不用看守就可以得到,聽起來不錯。”
    任無形:“我想要的,有可能是別人的性命。”
    童瑤:“雖然我不知道為什麽有人想要那種東西,不過,決定誰該死、誰不該死的人不是我,奪取別人性命的事我也沒興趣。”
    任無形:“原來如此。那別的事情就交給你了。”
    童瑤:“看情況吧。”
    任無形:“你想知道我封你為南堂主的理由嗎?”
    童瑤:“理由,一般說來都不簡單,而簡單的說法應該是你正好缺個南堂主,而我正好不想得到你想要的東西吧。”
    任無形:“有件事需要確認一下——你沒有其他主人吧?”
    童瑤:“我也得確認一下——您是哪位?”
    任無形:“我是暗影門的掌門。”
    童瑤:“噢,那我的主人就是暗影門的掌門了。”
    任無形:“我有一個要求,如果你不想當南堂主了,請提前打個招呼。”
    童瑤:“行啊。隻要我來打招呼的時候不會被你拿走性命的話。”
    任無形:“我想拿也沒辦法呀,你的法力那麽強大。你肯為我做事,我還真是幸運呢。”
    童瑤:“碰巧而已。我們各取所需,互不相欠。”
    任無形:“既然你是我的南堂主,我們總得見個麵吧。”
    大殿中如風如影般的虛幻漸漸顯露出實體,泉水般清澈悅耳、月光般溫柔詩意的聲音緩緩傳出——“拜見掌門大人。”
    晨曦般的藍色薄紗籠罩著的是一位非常年輕的妖豔美人,那一雙紫色誘惑的眼眸和粉潤欲滴的唇,直叫任無形心跳加速,血脈噴張。
    掌門有些失態的樣子令女子笑出聲來,原本如水晶輕敲一般清脆的笑聲在任無形聽來充滿了蜜稠的甜膩。
    女子將肩上的紗巾蓋到頭上,隱去迷人的眼睛裏勾魂的目光,輕輕飄到任無形身邊,溫言軟語道:“要做我的掌門,您還得繼續修煉哦。”
    任無形勉強聽懂了她話裏的意思,卻給不出任何反應,光是控製自己的身體就已經耗盡了他的精力。
    女子抬起任無形帶著掌門戒指的手,他頓時感覺一股熱流傳遍全身,他一動不動,卻開始冒汗。
    女子掀起麵紗的一角,用櫻桃一般的嘴唇輕輕吻了他的戒指。“需要的時候,就請召喚我——當你不再對我產生欲求的時候。我隻做你的南堂主哦,掌門。”
    仙樂般的聲音飄遠,任無形的手上隻剩下一條藍色的紗巾,他低頭苦笑,心想:無法得到的,又多了一樣。是自己太貪心,還是上天開的玩笑。
    很長一段時間,南堂主是隻有掌門知道的存在,隻有她敢拒不執行他的命令,找各種理由推脫,也隻有她敢拒絕他的親近,用甜酥嬌嗲的聲音說他:“你已經有好幾個女人和小孩了,怎麽還那麽色呀!掌門叔叔。”
    他又好氣,又好笑,都不知道該擺什麽神情。她會做好吃的給他,唱歌給他聽,讓他口腹滿足,心情舒暢。他有時故意嚴厲,是為了讓她露怯撒嬌,可愛非常。
    暗影門的眾人見隻有南堂主的位置空著,便有人努力爭取有人推選舉薦,掌門這才決定讓大家見見神秘的南堂主,這才想起他有一事忘了問:“你叫什麽名字?”
    童瑤:“北堂主叫無咎,東堂主叫無羈,西堂主叫無禁,那奴家叫無眷好了。”
    掌門:“無眷?”
