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惡客來訪

字數:5167   加入書籤

A+A-




    關於成立材料實驗室的事情,蘇渙在昨晚的會麵連提都沒提。材料的事情,有錢剛介紹的那位獨逸國人士可以兜底,晚點啟動而已。
    核能發電的事情比較麻煩,得有錢師兄出麵主持。但是卡內基家族來人,這一關不隻要應付,也很重要,更可以順便看出一些人的想法。所以蘇渙不急著把事情全盤托出。
    畢竟他以一人獨斷之姿,處理鋼鐵廠的事物,尚且可以聽到諸多閑言閑語在身邊。不外乎質疑林文理計劃的可行性,以及自己一個外行人卻想做內行事的嘲諷。
    哪怕出鐵水與出鋼水的當下,這種質疑聲浪依舊不絕。說到底,世人皆以成敗論英雄。在鋼鐵廠可以自負盈虧,甚至轉虧為盈之前,旁人的疑慮與擔憂是不會消止的。
    或者說,有無數人由衷希望自己失敗,詛咒著自己失敗。關於這一點,蘇渙絕不懷疑。
    總之,在這樣的環境下,蘇渙尚且要扛著那些風涼話,讓鋼鐵廠內的人好做事。他是絕對不想要引進一個心不齊的人,進入到鋼鐵廠的體係內。
    錢剛其人如何,能否共事,這一點在大戰期間已經通過諸多考驗,蘇渙不會懷疑。唯一要顧慮的是,這位師兄的心是否已冷?
    他是否一心想要離開大金,回歸聯邦國去做研究。是否願意留下來,為這塊土地做些事情;哪怕這事兒隻屬於地方事務,而不是在朝廷中央大展身手。
    卡內基家族一事,不見得能探知這位師兄的想法,但也能從側麵知道他的態度。究竟月亮是外國的圓,還是家鄉的月亮比較可愛。
    蘇渙很清楚,做事要是少了熱情,說會事倍功半也不為過。
    很幸運的是,這是個熱情可以變現的最好時代。所以他會希望共事的人擁有一樣的熱情,而不是冷冰冰的,隨時會給其他人潑涼水。
    這才是蘇渙想要考校錢剛的理由。而不是如林文理所想,因為對方擁有能派上用場的知識,就急不可耐地想要收服對方。
    人與人交往,哪有那麽簡單。這也是為什麽,有些人寧可挑庸才組隊,而不是非天才不用。
    回到卡內基家族的事情上。原本以為,他們會在縣城停留更久的時間,接受各式各樣的招待。
    在大戰期間,但凡來的洋人不是軍人,他們肯定都會磨洋工,在無謂的事情上浪費足夠多的時間後,才會切入主題。
    但就算是軍人,大多也沒有雷厲風行的態度。隻是比那些吃公款的人好一點而已。
    洋人的傲慢,蘇渙在那段時間可是見得夠多了。
    可是沒有想到的是,昨天他們才抵達漢津縣城,今天就打算來鋼鐵廠參訪了!
    還是說他們已經在州府被喂飽了?縣城的東西看不上眼,所以才急著把事情做完,之後繼續去逍遙?
    對於洋人的觀感,讓蘇渙很難不在心中去調侃他們。但是該做的正事還是要做。在接到通知之後,蘇渙還是發動弟兄們,對鋼鐵廠內部環境做了一番簡單的清理。
    反正營建科那些負責蓋宿舍的弟兄人數不少,而這個單位本來就是彈性運用的。拉一些人出來打掃環境,不會有什麽大問題。
    隻是趕在約定時間之前做好準備了,時間到,客人卻沒有如期而至。
    蘇渙果斷地讓等候的歡迎隊伍解散,讓他們回到各自的崗位上。而他自己則是進入警衛班的休息室,然後拿起一本錢剛順手帶來的外國文獻讀著,順帶等不知道什麽時候會出現的客人。
    守時是一個好習慣,但有些人喜歡將不守時,作為彰顯自己權力的證明方式。不論是提早到或晚到,在他們的選項中就沒有準時到這點。
    蘇渙看多了這種自視甚高的人,也就見怪不怪了。跟對方置氣那就更沒必要,這反而是他的一個很好機會,看清楚來的是些什麽樣的人。
    這一等,就讓蘇渙等過了中午時分。老實說,這有點汙辱人,但也讓蘇家老爺覺得慶幸。
    以接待外賓的水平,鋼鐵廠的員工餐廳肯定是不合格的。但蘇渙也不想因為外賓到訪,就改變了午餐的膳食,又或是區別對待。
    要是用鋼鐵廠原本的膳食標準來接待客人,會得到怎樣的回應幾乎是不用腦子也能想得到。那麽最好的結果不就是眼前這樣,對方跳過了午餐的時間,省下了兩邊都會不開心的一個可能。
    蘇渙本以為下午時間也會悠閑地在外國文獻中渡過,不過太陽隻是偏離了中軸線,還沒朝著地平線落下,守衛大門的崗哨就遠遠看到一群小汽車拖著煙塵,呼嘯而來。
    不用懷疑,這必然是那群卡內基家族的客人。在漢津縣這處地界上,還沒有誰有這麽大的手筆,能夠養著這麽多小汽車。就是縣長也不行。公務出行,頂多就是馬車伺候。
