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他開始做夢，夢到各種怡人的場景，心情特別舒暢。然後，他夢到有一雙細膩溫柔的手撫摸著他，開始時令人很安心，後來皮膚變得灼熱，欲火撩動，那觸感如此真實，他喘著氣，“嗯啊……”
    他被自己發出的聲音驚醒，一浪高過一浪的感覺還在繼續，他怔了一下，她用一個吻安慰他，手心的熱度不減，速度加快，積蓄許久的黏稠湧出，許多。
    她的唇離開，微微笑著看他。
    他的耳朵發燙，“你做什麽？”
    姬漫興：“很好，沒用敬語。”
    無風：“……”
    姬漫興：“怕你因為今天的事落下病根，幫你恢複正常。感覺怎麽樣？”
    無風：“……還好。”
    姬漫興：“躺會兒吧，我幫你清理一下。還好我墊了手巾，你攢得夠多的。”
    她這麽調侃，他卻不覺得氣惱，隻感到難為情。他平躺在那裏，索性什麽也不想了。
    姬漫興起身出去時，無風竟覺出一種分離的感傷和失落，等到姬漫興和芍藥一起回來，那種感覺才消失。
    她們為他清洗、更衣。被兩位絕代佳人悉心照顧的感覺軟綿綿、輕飄飄的，好像做夢一樣。芍藥收拾收拾又出去了。無風穿著幹爽的衣裳坐在榻上，接過姬漫興遞來的熱茶。
    姬漫興：“不必太刻意勉強，大多數男人都這樣，我是牡丹苑出身，不會說錯。”
    無風得了安慰，有些泄氣倒也輕鬆，不知為何竟感覺眼前的大美人可以信賴。“為什麽會不由自主呢？”
    姬漫興眉目含笑，含著理解和善意。“自主啊，隻是身體的自主和你心裏當下所期望的可能不同就是了。”
    無風：“什麽意思？”
    姬漫興：“比如說，如果沒有身份、地位、立場等等的限製，回到最本初的人和人的關係，你看到自己喜歡或有好感的女人或者男人，想親近了解或是肌膚相親很正常吧。不過是身體沒有心那麽複雜而已。
    你也不是見到誰都行吧？真能那樣的也是奇人。很多以此為生的男人想練都練不出那本事，得靠吃藥才行，也很傷身體。”
    與其說是她講的道理令人信服，不如說是她能麵不改色心不跳地聊這種話題令無風無話可說。
    姬漫興接著道：“凡事都有個限度，太放任或是太壓抑都不好，你也不要一旦放開就亂來哦。”
    無風：“不會。”
    姬漫興：“你在這裏是不能了，如果被獨孤耀發現你騙了他可不得了。不過人們漸漸習慣之後就不會對你那麽嚴密監視，你可以在獨處時照顧好自己，免得以後在沒有約束的地方過分放縱。”
    無風：“你認為我會？”
    姬漫興：“物極必反，當心！”
    無風：“你方才也說過，並非隨時都可以呀……”
    姬漫興：“確實。”
    此時芍藥進來，無風知道自己該走了。他很不情願地起身，還是忍不住問姬漫興：“我還可以再見到你嗎？”
    姬漫興伸手彈了一下他的眉心，“得寸進尺！好好帶無淚和小小玩，方便的時候芍藥會帶你來喝茶。”
    無風：“嗯。”
    芍藥送無風出去，告訴他：“你直接回房，小心別讓人撞見，別說你來過。下個多雲無雨的午後你再來吧。”
    無風：“好！”
    姬漫興回到自己的房間。“貞貞，那邊怎麽樣？”
    火麗貞：“蒸發糕做好了，酉時晚餐。芙蓉今晚不會回來，老爺要宴請守將們……”
    “貞貞，你就別不高興了，告訴我嘛！‘斷水’怎麽樣了？”姬漫興溫言軟語撒著嬌。
    火麗貞：“……無禁已經發現‘斷水’了，正在嚐試使用。”
    姬漫興：“情況很糟糕？”
    火麗貞：“目前還沒有。但他與‘斷水’的屬性不合，又已經是‘蝕魄’的主人，注定無法掌控‘斷水’。他越心急越努力就越容易失控，所以接下來會有很多犧牲者。”
    姬漫興：“他什麽時候能遇見淩鋒？”