    童瑤:“嗯,孤苦伶仃,沒有親眷。”
    掌門:“唉,你呀……”
    風高夜,掌門召集三位堂主和重要下屬至無門殿,照例沒有廢話。
    掌門:“出來見見前輩們,無眷。”
    無眷:“是,掌門。”
    每個音都長得不像話,遊絲般柔軟無力,卻甜蜜得叫人想不起須臾之前各懷的心事。
    一陣香酥氣味,令人很有食欲,一條藍紗飄過,不見人影。不知何時憑空出現一個銀盤,上麵盛著擺放整齊色香俱佳的精致點心。
    銀盤被藍紗托到北堂主麵前,“嚐嚐。”
    這一句和之前的聲音不同,柔和卻冰冷,像極了少時的艾雨。無咎心揪了一下,看看掌門含著愉悅的神情,伸手拿了一個,“謝謝!”
    點心軟糯卻不粘牙,細沙果仁帶著桂花香,秋季的甜蜜和感傷。無咎微笑頷首。
    藍紗托著銀盤飄到東堂主麵前,無羈直接下手拿了一個,既然“毒怪”都吃了,應該沒事。
    點心到了西堂主那裏,無禁一臉嚴肅,突然伸手抓住藍紗,卻不說話。
    “你想見我?”柔媚的聲音帶著挑逗。
    無禁頓了一下,拉著藍紗將銀盤移近,然後鬆開手,拿了兩個點心,放一個到嘴裏,邊嚼邊嘟囔:“不錯。”
    藍紗將點心分給其他人,然後憑空消失了。過一會兒又端來茶水,每人一杯。
    眾人也不知該說什麽,隻是這樣看來南堂主的作用和別人不同,隻能隨掌門高興了。
    冷不丁地,突然一個女人站在那裏,水藍藍的,側著身,凹凸有致,蒙著臉,迷著人。長裙的下半部分隻有一層薄紗,遮不住修修長腿和玉脂凝肌。足上無履,盡顯風騷,柳腰輕擺,微微俯身,“奴家見過各位前輩。”
    酥胸半露,纖指撩人,所謂尤物,或當如此。沒人做聲,隻站得筆直,規規矩矩,有人運氣穩住潮熱,有人分散著注意,隻有無禁目定口呆。無眷輕聲逗他:“奴家的樣子可合西堂主大人的意?”
    無禁聞言眨了眨眼,少頃,“身材挺好,不知相貌如何。”
    無眷出聲笑了,問掌門:“掌門大人可準奴家露臉麽?”
    掌門笑得含蓄,“隨你。”
    無眷聽出他還沒說完,便候著。
    掌門坐直身子下令道:“四位堂主留下,其他人先回去吧。”
    “是!”眾人如釋重負,稍有遺憾,迅速離開。
    無眷麵對著三位堂主,緩緩將麵紗揭去,張目相視,顧盼盈盈。
    無羈驟然發現這遠不止目挑心招的程度,簡直如迷魂藥一般,讓人難以自持,隻得運氣封了穴道,卻止不住怦怦心跳。
    無咎記起師傅說過有這種人,仿佛天生的毒藥,他想起破解的方法,但隻怕掌門不知道,若是如此……無咎尚未想好,隻見無禁卒然轉身衝出無門殿,一去不回。
    無眷愣了一下,笑起來,“他真可愛!”然後蒙上麵紗,站到一旁。
    無咎錯失了唯一一次破解“媚瞳”的機會,但看掌門臉上歡愉又無奈的神情,或許幸好沒做什麽。
    離開無門殿,無羈和無咎各自回住地。無羈感覺身體的熱度退去,心裏卻還想著。多年以來,他找女人要麽為了泄欲,要麽是找幫手,而這次似乎有所不同,是因為她異於常人?
    正想著,無禁突然躥出來擋住他的去路,側身對著他,沒頭沒腦道:“你不和南堂主一起嗎?”
    無羈:“啥?”
    無禁:“你喜歡她吧?”
    無羈:“……”
    無禁:“我不會讓喲,無論是你,還是掌門!”
    無禁說完便消失了,無羈也不想解釋什麽。什麽溫情的愛,他從已經過世的母親那裏都沒有感受過,怎麽可能懂!隻是若要兩個男人動真格的決一勝負,女人是最好的理由。
    隻是無論南堂主是否掌門專屬,無眷都不是好惹的。隻是這種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感覺有時竟不錯,說自己沒病自己都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