    try{ggauto;} catc101nove.come="margin: 0px auto;">
    蘇渙沒打算再折騰一堆弟兄出來,列隊歡迎這群遲到大半天的客人。就隻是讓警衛班的弟兄隨他站了出去,勉強擺出一個歡迎的隊列來。
    但是幾輛車一點也不管站在門口迎接的人,徑直開進廠區內,徒留蘇渙等人站在原地吃車屁。至少在這土路上,被車輪胎所揚起的沙塵噴了一臉,可不是什麽令人愉悅的體驗。
    撣了撣身上的灰塵,又拿出手巾來,煞費其事地抹了抹臉,蘇渙這才朝著汽車停下的位置走去。而車上的人也陸陸續續下了車,聚在一起。
    ”諸位,歡迎來到漢津鋼鐵廠。我是廠長蘇渙。”上前的蘇渙,用著可說是熱情的口吻,向眾人問候著。
    隻是比起眼前光鮮亮麗的一夥人,蘇家老爺的形象可說是慘不忍睹了。
    這倒不是說這群洋人裏頭,即使是地位最低的那位,也比蘇家老爺來的闊綽,置辦得起華麗的衣裳。而是吃了土的老爺,即使撣過身上的灰塵,依舊沒改他灰頭土臉的模樣。
    盡管聽說有些高段的魔導師,可以給自己的服裝附加清潔的魔法效果,時時刻刻保持著完美的形象;但很明顯的,蘇家老爺沒有這份能力。
    下車的人們,大多數人都在看到上前打招呼的蘇渙形象後,輕蔑地笑了出來,毫不遮掩。唯獨同行的錢剛不發一語,皺起雙眉。
    其實驅車直接闖入廠區,是一件很失禮的事情,不論有沒有所謂的廠區規定。照道理,他們該先在門口停下,通報之後,看是下車步行進入,抑或是緩慢開車進入停車地點。
    但就這麽直接闖進來,最直接的結果就是站在門口迎接的人吃了一臉土。然後下車的人居然還在嘲笑那個一身土灰的人!
    蘇渙依然是維持著不卑不亢的態度,在言詞上謹慎而不失禮。但其實隻要是同門師兄弟就會明白,這樣的態度才是最需要提防的。
    來自他們共同恩師的教導,在愈生氣的時候,就愈要用禮節偽裝起自己,讓敵人看不清楚自己的想法,也不至於讓對方有發難的機會。
    ’禮’不見得是一個態度,也可以是一種武器。前者是大多數人督促他人、督促自己的一種高貴教養,但後者的說法卻僅有少數人真正明白,那是一種什麽等級的權謀。
    用個通俗一點的說法,那就是’喜怒不形於色’。對於可以熟練地偽裝起自己的人來說,當他表現出這樣的態度,正可說明了他心中的怒火高漲到什麽程度。
    卡內基家族隨行的通譯,在那位第三行政總裁身旁一陣嘰哩咕嚕,把蘇渙的歡迎台詞說給眾人聽。
    不過這沒有為蘇家老爺贏來任何善意,反而是一眾洋人肆無忌憚地嘲笑著他那灰撲撲到可稱為失禮的儀容,用著聯邦語交談。
    錢剛倒是想站出來辯駁,但到了最後,他沒有這麽做。
    除了他站的距離有點遠,沒有往人群中湊,這個位置要是聽得到洋人們的對話,那已經算是有點失禮的偷聽了。雖說洋人們也沒刻意放低音量,反而像是故意讓別人聽見一樣。
    其次就是他早就和蘇渙商量好,不去揭穿他能聽會說聯邦語這項事實。
    在明知道對方態度肯定會不怎麽友善的情況下,不想發生衝突的最好方法,那就是裝傻了。又有什麽能比聽不懂對方所說的話,還要更好的裝傻方法呢。
    而且這麽做,還有一個很大的好處。那就是能用他人聽不懂的語言說話時,通常說話的人會毫無顧忌地說一些隱密的事情,那在談判中就相當於自曝底牌一樣。
    反正對方自認為是高貴且優秀的人種,被不如他們的次等人種給陰了,剛好而已,不是嗎。
    淺淺笑著的蘇渙就這麽站在一眾洋人麵前,任由他們說出各種失禮的話,他全當作聽不懂也聽不見。就這份養氣功夫,一旁看著的錢剛都不得不佩服這個師弟。
    洋人大串的對話,最終在通譯口中隻剩下一句。”蘇廠長,麻煩你帶領我們參觀一下鋼鐵廠吧。”
    縱然聯邦語和漢語在辭意量有所落差,但肯定不會差到大量的對話隻剩下一句的內容。不用想也知道那些沒被翻譯的話語中,有多少是會得罪人的內容。
    不過蘇渙很好地貫徹了自己’聽不懂’的人設,就像是沒被嘲笑過一樣,若無其事地朝眾人一擺手,說了聲:”請。”
    其實現在的他在內心不停地大呼僥幸。就因為他早早地就將林文理打發到鐵礦礦區去視察了。
    那位才真正叫做精通各國語言,即使是俚語或文學用詞都閱讀無礙。假如他在的話,現在搞不好就要煩惱怎麽處理那位爆脾氣的和洋人之間的衝突。
    蘇渙可沒天真到,認為林文理就是個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受氣包。