    火麗貞：“如果我沒算錯的話，兩年後。”
    姬漫興：“你說過他會為了掩人耳目編一個並不存在的人物當‘斷水’的主人和自己的手下。”
    火麗貞：“對。”
    姬漫興：“掌門那邊混得過去嗎？”
    火麗貞：“就說此人性情古怪、行為詭異，待他調教好再見掌門就可以。任無形因為去年以降服魔物為名與西未侯交鋒失敗，一直心情不佳，沒心思計較這些小事。”
    姬漫興：“……那麽後麵就靠你了。”
    火麗貞：“……你準備什麽時候讓無風發現無淚是男孩？”
    姬漫興：“你說過下個月無淚會有落水之災，讓我和芍藥看好他。具體什麽時候能知道嗎？”
    火麗貞：“……漫興，你真的準備好了嗎？”
    姬漫興：“啊。”
    那一夜，前院歡宴，芙蓉和有情人相擁而眠，無風獨自在房中回味。姬漫興哼著歌謠，輕拍無淚入睡，到院中蕩起秋千，芍藥在旁邊。
    終於又到了多雲無雨的午後，無風盡量掩飾著心情來到後院，看見芙蓉，多少有些失望，好在一切正常。
    芍藥的神情和往常一樣，無淚彈得依然好聽。無風越看越覺得無淚像她母親，等她長大不知有多動人，隻可惜……想到這裏，突然想不下去。
    倘若姬夫人得知他的計劃，會不會願意配合，他能告訴她嗎？如果不告訴她，就算進展得再順利，以她的聰慧會識不破嗎？就算是“她們”，也變不成“天下第一美人”吧，而自己又怎麽舍得……下一次，芍藥讓他七天後過來。
    是日陰天，芍藥半道從芙蓉那裏接了無風，說夫人有事找芙蓉，芙蓉便去了。芍藥說自己一會兒也得過去，無淚和小小到院後小河邊放風箏了，讓無風去帶她們玩。無風便獨自朝河邊走去。
    他看見小小在河岸張望，無淚下河去撿風箏，在他眼前被水衝走……他來不及想，趕緊下水救人。無淚嗆了水，雖然唐突，無風也隻能先幫她把水倒出。好在救得及時，無淚並無大礙。
    隻是無風在慌亂中意外發現了一件事——無淚是男孩。怎麽可能！
    無風看著無淚和旁邊不知所措的小小，暫時無法思考。他盡量平和地問小小：“小小知道姐姐住在哪間屋子嗎？”
    小小點點頭。
    無風：“咱們把‘她’送回去。”（注：後麵發生的事詳見第二卷“第二十三章伏筆”。）
    ————
    芍藥和小小離開之後，獨孤耀才知道無淚落水的事，他猜測芍藥是為此離開，好在無淚平安無事，他便沒再追究。無風救小姐有功，獨孤耀對他更加信賴。然而無風近來很掙紮，要不要問？要不要說？要怎樣做！
    姬漫興奉命覲見夏皇，無淚由羋嫂照顧（注：羋，音mǐ，姓）。獨孤耀讓無風時不時去看看無淚。無風幾次想問卻不敢問——羋嫂知不知道、無淚知不知道，“她”是男孩。姬漫興到底想怎樣？無風沒有認真思考這件事對他原本計劃的影響，他有些分了心，亂了神。
    “無風哥哥，無風哥哥……”無淚在叫他，“你怎麽了？”
    他愣道：“沒事。”
    無淚露出擔心的神色，溫柔道：“你不舒服嗎？先回去休息吧。要請人看看嗎？”
    “她”的聲音好聽得令他揪心。“我沒事，我想聽你彈《竹溪吟》。”
    深淵，無門殿。
    明德公覺得董翥說的有道理，在獨孤耀和皇家聯姻之前先安插自己人在獨孤耀身邊應該會派上用場，雖然他無論如何都要阻止夏寧繼位，但即便夏寧隻是東辰公，也最好有人監視。
    獨孤耀雖然名聲不太好，對夏皇倒很忠心，不好收買，所以隻能想辦法派人潛入，但是獨孤耀疑心很重，外人想取得他的信任很難，不知他手下可有容易買通的人……之前沒太把他放在眼裏，對他周圍不太了解，現在想來或許真有些失算。
    他用掌門的身份找來北堂主無咎和東堂主無羈商量此事。
    兩位堂主對視了一下。無羈對掌門道：“據屬下所知，二少主已經上了獨孤島。”
    掌門：“梧鳳？他從求如山返回後不是四處散心去了嗎？”
    無羈：“是。二少主還帶了一些人，不知是否同樣是去求如山無果的人。他們一道經悅原、丞州、黃土、鑰野，然後去了獨孤島，一直沒回來。”
    掌門：“哦？有意思。”
    無咎看看掌門，補充道：“二少主的生辰快到了。”
    掌門麵露笑意，“讓無麵去請他抽空回來一趟吧，不行就帶個口信給我們。”
    無咎：“是。”
    掌門連夜帶著禮物去了陶居，去看他很久沒見的陶夫人。
    暗影門中功夫高的人很多，然而無麵的本事很特別，他能讓看見他的人都把他當成某個認識的人，因此他在哪裏出現都不顯突兀。隻要不麵對麵仔細看上一會兒，有時說兩句話都不一定認得出，就算認出是生人也沒關係，他能消去人們片刻之前的記憶，當人們回過神來時已經不記得方才見到誰了。所以掌門叫他無麵。
    隻有法力很強或者天生不受這種法術影響的人才能一眼看出他的真實相貌，不過看得出的人一般也不會說破或者不知道有說的必要，除了南堂主一會兒說他圓臉星目很有趣，一會兒又說他尖嘴猴腮很狡猾，弄得好多門徒更加雲裏霧裏。
    無風正在獨孤島的僻靜處練功，突然看見北堂主著實嚇了一跳，好在四下無人，但他還是不敢主動迎上前，待來人走近，他剛要開口，卻聽到：“在下無麵，見過二少主。”
    男人的麵目似有改變，不太像北堂主了，然而還是看不真切，原來這就是掌門的直屬部下無麵。
    無風：“久仰！”不用問，如果他來，那一定是——
    “掌門說您的生辰快到了，聽聞您在獨孤島，特讓屬下來接您回去。”無麵似無表情，聲音也無情緒，隻是傳遞消息。
    慶生，那麽簡單？不太可能。無風知道以自己目前的水平不可能欺瞞父親，既然他已經派人來找自己，那隻能以實相告。“謝父親大人記掛！不過我現在的身份是‘無風’，不能隨意離開獨孤島。還請您稟明父親，待我有機會一定回去看望他。”
    無麵：“屬下明白了。請問您可有消息需要帶回？”
    無風：“……我在這裏是想取得盟主的信任，將來找機會接近皇子，不知能否順利。我有幾個幫手，但他們都不自由，如果方便，能否請父親給我個聯絡某位堂主的方法，以備不時之需。”
    無麵：“屬下這就回去複命，請二少主多加小心。”
    無風：“好，多謝！”
    無麵走了。無風猜測自己這次想到了父親前麵，或許會得到賞識和強有力的幫手，但或許也會由不得自己掌控。至少他要保住最後的法寶。
    深淵，無門殿。
    無麵向掌門報告：“二少主已經以‘無風’之名成了獨孤耀的義子。”
    掌門：“好小子！”
    無麵：“不過他和十來名手下的行動並不自由，手下們目前並不由二少主差遣，也幾乎見不到麵。”
    掌門：“他挺小心嘛。”
    無麵：“二少主問您是否能給他聯絡某位堂主的方法，以備不時之需。”
    掌門：“對我也那麽小心。”
    東堂主和北堂主對視了一下，都不說話。
    掌門對無麵道：“辛苦你了！”
    無麵：“屬下告退。”
    接下來，掌門看看無咎，又看看無羈。“你們誰替我照顧兒子呀？”
    無羈：“……屬下認為北堂主比較適合聯絡二少主。”
    掌門：“何以見得？”
    無羈：“北堂主也有兒子，比較懂得照顧人。”
    掌門：“無咎，你覺得呢？”
    無咎：“屬下倒願當此任。隻是東堂主那裏人才濟濟，應該有很多人能幫上二少主的忙，還請掌門定奪。”
    掌門若有所思，稍後道：“無羈，你聯絡梧鳳吧，不，‘無風’，你就聽他的安排，有問題再告訴我。”
    無羈：“是，屬下領命。”
    “看看他會怎麽做。”掌門斜靠著椅背，單手拄著下頜，似有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